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用一把碎裂的小提琴换来了自由。当她抱着刚出生的女儿躺在贫民窟病床上时，
想起那个签离婚协议都冷若冰霜的前夫。五年后她牵着天才女儿惊艳回归，
小家伙的基因病却突然恶化。“必须用同血缘脐带血救治，”医生面色凝重，
“亲生父亲是最佳选择。”乔羽硬着头皮推开顶楼办公室门：“厉司丞，求你救她命。
”厉司丞的钢笔划破了文件：“我的血很贵。条件是，我们再生一个。
”他以为用这个筹码能永远套住乔羽。直到深夜他亲眼看见女儿呼吸困难的小脸。
厉司丞发疯般砸了整座私人医院：“全世界骨髓专家今晚必须到齐！”后来在机场，
小贝壳抱着他的腿叫爸爸：“别放走妈妈，她枕头下有你的照片。
”厉司丞将乔羽死死按进怀里：“我的小贝壳，我们一起回家。”空气很凉，
带着刚下过雨的潮湿，黏在人**的皮肤上。乔羽推开那扇沉重的、雕饰繁复的厚重大门时，
指尖几乎冻得麻木。门轴转动发出低哑的**，在这过于安静的门厅里格外刺耳。
厚重的猩红色地毯吞噬了她的脚步声，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松木香和一丝陈旧的、尘封的气息。她记得这里每一寸镀金的边角，
记得巨型水晶吊灯投射下那冰冷而华美的光晕，像是凝固的冰棱。这里曾经是她的家。
一个精致、巨大、美轮美奂的黄金鸟笼。她走向尽头那扇同样厚重的双开门，
侍立的管家微微躬身，眼中无波无澜，替她推开。里面是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暮色沉沉中墨绿色的庄园山林，像一个巨大的阴影，沉默地压下来。
厉司丞坐在宽大的书桌后。他穿着挺括的黑色衬衫，袖口挽至小臂，
露出分明的腕骨和那只低调却价值连城的腕表。灯光只照亮了他面前的文件一角，
大部分身体隐在阴影里。他闻声抬起了头，看向门口，目光如同浸过寒潭的玉石，
冰冷、审视，掠过她空无一物的双手，落在她脸上时，没有半分波澜。没有意外，没有愤怒，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荒芜般的寂静。乔羽站在门口，像闯入异地的孤客。她张了张嘴，
喉咙干涩发紧。“考虑清楚了？”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低沉、平稳，
没有任何多余的起伏，只是在陈述一个早已知道答案的事实。乔羽挺直了脊背。
这动作牵扯着身体内部莫名的抽痛，但她强迫自己站得笔直。所有的情感、委屈、愤怒，
都被她死死摁在那片冰冷的平静之下。她点了点头，“嗯。”一个字，耗尽她所有的力气。
厉司丞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确认那平静的真伪。然后，他垂下眼，
拿起桌上那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洁白的纸张，边缘锋利得像刀。“签吧。
”他没有任何迟疑，钢笔在修长冷白的手指间转了一下，
将文件和笔一起朝她的方向推了过来，像是甩掉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桌面光滑冰冷，
那纸张滑动的细微声响被无限放大。乔羽的指尖触碰到了纸的边缘，
冰凉的触感一直刺到骨头缝里。她接过那支沉甸甸的钢笔，金属笔身冷得刺骨。她没有看他，
目光落在乙方签名处那一大片的空白上，如同她此刻的人生。右手很稳，没有颤抖。
她落下自己的名字——乔羽。两个字的笔画有些生疏，写完最后一个弯钩时，
那昂贵的钢笔笔尖在光滑的纸张上猛地一滑，“呲啦”一声轻响，
留下一道不规则的、略显仓促的印记，像是心口一道微小的裂痕。
厉司丞的目光被那轻微的声音和划痕吸引了一瞬，但那丝微澜快得像是错觉。他收回目光，
伸手，抽走了那份文件。他的指尖不经意扫过她握笔的手指，一触即分，冰冷，
不带一丝温度。他垂眸看着文件上她的签名，片刻，终于拿起他自己的钢笔，
在那份属于他的文件上签下了名字。三个字，厉、司、丞，每一笔都透着力道与漠然。
签字的声音很轻。乔羽却觉得那声音在她脑子里炸开，嗡嗡作响。她看着他签完字，
