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第一次见到顾深时，是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深秋午后。
她抱着一摞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急匆匆地往教学楼赶，转角处，
一个身影和她撞了个满怀。书散落一地，其中一本《百年孤独》还滑到了积水里。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林晚秋抬头，
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男生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额前，
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朗。他正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那本沾了水的书捡起来，
用纸巾仔细地擦拭着封面。“实在抱歉，我帮你重新买一本吧。”男生说。
林晚秋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没关系的。”她一边说着，一边蹲下来捡书。
男生也跟着一起捡，他的动作很轻柔，手指修长干净。捡完书后，
他把那本湿漉漉的《百年孤独》递还给林晚秋：“还是很抱歉，这书我赔给你吧。
”“真的不用，”林晚秋接过书，抱在怀里，“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男生看着她，
沉默了几秒，说：“我叫顾深，计算机系大三的。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如果你那本书不能用了，随时联系我。”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
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和微信，递给林晚秋。林晚秋犹豫了一下，接过纸条：“谢谢，
我叫林晚秋，中文系大二的。”“林晚秋，”顾深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嘴角微微上扬，
“很好听的名字。”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林晚秋看着他的背影，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纸条，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沉稳的气质。
那天晚上，林晚秋把那本《百年孤独》小心翼翼地拆开，一页页地晾干。
虽然书页有些变形，但好在内容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她看着那张写着顾深联系方式的纸条，
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联系他。本以为和顾深的交集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一周后，
林晚秋在学校的咖啡馆里又遇到了他。她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落叶发呆，
一个身影在她对面坐下。她抬头，看到顾深正微笑着看着她。“好巧。”顾深说。“嗯，
好巧。”林晚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本书还好吗？”顾深问。“挺好的，
晾干了还能看。”林晚秋说。“那就好。”顾深点点头，“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顾深点了一杯美式咖啡，林晚秋面前放着一杯热可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顾深率先开口：“你很喜欢看书？”“嗯，挺喜欢的。”林晚秋说，
“尤其是文学类的。”“我很少看文学类的书，平时看的都是专业相关的。”顾深说，
“感觉你们中文系的学生都很有气质。”林晚秋被他说得有些脸红：“哪有，你过奖了。
”那天下午，他们聊了很多，从各自的专业聊到兴趣爱好，
从喜欢的电影聊到对未来的规划。林晚秋发现，顾深虽然是学计算机的，但知识面很广，
而且很有想法。和他聊天，有一种很轻松愉快的感觉。从那以后，他们渐渐熟悉起来。
有时会在图书馆偶遇，有时会约着一起去学校的食堂吃饭。
林晚秋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顾深待在一起，看到他时，心里会莫名地开心；见不到他时，
又会忍不住想他。她知道，自己可能是喜欢上顾深了。但她不敢说，怕捅破那层窗户纸后，
连朋友都做不成。冬天很快就来了，学校里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林晚秋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在宿舍楼下的快递点取快递。寒风呼啸着，她冻得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一件温暖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她回头，看到顾深正站在她身后，
手里拿着一杯热可可。“天这么冷，怎么不多穿点？”顾深说。
林晚秋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上面还残留着顾深的体温和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她接过热可可，
捧在手里，心里暖暖的。“谢谢。”林晚秋说，“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刚好路过，
看到你在这里。”顾深说，“快上去吧，外面太冷了。”“嗯。”林晚秋点点头，
“你的外套……”“先穿着吧，等你不冷了再还我。”顾深说。林晚秋回到宿舍，
把顾深的外套挂在衣架上。她看着那杯热可可，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怦怦直跳。晚上，
