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的时候,额头上还沾着雨水。浑身骨头像被拆开重装过,疼得喘不上气。
旁边扫街的老张戳了戳我:“老李,还愣着干啥?王老师又来电话了,催你去开家长会。
”老李?我不是在暴雨里送外卖被卡车撞了吗?
脑子里突然涌进一堆不属于我的记忆——这个架空的安城,这个也叫老李的环卫工,
还有他那个上小学的儿子小宇。原主昨天扫街时心梗倒在路边,就这么没了。我成了他。
口袋里的老年机还在响,屏幕上“王老师”三个字刺得人眼睛疼。
我摸出皱巴巴的工作服套上,洗得发白的布料蹭着胳膊,像砂纸。到了学校,
走廊里都是穿西装和连衣裙的家长。我一进去,说话声突然停了。有人捂着嘴笑,
有人对着我指指点点。“看,那就是小宇爸爸,扫大街的。”“穿成这样就来了?
也不怕孩子被笑话。”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王老师从教室里出来,脸上堆着假笑,
拉我到走廊尽头。“老李啊,”她往我身上瞥了一眼,嫌恶地皱起眉,“不是我说你,
家长会是多重要的事?你就不能换身干净衣服?”“其他家长都在问,我都不好解释。
”“下次……要不就让孩子奶奶来吧?”她压低声音,“别影响我们班的风气。
”我正想反驳,教室门突然开了。小宇低着头走出来,肩膀一抽一抽的。
他身后跟着个穿名牌的小男孩,推了小宇一把:“垃圾工的儿子,就该去扫大街!
”小宇的眼泪啪嗒掉在地上,看见我,赶紧把头埋得更低。我的血一下子冲上头顶。
刚想冲上去,王老师却拉住我:“哎呀,小孩子打闹,别当真。”“你赶紧回去吧,
等会儿要拍照,人多不好看。”我看着小宇通红的耳朵,看着那些家长嘲讽的眼神,
看着王老师嘴角的那抹不屑。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走出学校,
冷风吹得脸生疼。路过街角时,看见个流浪汉缩在破纸箱里,身上只盖着层薄塑料布,
冻得直打哆嗦。原主的记忆里,这人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了。以前原主偶尔会给点吃的,
后来被房东催租,自顾不暇,就断了。我摸了摸口袋,早上买的两个肉包子还在,
是准备给小宇当晚饭的。看了看流浪汉冻得发紫的嘴唇,我把包子递了过去。他抬起头,
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接过包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谢……谢谢。”他含糊地说。
我没说话,转身往家走。风更大了,吹得路边的垃圾桶哐当响。我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原主窝囊了一辈子,被人欺负到死。但我不是他。这日子,不能就这么窝囊下去!回到家,
一开门就闻到股馊味。是楼道里的垃圾好几天没人清,赵胖子嫌麻烦,
把垃圾桶挪到了我家门口。我正想拿扫帚打扫,防盗门被“哐哐”砸得震天响。
赵胖子挺着啤酒肚堵在门口,他老婆叉着腰站旁边,一脸横肉。“老李,房租该交了吧?
”赵胖子用脚碾着我刚扫的地,“这个月再拖,我直接把你家东西扔出去。
”我攥着口袋里那几张皱巴巴的票子,
那是原主这个月被扣了一半的工资——领导说他扫得不干净。“赵哥,再宽限几天,
发了工资立马给你。”我哈着腰求情。“宽限?”他老婆尖着嗓子笑,
“你当我们是开慈善堂的?穿这身破衣服,这辈子都别想还清!”她故意往地上吐了口痰,
用鞋跟碾了碾:“住的地方比垃圾桶还臭,扫大街的就是扫大街的,上不了台面。
”小宇躲在我身后,吓得紧紧拽着我的衣角。我咬着牙没吭声,关上门时,
听见赵胖子在外面骂:“穷鬼,迟早把你赶出去!”夜里,小宇翻来覆去睡不着,
脸蛋烫得吓人。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心一下子揪紧了。想带他去医院,可翻遍了家里的角落,
只找出五块三毛钱。我只能烧点热水,用毛巾蘸着给他擦身子降温。
小宇迷迷糊糊地说:“爸,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王老师说……说我要是有钱交资料费,
就不用罚站了。”我的手顿了顿,眼眶发烫。第二天一早,我去学校找王老师。办公室里,
她正对着其他老师笑:“小宇那孩子,也不知道随谁,笨得要命,还穷酸。”看见我进来,
她脸一沉:“你来干什么?资料费凑齐了?”“王老师,小宇发烧了,
能不能先……”“不能!”她把教案往桌上一拍,“没钱就别上学!占着名额耽误其他同学,
你当学校是收容所?”旁边的老师偷偷拉她袖子,她甩开了:“我说错了吗?
