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为纪念亡妻,植入了她的记忆芯片。甜蜜回忆里,他总看见妻子颈间有淤青。
直到芯片故障,他看见妻子被杀的完整过程——凶手,赫然是他自己。
他仓皇逃离现场,却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脖子上浮现出同样的淤青。警察突然破门而入,
指控他谋杀妻子。他疯狂辩解,医生朋友却拿出他签字的芯片免责协议。
“记忆芯片根本不存在,”医生冷笑,“这只是你精神分裂的辅助治疗。”审讯室里,
他盯着单向玻璃疯狂大笑:“她赢了!”玻璃上,倒映出亡妻微笑的脸。
强光像手术刀的刃,狠狠劈开陈默眼前的黑暗。消毒水冰冷刺鼻的气味瞬间灌满鼻腔,
浓得几乎能在喉头凝结成块。他眼皮沉重,每一次试图掀开都如同搬动千钧巨石,
视野里只剩下白茫茫一片模糊的光晕,以及光晕边缘,
几个穿着淡蓝色无菌服、动作精准却无声的人影在晃动。“准备就绪,开始植入。
”一个毫无波澜的声音,隔着口罩闷闷地传来,是林修。陈默唯一信得过的朋友,
也是这台手术的主刀。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只有金属器械碰撞时发出的轻微、冷硬的“咔哒”声,一下下敲在陈默紧绷的神经上。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骤然缠紧了他的心脏。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想抓住什么,阻止这一切。
身体却像灌了铅,被牢牢禁锢在手术台上,只有指尖难以察觉地抽搐了一下。“别紧张,
陈默。”林修的声音似乎近了些,却依旧隔着那层无法逾越的屏障,“很快就好了。
你会重新拥有她的一部分……永远。”苏晚。这个名字像一枚滚烫的烙印,
瞬间灼痛了他的意识。为了能再次感知她的存在,哪怕只是冰冷的记忆数据,
这代价……他必须承受。陈默狠狠咽下喉咙深处涌起的苦涩,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像一条放弃挣扎的鱼,重新沉入那片被强光笼罩的虚无。
他听见钻头启动前那令人心悸的低沉嗡鸣,细微,却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意识,彻底沉没。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无边无际,缓缓褪去。陈默猛地睁开眼,不是手术室刺目的白炽灯,
而是暖橘色的、带着融融暖意的灯光。熟悉的、带着淡淡洗衣粉清香的气息温柔地包裹着他。
他坐在自家的旧沙发上,身下是熟悉的、有点塌陷的软垫触感。
电视屏幕无声地闪烁着变幻的光影,投在对面墙壁上,映出一个安静侧坐的身影轮廓。苏晚。
她就在那里,离他不过几步远,背对着他,微微低着头。柔顺的黑发从肩头滑落,
遮住了小半边脸颊。暖光勾勒着她纤细的颈项线条,细腻得如同温润的瓷器。
她身上穿着那件米白色的旧开衫,袖口微微磨起了毛球,袖口边缘,露出一小段白皙的手腕。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狂喜猛地攫住了陈默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这个苏晚还在的时空碎片里!他想喊她的名字,
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轻响。就在这时,苏晚像是被他的动静惊扰,
缓缓转过头来。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陈默贪婪地、近乎痴迷地凝视着那张脸。
是他日夜思念的眉眼,是他刻骨铭心的轮廓。只是……只是那张脸上,
此刻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深深的疲惫。眼睑下方有着淡淡的青影,
嘴唇也失去了记忆中的红润,显得有些苍白干涩。她看着他,嘴角努力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试图给他一个微笑。但那笑容虚弱得像初春阳光下随时会碎裂的薄冰,没有丝毫暖意,
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绝望的勉强。“晚晚……”陈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嘶哑得厉害。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想要确认这失而复得的温度是否真实。
苏晚却在他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极快地、几乎是神经质地微微偏开了头。
那个细微的躲避动作,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陈默的心脏。他的目光,
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偏头的动作,落在那段被发丝半掩的颈项上。暖橘色的灯光下,
就在她耳根下方,靠近颈椎的位置,赫然浮现着一小片暗沉的印记。那淤青的颜色很怪,
边缘模糊,像是不久前才留下的,尚未完全散开的瘀血,在柔和的灯光下,
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发黑的紫红色。陈默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晚晚?”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你脖子……怎么了?”苏晚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她抬起手,动作有些僵硬地拢了拢颈边的碎发,
巧妙地、完全地遮住了那块刺眼的淤青。她的手指纤细,指节微微泛白,
似乎用了不小的力气。“没什么,”她的声音很轻,飘忽得像一缕烟,
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轻松,“不小心在衣帽间的门框上磕了一下。笨手笨脚的,
你知道的。”她的目光没有聚焦在他脸上,而是虚虚地望着电视屏幕的方向,
那里正无声地播放着一场喧闹的综艺节目,色彩斑斓,却与她眼中的空洞格格不入。磕碰?
