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斗场与病玫瑰精选章节

小说:角斗场与病玫瑰 作者:玫瑰骑士不需要墓碑 更新时间:2025-08-23

陈烬每晚都去“工地夜班”,给我赚天价医疗费。

我偶然在电视里看到地下黑拳暴动的直播。镜头扫过血腥的擂台,

一个满身是血的拳手正艰难爬向角落。

他染血的手指颤抖着伸向护身符——那是我用病号服纽扣编的。

“这傻子……”我拔掉输液管,看着血液倒流进导管,“说好一起看日出的。

”病房电视突然黑屏,插播紧急通知:“今日无新增白血病康复病例。

”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层顽固的苔藓,死死扒在林露的鼻腔深处。每一次呼吸,

都牵扯着胸腔里某种沉闷而尖锐的疼痛,仿佛有锈蚀的刀片在肺叶间缓慢地刮擦。窗外,

城市的光污染顽强地穿透薄薄的夜幕,把冰冷的窗格投射在她盖着的、同样冰冷的被子上。

时间,在这间充斥着药味和仪器低鸣的囚室里,失去了刻度。门被轻轻推开,

陈烬带着一身初冬的寒气走了进来。他脱下沾了灰尘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挂在门后,

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里悬浮的尘埃。灯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清晰地勾勒出眉骨下方那块新添的、尚未完全褪去青紫的淤痕,

以及下颌一道结了痂的细小划伤。“工地上……又磕着了?”林露的声音干涩,

像砂纸摩擦着喉咙内壁。她伸出手,指尖冰凉,想要去碰触那道淤青。陈烬的脚步顿了一下,

随即快走几步到床边,自然地握住她伸出的手,

用自己带着薄茧和一丝不易察觉凉意的掌心包裹住,轻轻捏了捏。“嗯,角钢架子,没留神。

”他避开她过于清亮、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视线,嗓音压得又低又沉,

像蒙着一层磨砂玻璃,“露露,别瞎琢磨。好好躺着,医生说了,保存体力……最要紧。

”他俯身,替她掖紧被角,动作轻柔。保存体力。这句话像病房里循环播放的背景音。

可当那些昂贵的药液顺着冰冷的塑料管流入她的血管,当护士长昨天递来的那张催缴单上,

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再次刷新了林露的认知时,“体力”这个词就显得无比苍白又奢侈。

她知道钱从哪里来。工地上夜班?再拼命的钢筋工,

也扛不起这间无菌病房日复一日、永无止境的吸血。他眼下的淤青,

手臂上那些突兀的、位置不对的硬茧,走路时偶尔不自觉蹙起的眉峰,

还有衣领下偶尔露出的一角暗红旧伤……都是沉默的、带血的证据。林露闭了闭眼,

把喉咙口汹涌的酸涩和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质问硬生生咽回去。揭穿他,

除了让彼此在这绝望的泥潭里沉得更深,互相舔舐更痛的伤口,还有什么用?“早点回来。

”最后,她只挤出了这四个字,轻得像一声被风揉碎的叹息。他应了一声,

声音几乎被窗外城市永不停歇的低吼吞没。关门声很轻,却像一把重锤,

砸在病房骤然扩大的寂静里,也砸在林露空落落的心上。时间在药液滴落的节奏里缓慢爬行。

隔壁床那位总唉声叹气的大姐难得安静,大概是睡了。

走廊尽头隐约传来护士推车经过的轱辘声,单调、规律,衬得这方寸之地更加孤绝。

林露盯着天花板上一块形状奇特的污渍,意识在药物的作用下有些漂浮。突然,

斜对面墙上那台悬挂的液晶电视“啪”一声亮了。刺眼的白光瞬间撕破了病房的昏暗。

林露下意识地眯起眼。屏幕闪烁了几下,没有出现惯常的肥皂剧或新闻,

反而是一片晃动、混乱、饱和度极高的画面。劣质的霓虹灯光疯狂旋转,

将台下攒动的人头染成诡异的红蓝绿紫。震耳欲聋的、原始的嘶吼和金属摇滚乐混杂在一起,

几乎要冲破劣质扬声器。空气仿佛隔着屏幕都带着汗味、血腥味和一种狂躁的荷尔蒙气息。

这不是什么正规频道。镜头剧烈地摇晃着,

终于勉强对准了中央——一个被简陋铁笼围住的方形台子。水泥地面斑驳,

暗色的污渍随处可见。

两个只穿着短裤、肌肉虬结、汗如雨下的男人正在上面进行着最原始、最野蛮的搏杀。

没有拳套,只有缠着肮脏布条的手。拳头砸在肉体上发出沉闷可怕的“噗噗”声,

像是锤击沙袋,却又带着骨肉相撞的质感。“地下黑拳……”林露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词。