林晚秋收到了顾深的微信：“热可可好喝吗？”“很好喝，谢谢你。”林晚秋回复。
“那就好。”顾深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明天晚上有空吗？学校的礼堂有一场音乐会，
我多了一张票。”林晚秋看到消息，心里一阵激动：“有空，谢谢你。
”“那明天晚上七点，我在礼堂门口等你。”“好。”第二天晚上，
林晚秋特意打扮了一番。她穿上了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驼色的大衣，
化了淡淡的妆。当她走到礼堂门口时，顾深已经在那里等她了。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西装，
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帅气。看到林晚秋，他眼睛一亮：“你今天真漂亮。
”林晚秋的脸一下子红了：“谢谢，你也很帅气。”音乐会很精彩，
悠扬的旋律在礼堂里回荡。林晚秋坐在顾深身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
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舞台，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好看。
音乐会结束后，他们一起在校园里散步。雪已经停了，月光洒在雪地上，
反射出柔和的光芒。“今天的音乐会怎么样？”顾深问。“很精彩，
尤其是最后一首钢琴曲，太好听了。”林晚秋说。“我也觉得。”顾深点点头，
“其实我平时不怎么听音乐会，是我室友给我的票，他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林晚秋心里有些失落，原来不是他特意为自己买的票。
但她还是笑了笑：“那也很谢谢你能想到我。”他们走到一个小湖边，湖边结了一层薄冰。
顾深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林晚秋。“晚秋，”顾深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有话想对你说。”林晚秋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她紧张地看着顾深，
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我喜欢你，”顾深说，“从第一次在转角处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
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林晚秋愣住了，她没想到顾深会突然向她表白。
她的心里又惊又喜，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我也喜欢你。”林晚秋小声地说。
顾深听到她的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林晚秋的手。
他的手很温暖，林晚秋的手却有些冰凉。“那……我们可以在一起吗？”顾深问。
林晚秋点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顾深伸出手，温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傻瓜，哭什么。”顾深笑着说，“以后我会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从那天起，
林晚秋和顾深就成了学校里最令人羡慕的一对情侣。他们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在校园里散步。顾深会记得林晚秋的生理期，
提前给她准备好红糖姜茶；林晚秋会在顾深熬夜写代码时，给他送去热牛奶。他们的爱情，
就像冬日里的热可可，温暖而甜蜜。转眼间，就到了毕业季。
顾深拿到了一家知名互联网公司的offer，要去北京工作。
林晚秋则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还要在学校待三年。离别的那天，顾深去火车站送林晚秋。
站台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离别的气息。“到了北京记得给我打电话。”林晚秋说，
眼眶红红的。“嗯，你在学校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不要熬夜。”顾深说，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了。”林晚秋点点头。火车快要开了，
顾深把林晚秋拥入怀中：“等我稳定下来，就经常回来找你。”“好。
”林晚秋在他怀里点点头，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火车开动了，
林晚秋从窗户里看着顾深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视线里。她靠在窗户上，
忍不住哭了起来。异地恋的日子，比想象中要艰难。顾深的工作很忙，经常加班到深夜。
林晚秋要上课、写论文，也很忙碌。他们能联系的时间越来越少，
有时只是简单地发几条微信，说几句晚安。渐渐地，他们之间开始出现矛盾。
林晚秋觉得顾深不够关心她，顾深觉得林晚秋不够理解他的工作。他们开始频繁地吵架，
每一次吵架，都让他们的感情受到一次伤害。有一次，林晚秋发高烧，一个人躺在宿舍里，
难受得不行。她给顾深打电话，想听听他的声音，可顾深却说他在开会，
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林晚秋看着手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极了。
那天晚上，顾深给她回电话，她没有接。顾深又给她发微信，她也没有回。第二天，
顾深给她发了一条很长的微信，解释说昨天的会议很重要，他不是故意不关心她的。
林晚秋看着那条微信，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顾深工作忙，但她还是忍不住难过。
他们冷战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林晚秋无时无刻不在想顾深，她很想给他打电话，