看着他按下了桌角一个呼叫铃。门几乎是立刻被无声地推开。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助理垂着手，恭敬地站在门口，像个没有生命的影子。
厉司丞将乔羽签好的那份文件递过去，依旧没有再看她一眼。“都处理好。”“是，厉先生。
”助理的声音平板无波，接过文件，如同接过一份寻常的商业合同。
乔羽的心彻底沉到了冰窟最底层。连最后的确认都不需要了。她于他，
连一丝一毫确认的价值都没有。那助理准备转身离开时，
厉司丞像是终于想起门边还站着一个人，视线毫无重量地扫向她，
声音淡漠得没有一丝波纹：“你还有什么要带的？”乔羽的目光掠过他，
投向窗外那片浓郁得化不开的绿，还有绿意深处，
那个她无比熟悉也无比厌恶的音乐室的位置。她轻轻地，
用一种近乎失力的声音回答：“只有一把琴。我的那把旧琴。
”她特意强调了“旧琴”两个字，带着她自己也没察觉的切割意味。
那把伴随她整个童年和少女时期，琴颈在一次次练习中磨得光滑，
面板被她无意划伤留下印记的小提琴。那是属于乔羽的东西，不是厉太太的。
厉司丞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这种价值低廉、与这座宅邸格格不入的东西，
从未进入过他的思考范围。他没说话，只极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认。
助理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书房里重新只剩下他们两个。空气凝固了，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寒鸦啼叫，嘶哑地穿透死寂。乔羽只觉得那声嘶鸣，是命运的嘲笑。
几分钟后，助理回来了，脚步依旧轻得像羽毛落地。
他手里捧着一个细长的、有些磨损的旧琴盒。木质的盒子很普通，边角有几处磕碰的痕迹。
“乔**。”助理将琴盒递向她。他没有再称呼她为“夫人”。这个称呼变化像一枚细针，
刺得乔羽的心脏猛地一缩。她伸出手，触碰到冰冷的琴盒盖，
指尖传来一丝微小的刺痛——盒子边缘一处木刺扎进了她的指尖。她默默握住，
指甲用力掐了一下掌心。“厉先生，”她开口，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
看向书桌后面孔重新隐在阴影里的男人，“我的自由，只用这把旧琴换。它碎了，
”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后面的话，“就代表我和你的过去，彻底断了。两清。”阴影里，
厉司丞的神色模糊不清，没有任何回应。乔羽不再看他，
抱着她仅有的、或许也是唯一能代表那个真实的“乔羽”的旧提琴，转身。
地毯吸走了她的脚步，那扇沉重的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书房的灯光，
隔绝了那个她名义上的丈夫，也隔绝了过去五年被精细包装、最终窒息到绝望的虚假人生。
长长的走廊如同时光隧道，走向未知的出口。她不敢回头。她没有听到，在她离开后许久，
书房深处，才传来一声钢笔被重重搁下的声音。*五年。
时间像是被北城冬日里呼啸的寒风狠狠剐过。乔羽抱着熟睡的女儿，
后背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坐在窄小的出租屋地板上。窗外路灯昏黄的光线，
吝啬地从挂满补丁的窗帘缝隙里挤进来几缕，勉强照亮这个不足十平米的房间。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消毒水和厨房挥之不去的油烟混合在一起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墙壁上大片洇开的黄褐色水渍，无言地诉说着这里的潮湿和破败。怀里的小身体温热、柔软，
呼吸均匀。小女孩睡得很沉，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小的阴影，
**的脸颊贴在乔羽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厉司丞那张冷硬得近乎残酷的脸，
猝不及防地撞进乔羽的脑海。他签下名字时，
钢笔尖在纸面上滑过的、冷漠的一撇；他递过那份文件时，