陈默死死盯着她遮掩的手,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没有,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死寂的顺从。这感觉太熟悉了,
熟悉到让他浑身发冷。在苏晚离世前的最后几个月里,
这种笼罩着她的、挥之不去的阴郁气息,他曾无数次地面对,却从未真正理解。
一种强烈的直觉,冰冷而尖锐,瞬间刺穿了他狂喜的泡沫。这不仅仅是一段甜蜜的回忆。
有什么东西……被刻意掩盖了,埋藏在这看似温馨的表象之下。那淤青,那眼神,
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像无声的警报,在他脑海深处尖锐地鸣响。“晚晚,
告诉我实话!”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和压迫感。他猛地站起身,
阴影笼罩住苏晚。他想抓住她的肩膀,想看清她眼底真正藏着的东西。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滋啦!”一声尖锐得如同指甲划过玻璃的爆鸣,
毫无征兆地在陈默的颅内炸响!剧痛!仿佛有一把烧红的钢锥狠狠凿穿了他的太阳穴,
又猛地搅动!视野瞬间被撕裂、扭曲,眼前苏晚的身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剧烈地闪烁、跳动、拉长变形。“啊——!”陈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死死抱住头颅,
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后踉跄,重重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那冰冷的触感短暂地让他意识到自己还在手术台上?不,混乱感彻底吞噬了他。
他分不清自己是在手术台上痉挛,还是真的在客厅里痛得蜷缩。
、电视的噪音、苏晚模糊的身影……所有的色彩和声音都像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
疯狂地搅动、融合、最终化为一片刺眼炫目的白光,
又瞬间被无边无际的、粘稠如墨的黑暗彻底吞噬。绝对的寂静。绝对的黑暗。
陈默的意识在这片虚无中漂浮,仿佛沉入冰冷的海底。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个世纪,一丝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黑暗。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窄、幽深的走廊里。空气冰冷潮湿,
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消毒水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头顶的声控灯接触不良,
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昏黄的光线忽明忽灭,每一次闪烁都像垂死者最后的心跳,
每一次熄灭都让黑暗变得更深沉、更令人窒息。这地方……熟悉得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是他和苏晚租住的那栋老旧公寓楼的走廊!就在他们家门口!恐惧像冰冷的毒蛇,
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想转身逃跑,逃离这噩梦般的场景,
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绳索牢牢捆缚,钉死在这冰冷的地面上,
只能被迫地、眼睁睁地看着前方。前方,那扇熟悉的、贴着褪色春联的房门,虚掩着。
门缝里,透出屋内惨白的光。就在那门缝的光影里,清晰地映出一个人的身影轮廓。
一个女人的身影。穿着米白色的旧开衫,柔顺的黑发……是苏晚!她似乎正背对着门,
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费力地整理着玄关鞋柜上的什么东西。陈默的血液几乎要凝固。
他认得这个背影,认得这件开衫,
认得她低头时颈项那柔和的弧度……每一个细节都刻骨铭心。紧接着,
一个沉重、压抑的脚步声,从他身后响起,一步一步,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发出沉闷的回响,如同丧钟敲打在他的灵魂上。脚步声越来越近,
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陈默的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想回头看看是谁,脖子却僵硬得如同锈死的轴承,只能徒劳地转动着眼珠,
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捕捉身后的景象。脚步声停在了他身后。很近,
近到他能感觉到那具躯体散发出的、带着强烈情绪的灼热气息。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劣质烟草和某种……像是金属锈蚀般的、难以形容的汗味,
粗暴地钻入他的鼻腔。然后,一只手,一只属于男人的、骨节分明的大手,
猛地从他身侧伸出!那手上青筋暴起,充满了狂暴的力量感。这只手,
无比清晰、无比真实地,越过了他僵立不动的身体,重重地、粗暴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房门!
