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愧疚,我转身就走。
第二天,楚昊哲来找我。
他眉头紧锁,劈头盖脸地质问我。
“月月,你昨天到底怎么回事?我爸和刘阿姨等了你一整晚。”
“临时有事”我随便扯了借口。
“别闹了,我们说正事。”
他挤进门,反手将门关上。
“瑶瑶的手术,医生说,你是现在最合适的供体。”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我直接拒绝。
“我知道这很突然,但你想想,这也是你融入我们家的一个机会。”
融入他们家。
用我一部分肝脏,去换一张进入他们家的门票。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以为是生命里唯一的光的男人。
“昊哲,我不想捐。”
二十年前,我被我妈按进滚烫的油锅里。
邻居们闻声而来,围在我家门口,对着我撕心裂肺的哭喊指指点点。
是村长把我送进了医院。
从那天起,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在通往自杀的路上徘徊。
戴着口罩,涂着厚厚的粉底,像个不见天日的老鼠。
“月月,瑶瑶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他的手抓上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可他的视线,却死死地盯在我的口罩上,绝不肯往上移动分毫。
他怕看见我那张丑陋恶心的脸。
那个他声称深爱着的,真实的我。
“不痛的,月月,医生说了,只是取一小部分肝,你们的契合度是完美的。”
是啊,当然完美。
因为我和楚瑶,是同一个母亲生下的女儿。
她是被捧在手心的公主,我是被弃如敝履的垃圾。
他到底是爱我,还是为了楚瑶,才忍耐着我的丑陋?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对不起,我捐不了,你们找别人吧。”
他脸上温柔的伪装被撕裂,取而代之的是不耐。
“江月,你怎么这么冷血!”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和瑶瑶对你那么好!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说你是戴着口罩的怪物!除了我和她,谁还会理你这种毁容的怪人!”
怪物。
怪人。
原来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被他和楚瑶施舍、被他们可怜的怪物。
我所有的自卑与不堪,都被他剖开,暴露在空气里。
“我可以捐。”
楚昊哲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突然松口,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窃喜。
“但是,刘琴要亲自来向我道歉。”
“为二十年前她对我做的一切,道歉。”
“并且,赔偿我这二十年来所受的所有痛苦。”
“刘琴?刘阿姨?”他的表情一片茫然,“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死死地盯着他,清晰地吐出那几个字。
“她是我妈。”
楚昊哲踉跄着后退一步。
“什么……刘阿姨……是你的……亲妈?”
他的目光在我的口罩和我的眼睛之间来回扫视,仿佛要从我身上找出这个荒唐事实的证据。
“月月……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你放心,”他急切地向我保证,“我回家就跟她说!我一定让她来给你补偿,给你道歉!一定!”
说完,他落荒而逃,连门都忘了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