指尖像冰棱一样的触感；他最后那句“你还有什么要带的？”，
不带一丝温度……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揉捏，窒息般的闷痛瞬间蔓延开来。
怀中的女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小脑袋。乔羽浑身一僵，
立刻摒住呼吸，下意识地收紧了环抱的手臂，轻轻拍抚女儿稚嫩的背脊。
刚才那一瞬间潮水般的冰冷恨意与自毁般的绝望，被女儿细微的动作驱散了大半。她低下头，
嘴唇近乎虔诚地贴在女儿细软的头发上，嗅着那淡淡的婴儿奶香。差点。就差一点。
在那个冷得彻骨的雨夜，手里握着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走出那个庞大到令人绝望的牢笼时，
她站在街角，看着冰冷的雨丝砸在地上碎开，
看着川流不息的车灯织成一条条没有温度的光河，万念俱灰。这个小小的生命，
在她腹中尚不知情的存在，成了那无边黑暗中唯一可以让她伸手抓住的绳索。她死死抓住，
爬了上来。“我的小贝壳……”乔羽的声音低哑，近乎呢喃，
在安静的小屋里像蝴蝶翅膀的震动，“妈妈回来了，妈妈带着你回来了。
”五年来第一次踏上这片繁华的故土。机场巨大的玻璃穹顶下，光线明亮得有些刺眼，
人来人往的喧嚣瞬间包围了她。乔羽牵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孩，
从汹涌的人流中穿过，脚步没有丝毫迟滞。她不再是五年前那个怯懦茫然的小女孩。
一件剪裁得体的燕麦色风衣包裹着她清瘦却不再单薄的身躯，
步伐带着一种被生活打磨过的坚定从容。身边的小女孩约莫四岁，
扎着一头乌黑卷翘、弹性十足的细辫子，每一根辫梢都俏皮地跳跃着，
头顶戴着一个奶白色系着小雏菊装饰的小草帽。小脸精致得如同粉琢玉雕，
尤其一双墨玉般的眼睛，黑白分明，闪烁着好奇与聪慧的光芒。她乖巧地被妈妈牵着，
小短腿努力跟上步伐，大眼珠子却灵活地左顾右盼，观察着这个流光溢彩的新世界。“妈妈！
”小家伙突然兴奋地低呼一声，小手指着前方一面巨大的电子广告墙，“鸟！会飞的大鸟！
”乔羽顺着她指的方向抬头看去。那占据整面高墙的巨大液晶屏上，
正播放着一个极其震撼的公益广告画面：以无垠的深蓝星海为背景，
璀璨的银河如同流动的钻石河，一只羽毛泛着冰蓝色泽的凤凰展翅翱翔，姿态优雅而空灵，
所过之处，洒落点点流动的星芒，
最终化作“厉氏寰宇集团”的徽标——一个极简的、象征着掌控与连接的寰宇线条标志。
画面一转，背景切换成了现代感十足的实验室和手术室一隅，
一行冷峻而充满力量的广告语浮现：「寰宇前沿科技，连接生命可能」。没有声音，
只有纯粹而震撼的视觉冲击力，无声地传递着力量、掌控与尖端前沿的气息。右下角，
是同样低调的落款：「厉司丞」。乔羽的目光定格在那个名字上，仅仅一瞬。
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小石子，极快地荡开一圈涟漪，又迅速恢复了漠然。她收回视线，
蹲下身，替女儿调整了一下略歪的小草帽帽檐，指腹轻轻擦过女儿软嫩的脸颊，微微一笑，
声音是安抚和鼓励的温柔：“是科技广告，他们用技术力量，帮助更多人。走吧，小贝壳，
安琪阿姨在外面等我们。”小贝壳似懂非懂地眨巴着大眼睛，
又抬头看了一眼屏幕里那个气魄逼人的寰宇徽标，再低头看看妈妈温柔的脸，
乖乖地点点头：“好！找安琪姨姨！”母女俩走出机场闸口，很快，
一位身材高挑、穿着干练的都市女郎冲她们用力挥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羽！
宝贝小贝壳！”乔羽脸上漾开真切的笑容，快步迎上去。来接她们的车并不张扬，
一辆舒适的七座商务车。安琪麻利地把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塞进后备箱。“终于回来了！
感觉怎么样？”安琪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透过后视镜打量乔羽。五年时光，
让乔羽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和怯懦，周身沉淀出一种坚韧和沉静的气质，
像一块被岁月冲刷后愈发温润也愈发内敛的玉石。“还好。