“吱呀——”老旧的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门被完全推开。
刺眼的白炽灯光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敞开的门内倾泻而出,淹没了狭窄的走廊,
也狠狠刺痛了陈默的双眼。就在这炫目的光芒中央,苏晚惊愕地转过身来。
她的脸上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只剩下一种濒死般的惨白。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
此刻瞪得滚圆,瞳孔深处是纯粹的、冻结的、令人心碎的恐惧!她看到了什么?陈默的视线,
本能地、不受控制地顺着苏晚惊恐的目光,向上移动——他的目光凝固了。时间,空间,
连同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就在敞开的房门口,
在苏晚那被恐惧凝固的目光焦点处,在那片刺眼的光影中,赫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走廊的光源,面容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只有一个模糊而高大的轮廓。
但陈默认得那个身形!那肩膀的宽度,那微微前倾的颈背弧度,
那件深色夹克的款式……每一个细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灵魂最深处!
那是……他自己!是“他”站在那里!是“他”推开了那扇门!
是“他”用那种狂暴的姿态闯入了苏晚的世界!
巨大的、足以摧毁一切认知的恐怖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将陈默的意识撕成碎片。不!
不可能!这一定是幻觉!是芯片的故障!是记忆的扭曲!
“呃……”苏晚喉咙里发出一个短促的、被扼住般的音节,
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门内的那个“陈默”动了!
在陈默惊恐到极致的注视下,那个阴影中的“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动作迅捷如扑食的猎豹,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毁灭性的暴戾气息!
一只手臂如同铁钳般挥出,目标精准无比——苏晚那纤细的、毫无防备的脖颈!“不——!!
!”陈默的灵魂深处爆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呐喊。他想冲过去,想阻止那一切,
想挡在苏晚身前!但他的身体依旧被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分毫。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那只属于“他自己”的手,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精准地扼住了苏晚的咽喉!
“呃啊——!”苏晚的惨叫短促而凄厉,如同被折断脖颈的天鹅。
她的眼睛瞬间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里倒映着那个“凶手”模糊而狰狞的脸。
她的双手本能地、绝望地抬起,徒劳地去抓挠、去撕扯那只扼住她生命的手腕。
指甲划过皮肤,留下道道血痕。窒息带来的剧烈挣扎让她的身体疯狂地扭动、踢蹬。
她撞到了身后的鞋柜,上面摆放的一个陶瓷招财猫“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片飞溅。
而那个“凶手”——那个顶着他的脸、穿着他衣服的恶魔——对此毫无反应。
那张隐在阴影里的脸上,陈默似乎能看到一种……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甚至……一丝扭曲的快意?他的手臂肌肉虬结,爆发出非人的力量,死死地、一寸寸地收紧!
骨骼被挤压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轻微“咯咯”声,清晰地穿透了苏晚徒劳的挣扎和呜咽,
传入了陈默的耳中。苏晚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她的挣扎越来越微弱,
抓挠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最后一点生命的光泽,彻底从她眼中熄灭。
那双曾经盛满爱意的眼睛,此刻空洞地、茫然地瞪着天花板,映照着冰冷刺目的灯光。
那个“凶手”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仪式感,松开了手。
苏晚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布偶,软软地瘫倒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