可又拉不下脸。顾深也很想林晚秋，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最后，还是顾深先服软了。
他给林晚秋寄了一个包裹，里面是她最喜欢吃的零食，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对不起，
是我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原谅我好不好？”林晚秋看着那张纸条，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给顾深回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两人都沉默了。“对不起。”林晚秋先开口，
“我不该任性的。”“不，是我不好。”顾深说，“我以后一定会多抽出时间陪你。
”那次冷战之后，他们都学会了更加珍惜彼此。顾深再忙，
也会每天给林晚秋打一个电话；林晚秋也更加理解顾深的工作，不再无理取闹。
时间过得很快，三年过去了。林晚秋研究生毕业了，她放弃了留在本校当老师的机会，
收拾好行李，去了北京。当她走出火车站，看到顾深站在出口处等她时，
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顾深跑过来，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欢迎来到北京。”顾深说，
声音有些哽咽。“我来了。”林晚秋说，在他怀里蹭了蹭。在北京，
他们租了一个小小的房子。虽然房子不大，但被他们收拾得很温馨。每天早上，
他们一起出门上班；晚上，顾深会做好晚饭，等林晚秋回来。周末的时候，
他们会一起去逛公园、看电影、逛超市。虽然生活很平淡，但却充满了幸福。一年后，
顾深在一个浪漫的夜晚，向林晚秋求婚了。他单膝跪地，手里拿着一枚钻戒，
眼神真诚地看着林晚秋：“晚秋，嫁给我吧。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好好爱你，照顾你。
”林晚秋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用力地点点头：“我愿意。
”他们的婚礼很简单，但却很温馨。双方的父母都来了，还有他们的一些好朋友。
看着顾深穿着西装，站在台上等着她，林晚秋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婚后的生活，和他们想象中的一样美好。顾深依然很宠她，林晚秋也很体贴他。
他们会一起分担家务，一起规划未来。有时，他们会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回忆起在学校里的点点滴滴。林晚秋会笑着说：“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
你把我的书撞掉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冒失鬼呢。
”顾深会笑着捏捏她的脸：“那你还记得吗？第一次在咖啡馆见到你，
你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看起来像个天使。”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
他们结婚已经五年了。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叫顾念秋，小名念念。念念很聪明，
也很可爱，是他们的开心果。一个飘着雪的冬夜，林晚秋和顾深坐在沙发上，
看着窗外的雪景。念念已经睡着了，房间里很安静。顾深给林晚秋端来一杯热可可，
林晚秋接过，捧在手里，感受着那份温暖。“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一起去听音乐会，
那天也下着雪。”林晚秋说。“当然记得，”顾深说，“那天我向你表白了，你还哭了呢。
”“哪有。”林晚秋不好意思地说。顾深把林晚秋拥入怀中，
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晚秋，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么多风风雨雨。”林晚秋靠在顾深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
心里暖暖的。“我也要谢谢你，”林晚秋说，“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包容和宠爱。
”窗外的雪还在下着，房间里却温暖如春。林晚秋看着顾深的侧脸，心里充满了幸福。
她知道，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因为他们的爱情，
就像这冬夜里的热可可，永远温暖着彼此的心房。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平淡却温馨。
顾深的事业越来越成功，成了公司的技术骨干。林晚秋也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做得风生水起。
他们把念念送到了幼儿园，每天接送她上下学，成了他们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周末的时候，他们会带着念念去公园玩。念念像个小炮弹一样，在公园里跑来跑去，
顾深在后面追着她，林晚秋则在一旁笑着看着他们父女俩。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构成了一幅温馨的画面。有一次，念念突然问林晚秋：“妈妈，你和爸爸是怎么认识的呀？
”林晚秋笑着把她抱在怀里，给她讲起了那个飘着细雨的深秋午后，
她和顾深在转角处相撞的故事。念念听得很认真，小脸上满是好奇。
“原来爸爸是个冒失鬼呀。”念念笑着说。顾深刚好走过来，听到了念念的话，
假装生气地说：“小丫头，敢说你爸爸是冒失鬼，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
他就伸手去挠念念的痒痒，念念笑得咯咯直响。林晚秋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念念就上小学了。她变得越来越懂事，也越来越可爱。
林晚秋和顾深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心里充满了欣慰。他们的爱情，也在岁月的沉淀中，