她厌恶地皱起眉,手指摸索着遥控器,想要关掉这令人不适的画面。

就在她即将按下关机键的那一刻,镜头猛地扫过擂台角落。

一个穿着黑色短裤、身形精悍的男人正被对手一记沉重的摆拳击中侧脸,

身体狠狠撞在冰冷的铁笼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晃了一下,甩了甩头,

几滴汗水混着血珠飞溅开来。虽然脸上迅速肿胀起来,嘴角也裂开了,

但那熟悉的、刀削斧凿般的下颌线条,那紧抿的、透着倔强的薄唇,

还有左肩胛骨上那道她曾无数次抚摸过的、像蜈蚣一样的旧疤痕……林露的手猛地僵在半空,

遥控器“啪嗒”一声掉落在被子上。是陈烬!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然后猛地向深渊拖拽。巨大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变形。她死死咬住下唇,

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住那声几乎冲破喉咙的尖叫。不是工地!

从来就没有什么工地夜班!那些淤青,那些伤痕,那些疲惫到极点的眼神……都是这个!

都是在这个充斥着原始暴力的铁笼里,用血肉换来的!镜头紧紧追着陈烬。他显然不是新丁,

动作快、狠、准,带着一种街头搏杀练就的野性和狠辣。一个敏捷的闪身躲过对手的直拳,

瞬间欺近,一记沉重的勾拳狠狠砸在对方柔软的肋下。对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动作明显一滞。陈烬抓住机会,狂风暴雨般的拳头砸向对手的头部和腹部,

每一击都带着骨头碰撞的闷响。汗水、血水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肆意流淌,

勾勒出紧绷肌肉的轮廓,也映衬着他眼中那团为了生存而燃烧的、近乎疯狂的火焰。

台下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和咒骂。钞票像肮脏的雪片一样被扔向擂台。林露浑身冰冷,

指尖颤抖得无法自抑。她看着那个在擂台上如同受伤野兽般搏杀的男人,那个为了她,

甘愿将自己沉入地狱的男人。每一次拳头落在他身上,她的身体也跟着剧烈地抽搐一下,

仿佛那痛楚直接传递到了她的神经末梢。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又被她粗暴地用手背擦去。她必须看清楚,看清楚他正在为她承受着什么。

这场搏斗结束得很快。陈烬以一个凶悍的膝撞顶在对手的胃部,

紧接着一记毫不留情的上勾拳,彻底终结了对手的反抗。对手像一袋沉重的沙土瘫倒在地,

蜷缩着抽搐。裁判草草地挥挥手。陈烬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短裤的边缘。

他没有看倒地的对手,也没有回应台下的喧嚣,只是踉跄着走到铁笼角落,

背靠着冰冷的铁丝网滑坐下去,闭着眼,大口喘息,像一条濒死的鱼。

镜头给了他一个特写:肿胀的眼眶,破裂的嘴角,汗水冲刷着脸上的血污,

那是一种纯粹的、力竭的疲惫,以及深不见底的麻木。

一个穿着花衬衫、梳着油头的男人凑过去,脸上堆着虚伪的笑,

飞快地数了一沓钞票塞进陈烬手里。陈烬看也没看,胡乱塞进短裤后袋。林露的心在滴血。

那沓钞票,此刻在她眼中,是滚烫的、沾满鲜血的烙铁。画面切到了下一场拳赛。

林露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膏像,一动不动地僵在床上,

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心痛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将她紧紧缚住,越收越紧。那个在擂台上浴血搏杀的身影,

那个会笨拙地给她削苹果、会在深夜低声给她念诗、会小心翼翼地拥抱她生怕弄痛她的男人,

重叠又撕裂,在她脑海里反复冲撞。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更久。

刺耳的摇滚乐再次被震天的喧嚣取代。镜头重新聚焦在铁笼中央。陈烬又站在了那里。

对手换成了一个更高更壮、皮肤黝黑、剃着光头的男人,像一座移动的铁塔。

他脖子上挂着粗大的金链子,眼神凶狠,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残忍。

观众席的声浪明显比上一场更高,充满了嗜血的期待。开场的**尖锐地响起。

“铁塔”没有任何试探,像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冲向陈烬。

沉重的拳头裹挟着风声,直取陈烬的头颅!陈烬险之又险地偏头躲过,

拳风擦着他的颧骨掠过,**辣的疼。但对方庞大的身躯带来的冲击力不容小觑,

陈烬被撞得连连后退,后背再次撞上铁笼。“砰!”一声闷响。

林露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光头壮汉显然经验丰富,力量更是占据了绝对优势。

他利用体重和力量,步步紧逼,将陈烬压制在笼边,沉重的拳头如同打桩机般落下。

陈烬只能双臂死死护住头脸,身体蜷缩,承受着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拳头砸在手臂和肩背上的声音,沉闷得让人心头发颤。每一次重击,

陈烬的身体都会剧烈地震颤一下,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只从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台下是疯狂的叫嚣:“打死他!黑狼!撕碎他!

