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赔,没错,就说被人叫惯了“赔钱货”的赔。母亲对我非打即骂,父亲装聋作哑。
弟弟妹妹对我出言不逊,挑衅,处处使绊。而我过五关斩六将!不在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母爱,
委曲求全。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只有淡淡的死感。我明白我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远离这些附骨之蛆!后来,他们跪着向我磕头认错,哭着忏悔。呵,晚了!
1指甲缝里的血痂结得发硬,蹭过粗布袖口时,像有针在细细密密地扎。
我蜷缩在厨房最角落的灶台后面。那里堆着没劈完的柴火,碎木屑钻进单薄的衣料,
刺得后背发痒。堂屋的笑声像淬了糖的针,扎得人耳膜发疼。王秀兰正把橘子一瓣瓣的剥好,
塞进林强和林月嘴里,连橘子络都摘得干干净净。“甜不甜?”她的声音软得能掐出水。
“小月爱吃就多吃点,下午让你爸去供销社再称两斤,给我们小月留着晚上当夜宵。”“妈,
我也要吃!”林强傲娇的争宠道。“好好好,都有都有。
”我怀里的十五块钱被体温焐得发烫,纸币边缘卷了毛边。上周校医拿着体检表叹气,
说我营养不良很严重。“再不想办法补补,来年高考体检都过不了”。
我攥着那张印着“贫困生补助”的单子,第一次没把钱直接交给王秀兰。奶粉要八块五一袋,
剩下的钱,或许还能买几次肉包子。“死丫头!躲在柴火堆里下蛋呢?
”王秀兰的声音像冰锥砸进油锅,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来。手一抖,十五块钱飘落在地,
沾了块黑黢黢的油垢。她冲过来的速度比上一世还快,我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
腰侧就挨了狠狠一脚。不是上一世那种带着怒气的踹,是淬了恨的,
像要把我踹得嵌进灶台里。骨头撞在青砖角上,发出闷响。我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嘴里涌上铁锈味。林月扒着门框拍手,羊角辫随着动作甩来甩去。“姐姐藏钱!妈妈打姐姐,
打得好!踹死这个爱偷钱的赔钱货!”你看,林月听多了王秀兰骂我赔钱货。
在她心里我就是个赔钱货。林强则捡起地上的钱,屁颠颠地跑过去递给王秀兰,邀功似的喊。
“妈,钱!”王秀兰捏着那张脏了的纸币,指尖戳着我的额头。“长本事了?敢私藏钱?
”“**妹要买红裙子参加六一表演,你弟弟念叨游戏机半个月了,家里哪样不要钱?
”“你这条贱命都是我给的,吃我的喝我的,留私房钱给谁花?”“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额头被戳得生疼,我却死死盯着她。王秀兰越骂越起劲,甚至觉得不解气,
开始拽着我的头发,扇我耳光子,脸颊被打的**辣的疼。上一世就是此刻,
我哭着辩解“是买奶粉的钱”,换来了更狠的打。她把我拖到柴房,用晾衣绳捆在柱子上,
藤条抽得我背上火烧火燎,嘴里反复骂着“白眼狼”“赔钱货”。
第二天我发着四十度的高烧,晕乎乎的还要替林月买早餐,卡车鸣笛的声音至今还在耳边响。
“哑巴了?”她揪着我枯黄的头发,把我的脸往起拽。“给你弟弟妹妹道歉!说你错了,
不该藏钱!”头皮被扯得快要裂开,我却慢慢抬起头。她眼底的刻薄和厌恶,
和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一模一样。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清晰。
“这是学校给我的补助,老师说,专款专用,给我补身体的。”王秀兰的手僵在半空,
眼睛瞪得像铜铃。她大概从没听过我这样说话。不哭不闹,甚至没带一丝怯懦。
林强见她没动,仗着胆子冲过来推我,小短胳膊抡得像风车。我早有防备,
顺着他的力道往旁边一躲,他扑了个空,结结实实地摔在青砖地上,哭声震得房梁都在颤。
“反了你个小**!”王秀兰终于反应过来,扬手就往我脸上扇。我猛地拔高声音,
比林强的哭声还尖。“爸在里屋呢!你打我,我就让他出来看看你是怎么当妈的!
