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廷渊将那份报告放在桌上,动作却像是在安放一件稀世珍宝。
他滑动轮椅,拿起自己那部从不离身的加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找到了一个被置于顶端的号码——“爷爷”。
他的手指悬停在拨号键上,竟然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这个电话,他等了三年。
他按下拨号键。
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听筒里传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不怒自威的威严。
“廷渊?董事会开完了?那帮老东西没给你找麻烦吧?”
闻廷渊的喉咙动了动,开口时,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那常年冷硬的声线里,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剧烈颤动。
“爷爷……”
“我……我找到我的孩子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死寂。
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苏黎抱着大宝,安静地站在一旁,她清楚地看到,闻廷渊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手背上青筋暴起,那是极致情绪的证明。
“你说什么?”闻老太爷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孩子?什么孩子!”
“我的孩子!”闻廷渊提高了音量,激动的情绪冲破了他所有的伪装,“亲生的!报告刚出来!是三个,三个都是男孩!”
“轰——!”
电话那头,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重重砸在了地上,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片刻后,一声震耳欲聋的狂笑,穿透了听筒,响彻了整个总裁办公室!
“哈哈哈哈!好!好啊!我闻家有后了!有后了!”
那笑声里,饱含着三年的压抑、痛苦和此刻失而复得的无尽狂喜。
苏黎能想象到,电话那头那位执掌闻家半个世纪的老人,是何等的欣喜若狂。
“人呢?孩子在哪?孩子的母亲呢?立刻!马上!把他们都带回老宅来!我要见我的曾孙!我要亲眼见见!”老太爷的命令急切得不容任何反驳。
“我这就去翻族谱!不,我亲自去祠堂,告诉列祖列宗这个好消息!”
电话被匆匆挂断。
闻廷渊放下手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转过轮椅,看向苏黎,那双深沉的眼眸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光芒,甚至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与请求。
“爷爷……他要见你们。”
他试图解释,但言语在巨大的情绪面前显得有些笨拙,“爷爷对家族血脉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这三年来,他为了我……操碎了心。”
苏黎心中毫无波澜。
前世,她从各种财经新闻的边角料里,早就拼凑出了闻家老太爷的形象——铁腕、霸道、说一不二,但对家族血脉的执着,近乎偏执。
这趟老宅之行,是意料之中的必然。
更是她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她必须去,也只能去。
因为只有得到闻家最高掌权者的认可,她的儿子们,才能真正拥有那份本就属于他们的、无人可以撼动的未来。
“好。”她只回了一个字,平静,且坚定。
一个小时后,一架湾流私人飞机在闻氏集团总部的顶层停机坪上准备就绪。
闻廷渊亲自推着那辆专门为三胞胎定制的、堪比豪车的婴儿车,与苏黎一同登上了飞机。
飞机内部宽敞奢华,但苏黎无心欣赏。
在飞往闻家老宅的途中,闻廷渊开始为她介绍家里的情况。
“我爷爷脾气很硬,但他讲道理,也最疼爱小辈。我奶奶性子软,心善,你不用怕她。”
他难得地说了这么多话,像是一个担心女友见家长的毛头小子,努力想让她放松。
“我父母常年在国外做学术研究,对家里的事不怎么管。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苏黎安静地听着,表面上波澜不惊,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她知道,闻廷渊说的这些,都只是最表面的东西。
一个传承百年的顶级豪门,其中的规矩和人情关系,远比他描述的要复杂。
她未婚生子的身份,即便有三个“王牌”在手,也依然是某些人可以用来攻击的靶子。
她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闻家大家长的审视,更可能是一整个家族的检验。
与此同时。
位于城市远郊,占地数百亩的闻家老宅,早已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这座传承了数代的庄园,此刻正处在一种前所未有的骚动之中。
所有的闻家旁系亲戚,无论远的近的,都被一通电话紧急召集了回来,一个个衣着光鲜,却又神色各异地聚集在主宅的客厅里,交头接耳,翘首以盼。
“听说了吗?廷渊有孩子了,还是三个!”
“怎么可能?他不是三年前车祸后就……”
“谁知道是什么手段!我看啊,八成是哪个女人想攀龙附凤,弄了三个不知道哪来的野种来骗钱!”
“小声点!老太爷高兴得都快把房顶掀了,你这时候说这话不是找死吗?”
人群中,一对气质儒雅的中年夫妇急匆匆地从门外走来。
他们是闻廷渊的父母,闻正国和秦舒。
两人刚从海外的科研项目基地飞回来,脸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倦意,但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与狂喜。
“真的吗?真的有三个孙子?”秦舒拉着管家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
作为一个母亲,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儿子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千真万确,夫人!”老管家笑得合不拢嘴,“老太爷已经去祠堂上过香了,就等着小少爷们进门呢!”
夜幕中,飞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束探照灯打亮了老宅后院那片巨大的私人停机坪。
私人飞机平稳降落,舱门缓缓打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在闻家上下几十口人复杂、探究、嫉妒、期盼的注视下,那个传闻中杀伐果决、冷漠如冰山的闻氏帝国掌权人——闻廷渊,亲自推着一辆婴儿车,出现在了舷梯口。
他身旁,站着一个身形纤瘦的女人。
她抱着一个孩子,神情清冷,脸上没有丝毫的卑微或讨好,就那样平静地,迎向了整个闻氏家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