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
像是被三百份奏折同时砸在脑袋上。
我,长生,大夏皇朝的女帝,文治武功,千古一帝……此刻,正躺在一张过分柔软的床上,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乳猪。
不对。
朕不是已经驾崩了吗?
犹记得,批阅完最后一份关于“南疆藩王请求增设三名侧夫”的折子,我朱笔一批——“驳回,后宫雄性过多易发内乱,着令其修身养性,勿效仿禽兽”,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过劳死。
真是个不怎么体面的死法。
我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粉色的纱帐,雕花的木梁,还有一股……俗不可耐的熏香味。
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正趴在床边打盹,口水都快流到我袖子上了。
“放肆!”
我下意识地呵斥出声。
那少女一个激灵,猛地抬头,看见我醒了,脸上先是惊恐,随即化为狂喜。
“**!您终于醒了!您要是再不醒,老爷就要把春儿打死了!”
她扑上来就要抱我,眼泪鼻涕一大把。
我眉头一皱,一股无形的气场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退下。”
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春儿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退到三步之外,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小……**恕罪!”
这还像点话。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才发现不对劲。
这双手,纤细,苍白,毫无力气。指甲上还涂着恶俗的粉色蔻丹。
这不是我的手。
我的手,常年握笔持剑,指腹有薄茧,虎口有常年拉弓留下的印记。
我掀开被子,低头看去。
一身柔弱无骨的皮囊,穿着繁复累赘的衣裙,胸前……还鼓鼓囊囊的,颇为不便。
我猛地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铜镜。
镜子里,是一张陌生的脸。
十五六岁的年纪,柳叶眉,杏核眼,琼鼻樱口,是个美人胚子。
但,太弱了。
那张脸上写满了怯懦和顺从,像只待宰的羔羊。
“这是谁?”我指着镜中的自己,声音冰冷。
春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小……**,您……您别吓春儿啊,这是您自己啊,尚书府的二**,沈长生啊!”
沈长生?
我叫长生。
她也叫长生?
呵,有趣。
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这个身体的原主,叫沈长生,是当朝礼部尚书沈从安的庶女。因为被嫡母苛待,被嫡姐抢了未婚夫,一时想不开,就投湖自尽了。
结果,她死了,我来了。
消化完这些信息,我只觉得荒谬。
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去死?
被抢了未婚夫?那男人是镶了金边还是嵌了玉?值得用命去换?
简直是……愚蠢至极!
更让我震惊的,是这个世界的规矩。
男为天,女为地。
男子三妻四妾是风流,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本分。
女子无才便是德。
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我越看这些记忆,眉头皱得越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蛮夷之地!未开化的蛮夷!
在我大夏,男子梳妆打扮,貌美如花,是为“贤德”。女子执掌家国,开疆拓土,方为正道。
我后宫之中,三千男妃,哪个不是精挑细选,才貌双全,为了争夺我的垂青,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至于男人……治理天下?
开什么玩笑!
他们连后宫那点事都管不明白,还能管国家?
“简直是胡闹!”
我一掌拍在床沿上。
“轰”的一声闷响。
那张看似结实的黄花梨木床架,竟被我一掌拍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春儿吓得魂飞魄散,以为**疯了。
我却愣住了。
低头看着自己那只白皙柔嫩的手。
刚刚那一瞬间,我下意识地调动了内息。
我那身傲视天下的帝王武学,《凤鸣九天诀》,居然也跟着我一同来到了这个身体里!
虽然这具身体经脉淤塞,孱弱不堪,能发挥出的力量不足前世的百分之一。
但……够了。
足够了!
在这个男人都是绣花枕头,女人都是软脚绵羊的鬼地方,这点力量,足够我横着走了。
我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很好。
既然老天不让我死,还给了我一副新身体。
那朕……就勉为其难,陪这个荒唐的世界,好好玩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被粗暴地推开。
一个穿着华贵,满脸刻薄的妇人,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闯了进来。
“哟,这个小**醒了?”
来人是这身体的嫡母,张氏。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正是抢了原主未婚夫的嫡姐,沈月蓉。
沈月蓉幸灾乐祸地看着我,阴阳怪气道:“妹妹,你可算醒了。为了一个男人就要死要活的,真是给我们尚书府丢脸。”
张氏则是一脸嫌恶,捏着鼻子,仿佛我这屋里有什么秽物。
“醒了就别装死!你可知罪?”她厉声喝道。
**在床头,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扫了她们一眼。
就像在看两只上蹿下跳的……雌性猴子。
“吵死了。”
我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