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被许大茂这一反问噎得半晌没喘过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越发挂不住。
许大茂根本不吃他那套阶级觉悟的弯弯绕,直接拿实打实的理儿戳破了他的算盘。
易中海强压着心里的惊怒,正想搬出顾全大局的大帽子来压人,许大茂却没给他缓口气的功夫。
刚问完易中海,他的目光就扫向了地上还在哼唧装哭的贾张氏,嘴角一撇,露出个冷笑,嗓门陡然提了八度,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儿。
“行,易中海,你说她是心直口快的苦出身,我许大茂不懂您那些大道理。反正我瞅着这是堵着门强要,撒泼耍赖,还说些不吉利的咒人话,你倒觉得她也是情有可原。”
他往前凑了半步,手指头都快戳到易中海鼻子尖了:“咱在这儿掰扯到天亮也说不清楚。”
“既然是讲不清的家务事,”
许大茂声音陡然带上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就找个能掰扯清楚的地界儿,讲公理的地方。”
说罢,他压根没看易中海瞬间变了的脸色,转身就朝贾张氏走去,伸手一把攥住贾张氏的手腕,那劲头儿使得不小。
贾张氏疼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许大茂不管她咋叫唤,稍一使劲就把她往起拽:“走,张婶,跟我去趟街道办。”
那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刚买了颗大白菜。
“咱们去找王主任,让她好好评评理,让她这个街道主任,给你这个穷苦出身的姐妹做个公证,看看您堵在我家门口,又是骂骂咧咧又是逼着借钱,还说些咒人全家的浑话,到底是该我蹲班房,还是您该好好反省反省。”
“街道办?王主任?”
这几个字跟烧红的烙铁似的,烫得贾张氏心里一哆嗦。
在四合院里撒泼,有易中海护着,顶多是被和稀泥糊弄过去。
可到了街道办王主任跟前?
王主任那张严肃板正的脸,处理事情只看规章制度绝不徇情的铁面。
处理事儿只认规矩不讲情面的性子,再加上许大茂刚才说的那些罪名——强要,咒人,说浑话…
哪一条都够她喝一壶的。
丢人事小,要是王主任觉得她搅得四邻不安,破坏团结,让她在街道大会上做检查?罚她扫公共厕所?
甚至通知儿子厂里影响东旭工作?那后果…
贾张氏被吓得魂儿都快没了,胖乎乎的身子爆发出一股求生的力气,尖着嗓子嚎起来:“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街道办!”
她猛地弓起身子,使出浑身劲儿一挣。
许大茂正使着劲,再说他力气本就不如傻柱那般壮实,还真让她挣开了。
“救命啊,许大茂要打人啦。”
贾张氏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头也不回,那两条短粗腿跑得比谁都快,双手胡乱扑腾着,跌跌撞撞地朝着中院自家那扇门疯跑。
背影慌张得跟丢了魂似的,哪还有半分刚才撒泼时的嚣张?
挑事的头头跑了,还是被街道办和王主任吓得屁滚尿流跑的。
易中海劳心劳力的刚要戏台子上唱戏,戏台子就这么塌了。
他的脸青里透着紫,站在那儿,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刚才还气势汹汹要为性子直说话冲贫苦姐妹出头的他。
这会儿跟个被戳穿戏法的小丑似的,对着空荡荡的后院,对着围观邻居们各异的眼神…
最后,他只能干咳两声,硬撑着那点主持公道的面子,声音干巴巴的。
“咳,这个…动手总归是不妥当,伤和气,这事儿…回头开全院大会再说,就这样吧。”
说完,他连句场面话都编不出来了,仿佛多待一秒,许大茂那带刺的眼神就能把他的伪装扒个干净。
他猛地一甩袖子,背着手,脚步都有些发飘,灰溜溜地也往中院走,背影里满是难堪和挫败。
看着易中海和贾张氏一前一后都成了逃兵,许大茂忍不住嗤笑一声,那股子嘲讽劲儿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易老登?就这点能耐?
他算看明白了,在这四合院里,易中海这院里的大家长,靠着一套套的歪理和傻柱这样的愣头青当帮手撑场面。
可这套把戏,真碰到能管着他的——比如街道王主任,立马就露了原形。
许大茂心里憋着的气顺了不少,暗自琢磨。
“往后在这院里,谁再敢没事找事往我跟前凑?别废话,直接提街道办,提王主任,我就借这面官旗用用,看谁还敢硬顶?”
后院总算安静下来。
天渐渐黑了,围观的邻居们也悄没声地散了,看许大茂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忌惮。
许大茂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走到自家门前,轻轻敲了敲。
“晓娥?开门,是我。”
门栓轻响,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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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木门终于被拉开一条缝,露出娄晓娥红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
许大茂推门进屋,反手把门关上。
屋里弥漫着灶台烟火气和女孩子细微的抽泣声。
娄晓娥没敢看他,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肩膀还在微微耸动。
看着她这副样子,许大茂心里像被狠狠拧了一把。
心疼?有一点吧。
但更多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烦躁。
这性子也太软了,被人堵着门骂了一下午,就只会躲屋里哭?
