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早晨。
温然刚把夜班交接给同事，白大褂兜里的手机就震了震。
ICU的小护士发来条微信，附带着张化验单的照片。
文字内容透着点慌张：
【温姐，那个嫌疑人的伤口有点不对劲，炎症指标飙得老高，感染了！】
温然的心跟着沉了沉。
她捏着手机往ICU走。
推开玻璃门，就见护士正给病床上的人换敷料，伤口周围泛着不正常的红肿。
她伸手按了按患者的额头，有点发烫。
“抗生素用上了吗？”她问。
“刚输上广谱的，等细菌培养结果出来再调整。”
小护士递过病历本。
“就是他这情况特殊。
最好能知道既往病史，有没有什么药物过敏史，或者基础病之类的。
用药能更准点。”
温然点头，心里清楚这事儿得找沈亦舟。
她退到走廊尽头。
靠着冰凉的墙壁翻手机。
找到那个备注沈队的号码时，指尖莫名有点发紧。
对话框还是三天前的样子。
停留在她存完号码后，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温然对着输入框发呆。
手指在屏幕上敲敲删删的。
“沈队，嫌疑人伤口感染了，需要他的既往病史”……太硬了，跟下通知似的。
“您好沈警官，关于之前那个病人……”……病人俩字听着怪别扭，毕竟是嫌疑人。
“沈队早上好，有个事想麻烦您……”……太客套了，显得生分，虽然他们本来也不熟。
……
琢磨了快十分钟。
最后发出去的消息规规矩矩得像份工作汇报：
【沈队，您好，我是温然。
嫌疑人伤口有感染迹象，已启动抗感染治疗，后续需要警方配合提供他的既往病史。】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
温然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
人家是刑警队的大忙人。
说不定早把这茬忘到后脑勺了，哪有空盯着手机回消息。
也就没在意了。
她揣好手机去查房。
一上午接连接了两个急诊，忙得脚不沾地。
中午扒拉盒饭时摸出手机看了眼，对话框干干净净的，连系统提示都没有。
“估计是没看见。”
她边嚼米饭边自我安慰，把手机塞回兜里。
下午又是一台清创手术，等她摘下口罩走出手术室，天都擦黑了。
值夜班的同事过来接班。
见她眼下挂着黑眼圈，打趣道：
“温然你这是被谁榨干了？脸都白了。”
“被病人榨的。”
她苦笑一声，拖着步子回值班室。
躺下时顺手摸过手机，电量只剩12%，还是没动静。
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
后半夜来了个喝农药自杀的，抢救到凌晨五点才稳定住。
温然靠在护士站的椅子上打盹，被同事推醒时，天边都泛了鱼肚白。
“交完班赶紧回去睡，看你快成熊猫了。”同事在食堂顺带给她捎了个肉包子。
温然迷迷糊糊地往医院门口走。
咬着肉包摸出手机开机。
刚解锁屏幕，就跳出条新消息提醒，来自沈队。
她差点把肉包掉地上。
手忙脚乱点开，就五个字：【收到，稍后发。】
没有多余的寒暄。
她飞快回了个【好的，谢谢】。
站在公交站牌下等车。
风一吹，困意散了大半。
她盯着手机屏幕，心里盘算着沈亦舟会怎么发病史过来。
是拍张照片，还是打字？会不会顺带问一句感染情况？
……
等了差不多半小时，手机震了。
是张照片，拍的是张泛黄的病历纸，边角有点卷，还带着道深深的折痕。
像是从哪个旧档案袋里翻出来的。
照片拍得特清楚，连医生龙飞凤舞的签名都能看清，底下还有行钢笔字写的编号。
温然把照片放大了看。
正研究上面的用药记录，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她咬着下唇犹豫了几秒，鬼使神差地敲了行字：【沈队，你们队里受伤的那个警员，手没事吧？】
发出去就后悔了。
这问题问得太突兀了，明显超出了工作范畴。
人家说不定会觉得她多管闲事，甚至怀疑她别有用心。
温然盯着屏幕，心脏砰砰直跳。
恨不得能把消息撤回来。
她想象着沈亦舟看到消息的表情。
八成是皱着眉，眼神里带着审视，心里琢磨这医生怎么回事。
公交来了，她磨磨蹭蹭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晃悠悠地开着，她隔几秒就瞟一眼手机，手心都出汗了。
「叮咚」一声，屏幕亮了。
沈亦舟回了，就四个字：【没事小伤】
还是那副惜字如金的德行，标点符号都省了。
她赶紧捂住嘴，心里却跟开了朵小花似的。他回了，而且没觉得她的问题很奇怪。
回到家洗漱完，温然把自己扔在床上，抱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那几条消息。
沈亦舟的头像还是系统默认的灰色。
朋友圈一片空白，跟他的人一样，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
可那几条简短的回复，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打字时的样子。
可能是在办公室，也可能是在车里，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就把消息发了过来。
温然把对话框截了个屏，存进了相册深处。
其实她也知道，沈亦舟对她，估计就跟对医院前台、办事窗口的工作人员没区别，纯粹是出于礼貌才回复。
可心里那点雀跃，怎么都按捺不住。
“温然啊温然，你可别想太多。”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