变得越来越深厚。虽然偶尔也会有争吵，但他们总能很快和好。因为他们知道，
彼此在对方心里的位置，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又是一个飘着雪的冬夜，
林晚秋和顾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念念已经睡着了，房间里很安静。
顾深突然说：“晚秋，我们去旅行吧。”“旅行？”林晚秋有些惊讶，“去哪里呀？
”“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城市，去看看我们的学校，去逛逛那个咖啡馆。”顾深说。
林晚秋看着他，眼里满是感动：“好啊。”几天后，他们带着念念，
回到了那个承载着他们青春和爱情的城市。他们故地重游，去了学校的图书馆，
去了那个转角处，去了那个咖啡馆。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落叶，
林晚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后。她看着身边的顾深和念念，心里充满了幸福。
“时间过得真快啊。”林晚秋说。“是啊，”顾深说，“但我对你的爱，永远都不会变。
”林晚秋看着顾深，笑了。她知道，这份爱，会像这冬夜里的热可可，
永远温暖着他们的心房，直到永远。他们在那个城市待了几天，重温了过去的美好时光。
念念也很开心，她喜欢听爸爸妈妈讲他们年轻时的故事。回到北京后，
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林晚秋和顾深都觉得，他们的感情更加深厚了。
他们更加珍惜彼此，也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又是一个冬天，念念已经上初中了。
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像个小大人了。林晚秋和顾深也渐渐有了白发，但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
依然充满了爱意。一个周末的晚上，他们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看着老照片。照片里，
有他们在学校里的合影，有他们婚礼上的照片，还有念念小时候的照片。“爸爸妈妈，
你们那时候好年轻啊。”念念说。“是啊，”林晚秋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
你都这么大了。”顾深握住林晚秋的手，温柔地说：“晚秋，谢谢你，
陪我走过这么漫长的岁月。”林晚秋侧头看他，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可那双眼睛里的温柔，和二十多年前那个深秋午后撞进她眼底时，一模一样。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熨帖得像冬日里捂在怀里的暖水袋。
“该说谢谢的是我，”她轻声笑，眼角的细纹弯成好看的弧度，
“当年要不是你非要赔那本《百年孤独》，我们哪有后来的故事。”“那本书后来你留着吗？
”顾深忽然问。“早被你闺女小时候撕着玩了。
”林晚秋嗔怪地看了眼坐在旁边玩手机的念念，“她那会儿总说爸爸的字写得像蚯蚓，
非要用笔在旁边画蝴蝶。”念念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
吐了吐舌头：“谁让你们总把那本书放在书架最显眼的地方，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
”顾深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确实是宝贝，那是你妈妈给我写‘录取通知书’的地方。
”“什么录取通知书？”念念好奇地凑过来。“就是爸爸把心交给妈妈保管的通知书啊。
”林晚秋捏了捏女儿的脸颊，眼底的笑意漫出来，“当年你爸爸在纸条上写电话时，
我就觉得这人手挺稳，字也好看，心想这人应该靠得住。”“结果呢？”念念追问。
“结果啊，”顾深接过话头，手臂穿过林晚秋的后颈，把她轻轻揽进怀里，
“结果发现不仅靠得住，还特别会疼人。会在你妈妈来例假时煮红糖姜茶，
会在她写论文熬夜时热牛奶，会在她来北京那天，提前三个小时去火车站等，生怕错过了人。
”林晚秋靠在他肩上，听着这些被岁月磨得发亮的小事，鼻尖忽然有点酸。
她想起刚到北京那年，顾深租的房子在顶楼，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像冰窖。
有次她半夜发烧，顾深背着她往医院跑，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亮了又灭，
他的呼吸声粗重得像风箱，却一直把她往上托，生怕她滑下来。“那你还记得吗？
”林晚秋抬头看他，“有年冬天我加班到凌晨，你骑着电动车来接我，车筐里放着个保温杯，
里面是热可可。你说怕我冻着，特意在家煮好了带来，结果自己手冻得通红，
耳朵都生了冻疮。”“当然记得，”顾深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那天你把围巾摘下来给我围，说两个人一起冷，总比一个人冻僵强。”念念在旁边听着，
忽然叹了口气：“爸妈，你们这狗粮撒得也太自然了，我都快免疫了。
”“等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就懂了，”林晚秋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的感情不是每天说我爱你，是藏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里的。”念念撇撇嘴，
又低下头玩手机，嘴角却悄悄扬起了弧度。日子就像屋檐下的雨，淅淅沥沥，看似平淡，
却在窗台上积起了一层厚厚的时光。转眼又是十年，念念考上了南方的大学，
家里一下子空了不少。林晚秋退休后学了插花，顾深还在公司带着团队，
只是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拼命，每天准时回家，帮着林晚秋收拾花材，
或者坐在旁边看她修剪枝叶。“今天社区组织插花比赛，我拿了一等奖。
”林晚秋举着奖杯给顾深看，像个得了糖的孩子。顾深放下手里的报纸，
接过奖杯仔细看了看，又郑重地放在客厅最显眼的柜子上，