他爸是扫大街的,能教出什么好苗子?”我攥着拳头退了出去,走廊里的学生都看着我,
指指点点。那天扫街时,我魂不守舍的,差点被自行车撞了。凌晨三点多,我路过街角,
流浪汉还缩在纸箱里。我把早上特意多买的热粥递过去。他接过去,
突然说:“你儿子……没事吧?”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昨天可能看到小宇发烧了。
“老毛病,过几天就好。”我扯了个谎。他没再问,默默喝完粥,
帮我捡起被风吹散的塑料袋。“这天,快亮了。”他突然说。我没懂,只当是他随口一说。
没想到第二天,赵胖子带着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堵在了街角。
“听说你天天给这个要饭的送吃的?”赵胖子抢过我手里的饭盒,往地上一摔,
“自己都快饿死了,还充大款?”一个黄毛一脚踹翻了流浪汉的纸箱,
里面的破衣服撒了一地。“今天不把欠的房租翻倍交上,我让你这扫街的工作都保不住!
”赵胖子揪着我的衣领,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流浪汉突然站起来,
挡在我面前:“别欺负人。”黄毛笑了,一拳打在他肚子上:“你个要饭的还敢多管闲事?
”流浪汉没吭声,只是死死盯着赵胖子。我怕把事闹大丢了工作,赶紧拉开流浪汉:“赵哥,
我这就去想办法,别动手。”赵胖子啐了一口:“下午五点前,见不到钱,后果自负!
”他们走后,我看着地上的粥渍,还有流浪汉捂着肚子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我能去哪里凑钱?卖血?原主之前为了给小宇买校服,已经卖过一次了,医生说不能再卖。
我蹲在地上,第一次觉得这么绝望。就在这时,我看见流浪汉的破纸箱旁边,
放着个黑色塑料袋。是他的东西?我走过去想帮他收拾,塑料袋里掉出个硬邦邦的东西。
是张银行卡。还有一张字条,上面的字歪歪扭扭:“欠你的热粥,用这个还。
密码是你每天扫街的时间——040404。”我拿起银行卡,手止不住地抖。
这是什么意思?他去哪了?我捏着那张卡,突然想起赵胖子的话,想起王老师的嘴脸,
想起小宇烧得通红的脸。心脏“砰砰”狂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这张卡里,
到底有多少钱?我攥着那张银行卡,手心的汗把塑料都浸得发皱。凌晨四点的风刮在脸上,
像小刀子割肉。我蹲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烟蒂在脚边堆成了小堆。
天蒙蒙亮时,银行卷闸门“哗啦”一声升起,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
提款机的屏幕亮起来,映出我满是胡茬的脸。手指在键盘上抖了三次,
才按对“040404”这串密码。数字跳出来的瞬间,
我耳朵里像炸了个响雷——7后面跟着六个零。七十万。我扶着提款机才没栽倒,
保安大哥跑过来拍我后背:“大哥你咋了?中大奖了?”我摇摇头说不出话,
脑子里全是小宇烧得通红的脸,赵胖子唾沫横飞的嘴,王老师翻白眼的样子。这钱不能要。
我想起那个缩在纸箱里的身影,想起他接过热粥时,冻裂的嘴唇哆嗦着说“谢谢”,
想起他塞给我半包退烧药时,手背上的冻疮红得发紫。他不是要饭的,他是落难了。
我按字条上的地址找过去,出租车在别墅区门口停下时,司机师傅探出头:“大哥,
确定在这儿?”铁栅栏门里的喷泉哗哗响,穿西装的保安拦住我:“你找谁?
”我报了字条上的名字,保安的脸色立马变了,恭恭敬敬地对着对讲机喊:“周总,
有位李先生找您。”独栋别墅的门开了,出来的人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