”乔羽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林立的高楼大厦比五年前似乎更加密集更加炫目，“就是觉得这城市变化真大。”“那是，
厉氏的触角都快伸到外太空去了，”安琪半开玩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
“尤其在医疗科技板块，简直成了行业独角兽，这几年投资并购的医院、研究机构多如牛毛，
真有点手眼通天的感觉了。”她语气一转，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儿童安全座椅上，
正努力研究新城市地图绘本的小贝壳，语气充满了自豪，“哪像我们家小贝壳，
这次国际幼儿艺术展邀请的天才小画家！我老安家祖坟冒青烟了！”“安琪姨姨，
”小贝壳终于抬起头，小脸蛋上满是认真，“老师说，画画要专心，不能分心冒烟。
”童言稚语逗得安琪哈哈大笑。乔羽也莞尔，看着女儿的眼神柔软得像一汪水。
她所有的奔波、辛劳、咬牙吞下的泪水，都在女儿纯粹的聪慧和笑容里得到了救赎。过去的，
她已不愿再想。如今，她乔羽靠着自己和小贝壳，也能在这座城市重新扎根，
过属于她们母女俩的日子。车子平稳地汇入北城暮色下的灯河，载着新生活的希望前行。
*北城的秋天来得急且深，风裹挟着凉意，掠过城市钢铁森林的间隙。巨大的科技感展厅内，
人潮涌动。空气中混合着电子屏运作的嗡鸣、兴奋的交谈声和衣料摩擦的窸窣。
这里正在进行一场规模空前的科技未来概念展，
光怪陆离的全息投影、造型前卫的概念设备模型吸引着大批猎奇者和专业人士。
展厅的某个安静角落，却形成了一小片奇异的反差。这里展示的不是冰冷的科技，
而是充满想象力与童真的稚嫩画作——第三届国际天才小艺术家作品联展。
小贝壳穿着一件漂亮的米白色娃娃领连衣裙，外面套了件柔软的姜黄色针织开衫，
乌黑卷翘的细辫子披在肩上，发梢的彩色小皮筋随着她的动作活泼跳跃。
她专注地站在自己那幅参展作品前。画的背景是深邃而迷幻的宇宙深空，
巨大的蓝色月亮占据了画面一半，月亮的中心，一只栩栩如生的水晶般的小猫，
抱着金色的星星在熟睡。画作名字就叫《月亮里的猫咪》。色彩大胆绚丽，笔触虽然稚嫩，
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构图感和惊人的想象力，吸引了不少人驻足。
乔羽穿着一身得体的杏色通勤套装，安静地站在几步之外，
看着女儿小小的身影淹没在来往欣赏的人流中，眼神温柔。
偶尔有人对小贝壳投去赞叹的目光，她的嘴角就会不由自主地微微弯起，
充满了为女儿骄傲的暖意。不远处，靠近出口的一处全息投影互动区前，
两个穿着科技感蓝制服的工作人员正低声交谈。
“听说B1馆那个‘生命之环’全息投影出了点问题，成像卡顿，总监脸都绿了。
”“好像是底层算法运算量过大，对服务器是个考验……要不赶紧去技术支持那边看看？
”“行，我跑一趟，你快去A3那边帮忙，智能机器人互动区人太多有点失控了。
”两人匆匆分开。其中一人脚步急急地往技术支持中心方向去，经过小贝壳的画展区时，
被那独特的画风短暂吸引了一下目光，
正好看到了站在画作前那个灵动美丽、如同瓷娃娃般的小女孩，
以及几步外那位气质温婉的年轻母亲。他心里啧了一声“这娘俩颜值逆天”，脚步却没停，
大步流星地穿了过去。他没有注意到，更没有预料到，就在他匆匆经过后不到三分钟，
那个安静的小女孩，脸上的血色像退潮般迅速消失。
小贝壳原本亮晶晶的大眼睛骤然失去了焦距，涌上一层痛苦的水光。小小的身体猛地僵硬，
呼吸的声音瞬间变得尖利起来，像破旧的风箱在拼命拉拽。
“妈…咳咳……妈……”她用尽全力呼喊，声音却细弱沙哑，夹杂着令人心惊的抽气声，
小手痛苦地抠向自己的喉咙。乔羽脸上的骄傲笑容瞬间冻结！所有暖意刹那退散，
只剩下刺骨的惊惶！她几乎是瞬间就扑了过去，一把将摇摇欲坠的女儿紧紧抱进怀里！
入手全是女儿身体剧烈而异常的颤动，和她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节奏重合在一起。“贝贝！
别怕！妈妈在！呼吸！跟着妈妈！吸气——呼——”乔羽强迫自己冷静，
声音却抑制不住地发抖，她托住女儿的下巴，用身体支撑着她，
按照无数次练习和急救培训记住的步骤，调整她的姿势。