和他们的结婚照摆在一起：“我家晚秋就是厉害，年轻时读书厉害，中年时工作厉害，
老了插花也厉害。”“就你会说。”林晚秋脸颊微红，转身去厨房端水果，“对了，
下周末念念回来，说要带男朋友回家吃饭。”顾深手里的报纸顿了顿：“男朋友？
什么样的人？靠谱吗？有没有欺负她？”“看你急的，”林晚秋笑着递给他一块苹果，
“人家是研究生同学，念念说人很稳重，跟你年轻时有点像。
”顾深皱着眉嚼苹果：“那可不行，跟我像怎么行？我当年多冒失，把你书都撞水里了。
”林晚秋被他逗笑：“你啊，都这把年纪了，还记着那点事。”念念带男朋友回家那天，
顾深特意穿上了西装，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活像个面试官。男孩叫周明宇，说话温和，
举止得体，给林晚秋递水果时会先擦干净手，帮顾深倒茶时会注意水温，
吃饭时主动给念念夹她爱吃的菜，眼神里的在意藏都藏不住。“叔叔阿姨，
我和念念打算毕业就订婚，”周明宇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们，“我知道我现在没什么钱，
但我会努力工作，好好对念念，像叔叔对阿姨这样好。”顾深看了看林晚秋，
又看了看念念红扑扑的脸，忽然笑了：“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当年我跟你阿姨在一起时，
兜里比脸都干净，不也过来了？”林晚秋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转头对周明宇说：“过日子难免有摩擦，多让着点念念，她脾气急，但心软。
”“我知道的阿姨，”周明宇握住念念的手，“念念已经跟我说过你们的故事了，
说你们异地恋那三年，每天晚上都要通电话，哪怕只有五分钟。说叔叔为了陪阿姨过生日，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回来，就待了一天又赶回去。
”念念不好意思地瞪了他一眼：“谁让你说这个。”“说出来挺好，
”顾深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眼底泛起暖意，“让你们知道，好的感情是熬出来的，
不是凭空掉下来的。”那天晚上，送走孩子们，林晚秋和顾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屏幕里演着热闹的综艺节目，他们却没怎么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你说，
咱们这算不算把日子过成了故事？”林晚秋问。“算啊，”顾深握住她的手，
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的老年斑，“而且是最俗套，但也最让人舍不得放下的那种故事。
”林晚秋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盛开的菊花：“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煮热可可，
放了太多糖，甜得发腻，我却一口没剩。”“那时候哪懂啊，就觉得越甜越好，”顾深也笑，
“后来才知道，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就算不放糖，也是甜的。”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客厅里的落地钟滴答作响，
像是在为这段走过了四十多年的感情伴奏。林晚秋靠在顾深肩上，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
忽然觉得，所谓的天荒地老，其实就是这样吧——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
而是冬夜里递过来的一杯热可可，是过马路时永远护在外侧的手，
是把“我喜欢你”藏进柴米油盐里，一藏就是一辈子。后来有一年冬天，顾深的腿不太好，
走不了远路，林晚秋就每天推着轮椅带他去公园晒太阳。
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约会的音乐会吗？
”林晚秋忽然问。“怎么不记得，”顾深望着远处嬉闹的孩子，“那天你穿了条白裙子，
冻得直发抖，却硬说不冷。”“那时候不是怕在你面前丢人嘛。”林晚秋低头笑。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顾深转头看她，眼里的温柔像化不开的浓墨，
“所以散场后我故意绕远路，想让你多靠我一会儿。
”林晚秋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像年轻时无数次做过的那样。“顾深，”她说，“这辈子跟你在一起，我没后悔过。
”顾深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轻声说：“我也是，晚秋，遇见你，
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公园里的广播在放一首老歌，旋律缓缓流淌，像他们走过的岁月。
林晚秋推着轮椅，慢慢往前走，轮椅碾过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阳光正好，
风也温柔，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像一个没有尽头的拥抱。原来最好的爱情，
真的能像冬夜里的热可可，无论过了多少年，都能暖到心底里去。顾深的腿疾时好时坏，
后来连下楼都成了难事。林晚秋便把家里的阳台改造成了小花园，种上他喜欢的绿萝和多肉，
还有几盆四季常开的月季。天气好的时候，她就搬两把藤椅到阳台，扶着顾深坐下，
两人一起晒太阳，看云卷云舒。“你看那朵云，像不像当年念念偷喝你啤酒时的样子？
”林晚秋指着天上一团胖乎乎的云，笑得眼角堆起褶皱。顾深眯着眼睛看了半天，
慢悠悠地说：“不像，咱闺女偷喝时嘴角挂着白沫，比这云淘气多了。”“就你记得清楚。
”林晚秋嗔怪着，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她的动作很慢，手指有些发颤，
是岁月留下的痕迹。顾深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依旧能熨帖她的心。那年深秋，
念念带着刚满周岁的小外孙回来。小家伙蹒跚着扑到顾深怀里，咿咿呀呀地叫“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