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一下磕下时,他想起四岁那年,她递过来的糖果。
糖纸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那糖是多么的甜蜜。
“砰!”
第七下时,他想起十四岁那年,少女挡在他的身前,像个英勇无畏的女英雄。
“砰!”
第五十下时,他想起订婚前夕,漫天星光下,她许愿要一辈子守护他。
......
一百下磕完,他的额头早已血肉模糊,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你错没错?”
张芷嫣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罩子,让他听不真切。
他惨然一笑,鲜血顺着脸颊淌下。
“我错了。”
“错就错在当初瞎了眼,和你在一起。”
“错在不该为你苦苦守了两年。”
“错在......”他声音哽咽,字字泣血:“不该为你,放弃我自己。”
张芷嫣被他眼中彻底的死寂和决绝震住了,一时竟说不出话。
最终,她愤然离去。
俞寒不知自己在原地跪了多久。
没有张芷嫣的命令,没人敢管他。
当身体的剧痛渐渐涣散后,他终于能强撑着爬起身,扶着墙艰难地行走。
就在他准备回病房时,却无意在走廊的转角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他小步慢挪过去,赫然看见林琛正将一沓钞票交到了主治医生手中。
“血包效果不错,记得将猪肾处理干净,不要让张芷嫣发现是假的。”
主治医师数着钞票,笑得乐不思蜀:“放心吧,张**太紧张你了,她一点破绽都没发现。”
原来,中毒是假的,切肾也是假的。
这一切,都是林琛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俞寒下意识摸向口袋处的摄像头,确认摄像头已经清晰地录下了这一切。
只是突然一瞬间,他莫名就失去了解释的欲望。
他知道,她不会信的。
她从未信过他。
林琛装模作样在医院住了一周。
他出院那天已到半夜,张芷嫣粗暴地再次将俞寒从次卧拽了出来。
她一边脱外套,一边对着俞寒命令道:“阿琛少了颗肾,身体虚弱,我和他恩爱的时候,你就在一旁伺候,算是赎罪。”
她要当着他的面,和另一个男人缠绵。
俞寒心中早无波澜,麻木地点点头。
他就站在门外,看着两人逐渐一丝不剩,紧紧抱在一起。
男人粗重的喘息,张芷嫣娇柔的声音,在暧昧的卧室交叠响起。
进行到一半时,张芷嫣转过头,却没从俞寒脸上看到想要的表情。
他只是站在那里,像是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一动不动。
不挣扎,不心痛,只剩木然。
“你滚吧,谁愿意看你那苦瓜脸,影响我办事。”张芷嫣冷着脸。
俞寒什么都没说,机械地抬手关上了门。
客厅没有开灯,他独坐在黑暗中,不知坐了多久。
直到卧室传来男人女人最后情动的声音,他的屏幕也同时亮起。
是导师的短信:“车已到门外,走吧俞寒。”
他平静地起身,将那个录下所有真相的摄像头装进茶几抽屉。
随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走到楼下时,张芷嫣催促的信息发来:“去哪了?回来把这里收拾干净。”
俞寒看着那条信息,眼中没有任何波动。
他缓缓取出手机卡,轻轻一掰,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一辆车就停在黑暗中。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熟悉的女人。
正是他大学时的学霸师姐。
女人眼中闪着异常的波澜,仿佛在压制激动的情绪,伸手护在门框上。
“上车吧。”
他弯腰坐了进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车子无声地驶入夜色。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一个叫俞寒的男人。
上天入地,他与她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