”“撑住啊!‘野狗’!别他妈怂!”钞票再次飞舞。林露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她看着陈烬在暴风雨般的拳头中苦苦支撑,

看着他护头的手臂被打得通红、肿胀,看着他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开出一朵朵刺目的花。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淹没了她。陈烬在寻找机会。

他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孤狼,眼神锐利依旧,即使在承受重击,

也在捕捉对方攻击的间隙和节奏的破绽。终于,

在光头壮汉一记势大力沉但略显笨拙的右摆拳挥空,身体出现短暂失衡的瞬间!

陈烬眼中寒光爆射!一直被压抑的力量和速度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他猛地蹬地,

身体像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弹出,不再是躲闪,而是迎着对手扑了上去!

一记精准、凶狠、凝聚了所有力量与愤怒的左勾拳,如同出膛的炮弹,

狠狠砸在光头壮汉毫无防护的下颌侧后方!“咔嚓!”一声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

透过电视劣质的音响,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病房。光头壮汉那双凶狠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焦距,

布满横肉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他庞大的身躯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晃了晃,

然后像一座被爆破的烂尾楼,轰然倒塌,重重地砸在擂台上,激起一片微尘。

整个地下拳场有那么一刹那的死寂,

随即爆发出更加癫狂的、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吼叫和口哨声。陈烬站在倒下的巨人旁边,

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着血水小溪般从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淌下。他微微佝偻着背,

护着肋下的手臂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刚才为了打出那一拳,

他的肋部也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重的。但他站住了。他赢了。

林露紧绷到几乎断裂的神经猛地一松,几乎虚脱。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

带着劫后余生的酸楚。她看着他疲惫地走向擂台角落,再次滑坐下来,

接过“花衬衫”递过来的、明显比上次厚得多的钞票。他依旧没看,胡乱塞进口袋,

然后拿起一瓶水,从头浇下,试图冲刷掉脸上的血污和疲惫。就在这时,

那个梳着油头的“花衬衫”凑到陈烬耳边,低语了几句。镜头捕捉到陈烬猛地抬起的头,

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他死死盯着“花衬衫”,嘴唇翕动着,似乎在激烈地质问着什么。

“花衬衫”脸上带着假笑,摊了摊手,眼神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又低声说了几句,

手指隐秘地比划了一个数字。林露的心再次沉了下去。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

缠绕上她的心脏。陈烬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中的愤怒几乎要喷涌而出。他猛地站起身,

似乎想离开。但“花衬衫”伸手拦住了他,脸上依旧挂着那令人作呕的笑,

但眼神却变得冰冷而充满威胁。他指了指擂台的中央,又指了指陈烬的口袋,意思不言而喻。

陈烬僵在原地,像一尊愤怒的石雕。他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时间仿佛凝固了。

台下不明所以的观众开始发出不耐烦的嘘声。最终,林露看到,陈烬眼中那喷薄的怒火,

一点点被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绝望所取代。他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肩膀垮塌下去。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重新坐回了冰冷的角落,低下头,汗水混着血水顺着发梢滴落。

林露瞬间明白了。下一场!他们逼他接着打下一场!那个数字,是更多的钱?

是能填补她下一个疗程巨大缺口的钱?还是……他们用她的命在威胁他?

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果然,仅仅休息了不到十分钟。

当主持人口沫横飞地宣布“最终决战”开始,一个身影从另一侧的通道走了出来。

此人身材并不像刚才的“铁塔”那样夸张,但肌肉线条像钢丝绞成,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得像两潭死水,扫过擂台,最后落在角落里的陈烬身上,

如同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他身上的煞气,隔着屏幕都让林露感到窒息。“鬼面!

”台下有人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陈烬扶着冰冷的铁笼,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肋下的剧痛。

他看着那个缓缓走来的“鬼面”,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林露甚至能看到他咬紧的牙关在微微颤抖。但他没有退缩。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

尽管那脊背因为伤痛而无法完全挺直。他一步一步,重新走回了擂台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