可转念一想,他又硬不起心肠。
她从小的成长环境,怕是早就被教着要谨小慎微,别惹事。
这么看来,她这反应…好像也正常?
但在这四合院里,一味忍让,只会被当成好捏的软柿子。
今天来个贾张氏堵门借钱,明天说不定就轮到刘海中摆官架子,或是阎埠贵算计这算计那了。
低调?在这儿,低调就是认怂。
但在这个四合院里,一味缩着,只会被当成待宰的肥羊。
想到这儿,许大茂心里的烦躁消了些。
他走到桌边,倒了碗凉白开,塞到娄晓娥手里:“哭啥呀?有啥好委屈的?那老婆子,我不是给怼回去了?”
娄晓娥捧着碗,没喝,眼泪掉得更凶了,带着浓浓的鼻音说。
“她…她骂得太难听了…还说要撞死在咱家门前…我怕…”
“你怕个啥!”许大茂眉头一挑,嗓门不由提高,吓的娄晓娥捧着碗的手一个哆嗦,水洒在身上。
他意识到自己急了,赶紧压下火气,尽量把话说清楚。
“你越怕,她们越来劲,你瞧见没?今天这么一闹,后院那些邻居的眼神,往后谁还敢轻易堵咱家门前撒野?”
这话倒是提醒了娄晓娥,她抬起红肿的眼睛,偷偷瞟了许大茂一眼,把碗轻轻放在桌上,又赶紧低下头,小声问。
“刚才外面…闹那么大动静,没…没出事吧?一大爷他…”她对易中海总带着种天生的敬畏。
“一大爷?屁的一大爷。”
许大茂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满是不屑。
“他能咋地?想跟我摆谱?被我几句话问得哑口无言,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走了。”
他顿了顿,看娄晓娥还是一脸迷茫担忧,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
“晓娥,你现在明白我为啥让你没事别出门,别搭理院里那些人了吧?”
娄晓娥用力点头,带着后怕:“嗯…他们…太欺负人了…”
“这才刚开始呢。”许大茂的声音低沉又严肃,“今天我能镇住,是因为贾张氏明着来,我比她更硬气。可往后呢?明着来的我不怕,易中海那帮人,最擅长的是暗地里使坏,来阴的。”
他走到娄晓娥身边,让她坐下,自己也拉了个凳子坐下。
“他们会拿你的身份说事,这在他们眼里,就是你最大的弱点。往后不管啥事儿,只要扯上纠纷,他们就能把火引到你身上,说你不合群,甚至说你搞破坏…帽子多的是,一个比一个吓人。”
娄晓娥听着,小脸吓得煞白,嘴唇都在哆嗦,刚止住的眼泪又要下来了。
“那…那咋办呀?大茂我不想连累你…”
“连累?”许大茂嗤笑一声,带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你现在是我媳妇,领了证的,国家都承认的。连累?啥叫连累?真有事,也是咱两口子一起扛。”
看着娄晓娥吓得六神无主的样子,他伸出手,带着点不自在,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动作虽笨,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保护欲。
“别自己吓自己,牢牢记住我上午出门前说的话。”
“相信我!”许大茂眼神亮亮地盯着娄晓娥的眼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你不出去踩他们挖的坑,院里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我来应付。论打架,我可能干不过傻柱那愣头青,但论说道理,论嘴皮子,易中海也不是我对手。今天你也看见了,他那套歪理,在我这儿行不通。惹急了,咱就去街道找王主任评理,街道就算治不了易中海,还治不了他那一大爷的身份?”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虽带点狂傲,却透着股天塌下来我顶着的气势,像一针强心剂,打进了娄晓娥慌乱的心里。
“嗯。”娄晓娥用力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记住了。白天关好门,不出去,不搭话…我信你。”
她顿了顿,又带着浓浓的担忧小声补充:“可是大茂,得罪了他们…人太多了…咱们…”
许大茂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随即又变成被全院针对的头疼和无奈。
这事儿闹的,怼了一个贾张氏,等于捅了整个想占便宜的养老集团。
他松开手,站起身走到窗前,撩开一角窗帘,听着中院传来隐约的呵斥声。
这是易老登在教训贾张氏吗?
也是!这贾张氏拎不清,易中海正要大展身手的时候,她这个闹事的正主跑了,戏台塌了。
易中海这会肯定憋着一肚子火,不找贾张氏撒出来,难道找他许大茂撒?
他看着中院贾家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算了,就不凑热闹了,也没啥好看的,饭还没吃呢,他饿了。
转过身看着娄晓娥回应:“人确实多了点儿,易中海,贾家,傻柱,聋老太太…哼,不过也就那样,只是抱团取暖的乌合之众罢了。”
“看着人多势众,其实各有各的小算盘。贾家就是想占便宜,傻柱是个一根筋的愣头青,聋老太太?呵,一个嘴馋惜命的老人家。真正的核心就一个易中海,只要戳破他那道德模范的假面具,其他人也就散了。”
“咱不急,饭要一口一口吃,人嘛…”他眼里闪过一丝精明,“也得一个一个理顺了。”
许大茂走到娄晓娥身边,拍拍她肩膀,语气温和。
“现在,擦干眼泪,别瞎琢磨了,给我做点饭,我可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