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正院。
直到回到偏院，关上房门，她才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还在发烫，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陆景渊最后那个动作，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让她晚上去他房里取文书？
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这在古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林晚星靠在门板上，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她知道，自己和陆景渊是名义上的夫妻，圆房是迟早的事。但她一直刻意回避这件事，她不想和这个冷漠的权臣产生任何超越“合作伙伴”的关系。
可现在，他主动提出来了。
是交易的附加条件？还是……他对她真的产生了别的想法？
林晚星更倾向于前者。
陆景渊这种人，把一切都看作交易。她帮他解决了军饷的问题，他或许觉得，作为“回报”，履行一下丈夫的义务，也未尝不可。
或者，他只是想试探她的反应？
不管是哪种，她都不想去。
但文书还在他手里……
林晚星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去！
不就是去他房里拿个文书吗？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保持清醒，守住底线，应该没什么问题。
而且，她也想借此机会，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个男人。知己知彼，才能更好地合作（或者说，对抗）。
打定主意后，林晚星开始准备。
她让春桃取了一张五十万两的银票，送到账房，作为“预付款”，表明自己的诚意。剩下的二百五十万两，等拿到文书后再付清。
然后，她换上了一件相对正式的深色衣裙，没有任何装饰，素面朝天，力求显得“清心寡欲”。
夜幕降临，侯府渐渐安静下来。
林晚星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在丫鬟的指引下，再次来到了正院。
不同于白天的肃穆，夜晚的正院更添了几分静谧和……暧昧。廊下挂着灯笼，昏黄的光晕洒在地上，拉长了树影。
陆景渊的书房还亮着灯。
“少夫人，侯爷在里面等着呢。”守在门口的小厮低声道。
林晚星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燃着安神的檀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陆景渊坐在书桌后，正在批阅公文，烛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少了几分白日的冷戾，多了几分沉静。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来了。”他放下笔，语气平淡。
“是。”林晚星站在离书桌几步远的地方，有些不自在，“侯爷，文书……”
“急什么。”陆景渊站起身，走到一旁的茶座边坐下，“过来，陪我喝杯茶。”
林晚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陆景渊亲自给她倒了杯茶，茶汤清澈，香气袅袅。
“尝尝。”
林晚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味道醇厚，确实是好茶。但她没什么心思品茶，一心想着文书的事。
“侯爷，关于那份文书……”
“少夫人似乎很怕我？”陆景渊打断她，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林晚星手一顿，放下茶杯：“妾身不敢。”
“不敢？”陆景渊挑眉，“那你为何坐得离我这么远？为何说话总是低着头？”
林晚星：“……”
她能说，她是真的有点怕他吗？
这人气场太强，眼神太锐利，总让她觉得自己像被盯上的猎物。
“侯爷是君，妾身是臣（妻），理应保持距离。”林晚星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陆景渊笑了笑，没再追问，转而说起了别的：“你白天说，能让苏家的利润一年内翻一倍？”
“是。”提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林晚星自信了许多，“苏家的产业虽然多，但大多模式陈旧，管理松散，浪费了很多资源。只要稍加整顿，优化流程，拓展新业务，利润自然能提上去。”
“哦？具体说说。”陆景渊来了兴趣。
林晚星想了想，挑了几个比较容易理解的例子：“比如苏家的绸缎庄，可以推出会员制，充值越多，折扣越大，锁定长期客户；再比如粮铺，可以搞预购，提前收取定金，既能保证现金流，又能根据订单调整进货量，减少损耗……”
她侃侃而谈，语速不快，条理清晰，将一些现代的商业模式，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表达出来。
陆景渊静静地听着，眼神越来越亮。
他虽然是文官，但也懂经济民生。林晚星说的这些方法，听起来简单，却蕴含着精妙的道理，直指商业的核心——如何吸引客户，如何提高效率，如何降低成本。
如果真的能实施，苏家的利润翻倍，绝非空谈！
这个女人，果然藏着大本事！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个有点小聪明、懂得利用自身优势的商贾之女，却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深远的见识和精准的洞察力。
陆景渊看着她。
烛光下，她的脸颊柔和了许多，眼神专注而明亮，说起生意经时，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自信，耀眼，和白天那个冷静谈判的女子，又有所不同。
他突然觉得，这场看似交易的婚姻，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你说得很好。”陆景渊由衷地赞了一句，“看来，苏家有你这么个女儿，是他们的福气。”
林晚星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侯爷过奖了，只是些雕虫小技。”
“能解决问题的，就不是雕虫小技。”陆景渊看着她，“如果你真的能做到，我答应你的那三个垄断权，可以提前给你一个。”
林晚星眼睛一亮：“真的？”
“君无戏言。”陆景渊点头，随即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书，递给她，“这是你要的东西。”
林晚星连忙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借款金额、利息、还款期限，还有陆景渊的亲笔签名和侯府的印章，条理清晰，措辞严谨。
看来，他早就准备好了。
“多谢侯爷。”林晚星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文书收好。
“银票呢？”
“妾身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送到账房。”
“好。”陆景渊点点头，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林晚星愣了一下：“不用了侯爷，妾身自己可以……”
“夜深露重，你一个女子，不安全。”陆景渊的语气不容置疑，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林晚星只好跟上。
两人并肩走在寂静的回廊上，谁都没有说话。
灯笼的光晕洒在两人身上，投下两道长长的影子，偶尔会交叠在一起。
林晚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皂角的清爽气息，并不难闻，甚至……有几分好闻。
她偷偷抬眼看了他一下，他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俊朗，下颌线紧绷，透着一股禁欲的性感。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确实有资本让无数女人心动。
察觉到她的目光，陆景渊转过头，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林晚星像被抓包的小偷，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脸颊有些发烫。
陆景渊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这个小女人，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嘛。
到了偏院门口。
“侯爷留步吧。”林晚星停下脚步，福了福身，“多谢侯爷送妾身回来。”
“嗯。”陆景渊点头，看着她，“文书收好，别弄丢了。”
“是。”
“还有……”陆景渊顿了顿，“你说的那些生意上的想法，若是需要人手或者权限，可以直接找我。”
林晚星有些意外地抬头：“侯爷这是……支持妾身？”
陆景渊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情莫名好了几分：“你是侯府的少夫人，你的事，就是侯府的事。苏家的生意好了，对侯府也有好处，不是吗？”
还是交易的口吻。
林晚星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但很快又释然了。
这样也好。
“多谢侯爷。”
“进去吧。”
林晚星转身走进院子，直到房门关上，她才靠在门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今晚的陆景渊，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温和？
她甩了甩头，把这个念头抛开。
林晚星，清醒一点！他是权臣，是狐狸，是你需要小心应对的合作伙伴，别被他偶尔的温柔迷惑了！
而院门外，陆景渊站了一会儿，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神深邃。
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对身后的青竹低声道：“把少夫人院子里的下人，都换成咱们自己人。另外，加派人手，看好苏家的那些铺子。”
青竹愣了一下：“侯爷，您这是……”
陆景渊淡淡道：“别让不相干的人，打扰了少夫人搞钱。”
青竹：“……”
他家侯爷，这是……开始关心少夫人的“事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