可女儿脸颊唇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灰白，小小的身体在她怀里沉重地向下坠。
人群察觉了这里的异常，惊恐地围拢又散开一个小圈。乔羽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凉透了！
她立刻去摸口袋——空的！该死，
刚才喝水顺手把那个小小的喷雾瓶和手机一起放在旁边的休息椅上了！她猛地抬头，
视线慌乱地扫视四周。她的手机！急救包！喷雾！就在她崩溃地搜寻时，
一道锐利的目光穿透了熙攘的人群，刀锋般精准地落在了这骚乱的中心。
展厅主入口巨大的智能门滑开，一行人走进来，瞬间成了无形的气场中心。
为首的男人身形挺拔，穿着剪裁无比精良的深灰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
同色系的西装马甲扣着，露出雪白的衬衫领口和一条冷银色调的领带。他步伐从容有力，
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冷硬掌控感。面容深邃英俊，如同上帝精心雕琢的作品，
却因为薄唇紧抿，眉宇间凝着一层散不开的寒意，让人不敢逼视。
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几位同样衣着不凡却显得恭敬谨慎的随行人员，
正低声快速汇报着什么，他却并未驻足。正是厉司丞。他似乎只是路过这个展厅，
对前方科技展区的“小麻烦”更感兴趣，目光也只是随意地、不带感情地扫过喧哗的角落。
恰在此时，乔羽那一声带着极致恐慌和母性本能的呼喊，
凄厉地刺破了展厅内所有的嘈杂背景音，清晰地穿透距离，
狠狠钉入他的耳膜——“小贝壳——呼吸！！”这个名字，
这声音……厉司丞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后脑！行走的步伐瞬间凝固在原地！
“小…贝壳？”他低沉的嗓音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震音。
那双深沉如寒潭的眼眸，瞳孔骤然收缩！
里面沉积了五年的死寂冰层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炸开，掀起惊涛骇浪！他没有半分犹豫，
甚至没有看清具体是谁在呼喊，身体已如离弦之箭猛冲了过去！撞开挡路的人群，
速度快得带起一股凌厉的风！几乎是下一秒，他已经单膝触地，
跪在了那个将小女孩死死搂在怀里的女人身边。乔羽根本无暇辨认身边突然多出来的人是谁，
她只知道身边空了，她需要一个支撑点来稳住怀里迅速失温、濒临窒息的孩子！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带着冰魄般的凉意和难以撼动的力量，
取代了她已经因恐惧而颤抖发软的手臂，稳稳地、几乎是专业精准地扶住了小贝壳的上半身，
同时急促地对身后吼道：“急救包！哮喘药喷雾！立刻！快！！
”那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金属骤然划过玻璃，带着一种能劈开混乱的急迫和不容置疑的威压！
乔羽的心脏在疯狂下坠中猛地撞上另一个同样坠落的硬物！那声音！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刹那被瞬间抽干，又在下一秒被冻成了千千万万根冰针！
刺穿四肢百骸，痛到麻木！她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目光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上移动。昂贵的深灰色西装裤腿，扣得一丝不苟的马甲，
挺括的衬衫领口系到最顶端的纽扣，熟悉得令她浑身发抖的、冰冷的喉结线条……最后，
她的视线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厉司丞！真的是他！五年不见，
时光似乎只在他身上增添了更深刻的冷硬轮廓和令人畏惧的威压。
他那双此刻正死死盯着小贝壳惨白小脸的眼睛，
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到近乎暴戾的焦灼！一瞬间，五年的颠沛流离，
