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迁房钥匙拿到手那天，赵美娟比我还激动。
抢过去攥在手心，挨个摸。
“这套大的阳光好，主卧带卫生间，适合爸妈……哦不，适合姐你住！”她嘴上说着，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套最大的户型图。
周宝海附和：“对，姐住大的。”
赵美娟瞪他一眼，继续规划：“龙龙凤凤都大了，得一人一间，这套朝南的给龙龙，这套小点的给凤凤……我和宝海就住这套朝西的，虽然晒点，但离姐近，方便照顾！”
我冷眼听着。
她倒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好像房子是她的一样。
当天下午，我就见识了什么叫雷厉风行。
赵美娟指挥着搬家公司——其实就一辆破三轮车，把我那点可怜的家当从老屋拉过来。
她指着阳台角落：“放那儿就行！堆整齐点！别占地方！”
我那点旧家具，破桌子烂椅子，还有几个装着旧衣服的箱子，被她像扔垃圾一样塞到了阳台，蒙上一层厚厚的灰。
而他们一家四口的行李，大包小包，浩浩荡荡，迅速占领了各个房间。
赵美娟亲自抱着他们的被褥，一头扎进那间最宽敞、光线最好的主卧。
“姐！”她探出头，脸上红扑扑的，是占到大便宜的兴奋，“这主卧大，窗户敞亮，你一个人住空得慌，也浪费！我们住进来，给你添点人气！晚上你有点什么事，喊一嗓子我们也听得见！”
周宝海站在她身后，有点局促，不敢看我。
龙龙已经冲进给自己安排的朝南次卧，砰地关上门打游戏去了。
凤凤也皱着眉把自己的行李箱拖进另一间次卧，嘴里嘟囔：“这柜子怎么这么小啊。”
我站在客厅中央，看着他们像侵略者一样迅速分割着我的地盘。
没人问我一句。
没人征求我的同意。
好像这一切理所当然。
赵美娟铺好床单，满意地拍拍手，走出来，很自然地对我说：“姐，晚上想吃点啥？我去买菜。对了，先把这几个月生活费交一下吧，家里开销大，米面油盐肉蛋奶，哪样不要钱？还有水电燃气物业费……”
她伸出手，摊在我面前。
理直气壮。
我看着她：“我的退休金，这几年早贴给你们了。”
赵美娟脸色一变，随即又笑起来，亲昵地拍我胳膊：“哎呦我的好姐姐！你看你，又说这话！你的钱不就是咱们家的钱？不就是孩子们的钱？现在条件好了，难道你还舍得让孩子们跟着你过苦日子？你看龙龙正在长身体，凤凤姑娘家要打扮，哪样不花钱？”
周宝海也小声帮腔：“姐……现在物价是贵……咱、咱不是一家人嘛……”
我看着他那副怂包样子，心里恶心得像吞了苍蝇。
“没钱。”我吐出两个字。
赵美娟的笑脸瞬间垮下去，声音尖起来：“周宝兰！你什么意思？现在有房了，阔了，就不管侄子侄女死活了？你怎么这么自私！”
“当初你贴补我们，谁逼你了？不是你自己乐意的？现在装什么穷！”
“这生活费，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不然这日子谁也别想过安生！”
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我懒得跟她吵，转身回了那个他们施舍给我的、最小的、朝西的房间。
关门，落锁。
外面还能听见赵美娟不依不饶的叫骂和周宝海低三下四的劝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