”里屋的门帘动了动,林建国的影子在上面晃了晃,又不动了。但这就够了。
王秀兰最在乎在男人面前的脸面,总爱装出“贤妻良母”的样子,
哪怕林建国是个连屁都不敢放的窝囊废。她的巴掌在离我脸三寸的地方停住,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最后狠狠一甩。“滚!别在我眼前碍眼!”“你个小**,
我总有机会收拾你!”王秀兰还在碎碎念叨不停,有时候真的很怀疑我是不是她亲生的,
为什么对我和对弟弟妹妹不一样?我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柴火屑。
腰侧的疼一阵阵往头上冲,可心里却像有团火在烧。我没回阁楼,反而径直走向堂屋。
林月手里拿着半个白面馒头,正小口小口地啃,那是我早上没舍得吃的早饭。“这是我的!
”她看见我过来,把馒头往身后藏。我没说话,直接伸手拿过那半个馒头,
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面香混着唾液滑进喉咙,是久违的暖意。“妈!姐姐抢我的馒头!
”林月的尖叫声刺破耳膜。王秀兰刚要发作,我嚼着馒头,含混不清地说:“我饿,
这是我的早饭!”王秀兰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我又咬了一口馒头,
看着她的眼睛,把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上一世,你们让我饿了十四年,这一世,
我要把欠我的都吃回来。2那天晚上,灶房的锅里飘着玉米粥的香,王秀兰果然没给我留饭。
我躺在阁楼的木板床上,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半包饼干。纸包已经被体温焐软,边缘泛着油光。
这是张奶奶塞给我的,我一直舍不得吃。上一世,我揣了三天,直到被卡车撞飞时,
饼干渣还粘在口袋里。我小心翼翼地拆开纸包,饼干已经潮了,带着点味。
可我还是小口小口地吃着,连掉在被子上的碎屑都捡起来,用舌尖舔进嘴里。
胃里渐渐有了暖意,腰侧的疼好像也轻了些。我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傻了。我要活着,
要离开这个家,要让那些人知道,我林赔不是可以随便打骂、随便丢弃的垃圾。对,
他们给我取名林赔,王秀兰说我是‘赔钱货’,林建国从来没有反驳过,只有沉默。
3第二天早上,我把剩下的补助钱揣在兜里,没像往常那样去学校。路过村口的包子铺时,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两个肉包子。”我说着,把两块钱拍在柜台上。
热气腾腾的包子到手时,林月正好背着书包从旁边经过。“你怎么买肉包子?
”她眼睛瞪得溜圆。“妈妈知道了会打死你!”“你给我吃一个,我就不告诉妈妈。
”我没理她,当着她的面咬了一大口,肉馅的油香混着葱姜味在嘴里散开。
林月气鼓鼓地跑了,我知道她准是去告状。果然,第二节课刚上到一半,
班主任就把我叫到办公室。王秀兰正坐在椅子上抹眼泪,看见我进来,
立刻跳起来指着我开骂。“你个死丫头!”“拿着家里的钱买肉包子吃,
还敢在**妹面前显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停下手里的活,眼神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王秀兰哭得更起劲了。
“老师您评评理!我起早贪黑拉扯三个孩子容易吗?”“她倒好,偷偷藏钱买好东西,
不给弟弟妹妹留一点,这要是传出去,我这张脸往哪儿搁啊!”我看着她捶胸顿足的样子,
突然笑了。不是小声笑,是真的笑出了声。王秀兰的哭声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我。“老师,
”我走到办公桌前,慢慢撸起袖子。胳膊上新旧交错的伤痕露出来,
青紫的、结痂的、还有没褪干净的褐色疤痕,就像幅丑陋的地图。“我妈说我不听话,
所以经常打我。”“上周三,她把我锁在柴房,没给饭吃,我差点晕过去。”我顿了顿,
看着王秀兰瞬间涨红的脸,继续说。“我妹妹身上那条红裙子,是用我上次的奖学金买的,
五十块。”“我弟弟的游戏机,是我暑假去工地搬砖挣的,干了二十天,晒脱了两层皮。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王秀兰指着我,声音都在抖。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没胡说。”我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磨得发白的小本子,翻开。
上面是我用铅笔写的字,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记着。“3月16日,被打,
因为没给弟弟洗袜子。”“5月22日,奖学金50元,被妈拿走给妹妹买裙子。
”“7月15日,工地搬砖,挣15元……”“昨天,”我翻到最新一页,“她踹我腰,
现在还青着。”说着,我掀开校服外套,露出腰侧那片青紫的瘀伤。
班主任是个刚毕业的女老师,姓陈,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扶着我的肩膀,声音发颤。
“林赔妈妈,孩子还在长身体,你这样是虐待。”“如果再有下次,
我们会联系妇联和派出所。”王秀兰的脸从红转白,又从白转青,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连句狠话都没敢留下。陈老师给我买了牛奶和面包,我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着。
牛奶有点凉,却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暖得人心头发颤。“小赔,别怕。
”陈老师摸了摸我的头。“有老师在,他们不能再欺负你。”我点点头,心里却清楚,
这只是开始。王秀兰那样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4回到家,王秀兰果然没再动手,
却把刻薄话翻着花样地骂。
“养不熟的白眼狼”“迟早被车撞死”“读再多书也是个赔钱货”。她骂得越凶,我越沉默。
沉默地吃饭,沉默地洗碗,沉默地回到阁楼,把书本摊在膝盖上。上一世,
我就是因为成绩太好,被王秀兰逼着辍了学。她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
不如早点出去挣钱,给你弟弟攒彩礼”。后来我进了电子厂,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
工资一分不少地交给她,最后却连袋奶粉都买不起。这一世,谁也别想拦着我读书。
联考成绩下来那天,大红的榜单贴在教学楼前,我的名字排在最上面。
陈老师笑着拍我的肩膀。“小赔,以你的成绩,好好发挥,上清华都没问题。
”我攥着成绩单,指尖都在发烫。心里有点打退堂鼓,我这样子的人能上大学吗?