那些深夜的泪水和绝望的挣扎，混合着此刻女儿奄奄一息的恐惧，
如同山洪海啸般席卷了乔羽！巨大的情绪冲击让她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
一个助理模样的人以惊人的速度冲上前，手里稳稳托着一个打开的银色急救包。
另一个助理几乎是同时拨通了电话，语速飞快。“厉先生！东西！
”托着急救包的助理声音紧绷。厉司丞的动作迅猛却精准。
他一眼锁定了急救包里那只蓝色的儿童专用哮喘吸入器，一把夺过！
他甚至没有去多看乔羽那张惨白的脸一眼，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感官，
都锁死在怀里这具正在迅速流失生命力的小小身体上。他迅速拔掉盖子，
对着怀中孩子痛苦张开的小嘴，按下剂量阀门！“吸！用力吸！
”他的声音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近乎失态的紧张命令，
另一只大手托着孩子汗涔涔的后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快！用力吸气！贝贝！
”乔羽的声音已经完全变形，带着哭腔和尖叫，她不顾一切地死死抓住小贝壳冰冷的小手，
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硬灌进去。极度的恐惧让她完全忽略了厉司丞的存在，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女儿。小贝壳灰白的小脸上终于艰难地抽动了一下。她似乎听懂了命令，
或许是那珍贵的药物开始**，她用尽胸腔里仅存的、微弱的气流，
在母亲撕裂般的呼喊和厉司丞有力的支撑固定下，努力吸了一口气。
药物带着一丝特有的苦味进入她的肺部。时间凝固了。乔羽的喉咙像被扼住，
哭喊凝固在嘴边。厉司丞托着女儿后颈的手背青筋暴起。
一秒……两秒……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小贝壳胸口的剧烈起伏逐渐开始放缓！
那如同破旧风箱般可怕的吸气声，虽然依旧急促，却奇迹般地开始变得顺滑了一些！
虽然痛苦依旧清晰写在脸上，但那令人心碎的窒息濒死感，终于开始缓和！
乔羽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断裂！巨大的庆幸如同巨浪将她吞噬，她身体一软，
几乎要当场昏厥，却被一只冰冷却有力的手猛地攥住手臂，强行稳住了她。
厉司丞的目光终于从女儿惨白但呼吸明显顺畅了一点的脸上移开，
带着前所未有的凛冽寒意扫向旁边的助理，那眼神犹如实质的冰刀：“空气检测数据呢？
”助理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一闪，实时空气数据图跳了出来。“厉总，
展厅内整体颗粒物浓度轻微超标，部分封闭区域甲醛数值0.08，
略微踩线……可能是新设备散味……”“立刻清场！”厉司丞的声音斩钉截铁，
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所有通风系统超强功率开启！现在！”最后一个字如同炸雷。“是！
厉总！”助理立刻抓起对讲机嘶吼，整个展厅瞬间被更巨大的嘈杂指令声覆盖。警报音鸣响！
厉司丞看也没看慌乱被驱散的人群。他的目光终于沉沉地落在乔羽脸上。
那双刚才还满是浓稠惊惶和泪水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空洞的茫然。
仿佛刚刚从地狱边缘挣脱，灵魂还未完全回归躯壳。她怔怔地看着他，
似乎根本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厉司丞深邃的眼眸如同两泓吞噬一切光线的寒渊，
冰冷无垠的暗沉之下，仿佛有岩浆在不为人知的地底沸腾、喷涌、嘶鸣。
然而他脸上的线条却绷得更紧，嘴唇抿成一道刀锋般的直线。
、无数未解的滔天疑问……最后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要将她穿透骨髓钉死的沉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