操场边的玉兰花落了满地，被晨露浸得发软。高三学生穿着统一的白色校服，整整齐齐地站在红色拱门下，横幅上“百日冲刺”四个金字被阳光照得发烫，像要钻进每个人的骨头里。
苏清沅攥着手里的目标卡，指尖把“京市大学中文系”那行字捏得发皱。耳边是校长振奋人心的讲话，透过喇叭传来的声音有点失真，却让她心脏突突地跳——一百天，真的只剩一百天了。
“都举起右拳！”领誓的学长站在主席台上，声音清亮得像破冰的春水。
几千只拳头齐刷刷地举起来，白花花的一片，晃得人眼睛发酸。苏清沅跟着念誓词，声音混在人潮里，却清晰地听到身边陆星辞的声音。他的声音比平时沉些，每个字都咬得很用力，像在对自己立军令状。
宣誓结束后，各班轮流在巨幅横幅上签名。红色的布面已经被签得密密麻麻，有的名字龙飞凤舞，有的歪歪扭扭，却都透着股不服输的劲。陆星辞拉着苏清沅的手挤到前面，他的掌心有点汗，攥得很紧。
“我先签。”他拿起马克笔，在布面右下角写下“陆星辞”三个字。笔锋利落，像他解物理题时的步骤，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然后把笔递给她，“到你了。”
苏清沅深吸一口气，笔尖悬在布面上顿了两秒，才落下“苏清沅”三个字。她特意把名字往他那边靠了靠，两个名字的笔画几乎要碰到一起，像肩并肩站着的他们。
“这样就不会分开了。”陆星辞低头在她耳边说，热气拂过耳廓，带着点薄荷糖的清凉。
苏清沅的脸瞬间红了，抬头时正撞见他眼里的笑，像藏了整片春天的阳光。周围有同学起哄，林薇薇在后面喊“过分啦”，她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感觉心里那点对未来的惶恐，被这简单的小动作熨帖得暖暖的。
回到教室，每个人桌上都多了本百日倒计时日历。纸页薄得透光，每页左下角印着句鼓励的话，今天那页写着“追风赶月莫停留”。陆星辞翻到最后一页，笔尖在空白处顿了顿，写下一行字：“苏清沅，我们一定可以。”
字迹比平时更用力，墨色深了些，像在纸上刻下的承诺。他把日历推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却又同时笑了。
苏清沅拿起笔，在那句话下面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光芒画得歪歪扭扭，像刚学画画的小孩。她又在旁边添了行小字：“陆星辞，一起加油。”
晚自习时，她做题累了，抬头看见陆星辞正在看她。他的眼神很软，像浸了水的棉花，里面盛着的情绪，是这三年来她最熟悉的温柔。窗外的月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突然想起高一那年，他也是这样看着她，在蝉鸣里问“需要帮忙吗”。
时间好像被拉成了一条线，串起无数个细碎的瞬间：他讲题时敲在纸上的笔尖，雨天里偏向她的伞，跨年时裹着两人的围巾……这些画面在脑海里打转，最后都变成了日历上那个小小的太阳，暖得让人鼻尖发酸。
她低下头，在草稿纸角落画了两个牵手的小人，旁边标着“100”。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她好像听见了未来的脚步声，正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