“我能上吗?”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老师。
“当然能啦,我们小赔可是很聪明的,要相信你自己。”小陈老师安抚着我,
她总能给我温暖,像个大姐姐。我要上大学,我要离开他们!5晚上吃饭时,
我把成绩单放在桌上。王秀兰扫了一眼,夹了块肉给林强,阴阳怪气地说。
“考第一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不如早点出去挣钱,给你弟弟攒彩礼。
”林建国扒着玉米粥,头也没抬。林月撇撇嘴。“姐姐读书有什么用?我画画比她强多了。
”我没说话,把成绩单收起来,第二天一早就去找陈老师,填了志愿表。那天晚上,
我正在阁楼做题,楼下突然传来林月的尖叫。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跑下去,
就看见我的试卷被撕成了碎片,散落在地上。林月站在王秀兰身后,手里还攥着半页纸,
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妹不是故意的。”王秀兰抱着胳膊,眼皮都没抬一下。“她还小,
不懂事。书撕了就撕了,反正你也不用读了。”我看着地上的碎纸,突然笑了。不是愤怒,
也不是悲伤,是一种彻底的清醒。我弯腰,一片一片捡起那些碎纸,叠在一起。
然后转身走出家门,径直去了村支书家。5村支书正在院子里劈柴,看见我手里的碎纸,
皱起了眉头。“小赔?怎么了这是?
”我把胳膊上的伤、记着账的小本子、还有那叠碎纸都递给他,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膝盖撞在水泥地上,疼得我一哆嗦,却把话说得清清楚楚。“叔,我不想被打死。
”“我妈说我是赔钱货,可我想活着,想读书。”“如果这个家容不下我,我就去孤儿院。
”村支书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没扶我,转身就往村委会走,边走边喊。
“把林建国和王秀兰给我叫到村委会来!马上!”那天晚上,村委会的灯亮到很晚。
我坐在长凳上,听着村支书把林建国骂得抬不起头,听着王秀兰撒泼打滚说。
“自家孩子自家管,轮不到外人插嘴。
”听着林建国唯唯诺诺地说:“我回去一定好好说她”。最后,村支书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林建国!我告诉你,小赔是你闺女,不是你们家的出气筒!”“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我就报警抓你媳妇!”“还有,小赔的学必须上,她可是个好苗子,你们要是敢拦着,
我就去教育局告你们,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从村委会出来时,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
王秀兰走在前面,背影绷得像根弦,看我的眼神像要吃人。但她没敢再动手。我知道,
这只是暂时的。他们就像附骨之疽,不把我拖垮是不会罢休的。但我不怕了。
上一世的十四年,我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渴望着根本得不到的阳光,最后被碾死在车轮下。
这一世,我要从阴沟里爬出来,哪怕遍体鳞伤,也要走在太阳底下。
我用攒下的钱重新买了课本,把那些碎纸收进一个铁盒子里,藏在阁楼的房梁上。这是证据,
也是提醒。提醒我永远别忘了那些疼,永远别停下往前走的脚步。6夜色渐深,
阁楼的窗户透进一缕月光,落在我的课本上。我趴在木箱改成的桌子上做题,笔尖划过纸张,
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声音,比王秀兰的咒骂好听,比林强林月的捉弄取笑安心。因为我知道,
每写一个字,我就离这个地狱般的家远了一步。而那些曾经把我踩进泥里的人,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