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碗好大第3章

小说:王爷,你碗好大 作者:尘夏慕怜 更新时间:2025-09-20

芳芷阁的生活就此按下了一个诡异的快进键,奔着鸡飞狗跳一路绝尘。

阿蓝的身子果真虚得可以,好好歹歹吃了几天药粥才算缓过劲。不过他恢复得倒挺快,或者说,学习能力很强。劈柴?起初那斧头在他手里跟有自己想法似的,偏得离谱。我差点以为他要拆了我摇摇欲坠的柴房柱子。但也就几天,他居然就劈得比我力气大的小红还顺溜,就是姿势……看着太轻松了,像随便挥挥衣袖,柴就自己裂开了,莫名有点唬人的气势。

更绝的是画画!那天我说闷得慌,让他随意涂几笔解闷。他竟用烧剩的枯枝沾了水,在石阶上三两下就勾出了一只活灵活现的雀儿!连每根羽毛的纹路都清晰得像活过来一样!

我惊呆了,捧着心口围着那湿漉漉的画转了好几圈,眼睛比看到金子还亮:“阿蓝!你这手艺……能卖钱啊!”

他拿着枯枝的手顿了顿,抬眼看我。夕阳的金辉落在他鼻尖一点细细的汗珠上,竟有种奇异的暖意,那深潭般的眼底也似乎被搅动了一下。“糊口而已。”声音平淡无波。

“糊口多浪费!”我立刻打起了小算盘,压低声音,“宫里有的是寂寞娘娘们,那闲钱多着没处花!你画些花鸟虫鱼仕女图,我来帮你当中间人……咳咳,是代售!咱们三七开……不,我二你八也行!就当赞助你艺术创作!怎么样?”我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通往财富自由的康庄大道。

阿蓝看着我,没说话。那目光沉沉的,带着点探究,最后竟然……不易察觉地弯了一下嘴角?像是清风吹皱一点微澜,快到我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他只“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当天晚膳,御膳房不知哪位娘娘剩下了份量颇足的一盅燕窝,被小红“及时”截留了下来。我分了大半给小透明体弱多病的阿蓝。

“喏,补补你这细身子骨儿。”我把碗推过去,一脸的“姐罩着你”的豪气,“多吃点,艺术创作需要体力。”

阿蓝拿起勺子。修长的手指,握着那粗糙的陶勺,指节分明,像白玉刻的。他舀起一点晶莹剔透的燕窝,没立刻送进嘴里,垂着眼看了几秒。

“……燕窝?”他问,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波澜。

我正埋头对付自己碗里的青菜叶子,嚼得嘎吱响,头也不抬:“是啊,好东西!宫里娘娘们常吃的,滋补养颜!怎么,没吃过?放心,绝对是真货,可不是拿粉丝糊弄人的!”

旁边的小红一个激灵,猛地想说什么,被我一眼瞪了回去。

阿蓝没再问。他把勺子送进嘴里,动作很慢,很斯文。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思绪。我偷瞄了几眼,觉得他这慢条斯理的吃相,跟“饥饿”、“饿得快晕倒”这种形象实在有点割裂。但转念一想,读书人嘛,讲究个气度,饿昏了也还是读书人。

我飞快扒拉完碗里的菜叶子,筷子刚伸出去想再来一筷子腌萝卜。啪!

我的手腕被一把扣住了。

不重,带着凉意的手指,却像铁箍一样,捏得我动弹不得。

我一惊,抬起头。阿蓝不知何时放下了勺子,正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清晰地映着跳动的烛火,亮得慑人。不像平时那般幽暗沉寂,反而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力?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阴翳。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我碗里只剩下几根绿菜叶的空碗,又转向桌上那盘子分量明显偏多的、油汪汪的酱腌萝卜,最后回到我脸上,声音压低了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

“萝卜伤胃。你吃这个。”他把那只盛着大半燕窝的陶碗,不容拒绝地推到了我面前。自己的碗里,只留下一点可怜的汤底。

我:“……”

“嘿?阿蓝!反了你了!”我挣扎着想抽回手,“我是主……我是你房东!你怎么能……!”我的手还被他握着,挣了两下没挣动,反被他那眼神看得有点发毛,声音不自觉地虚了些,“……本宫胃口好得很!用不着省给我!”

阿蓝的眼神一点没变,目光扫过我明显不如宫里其他公主丰润的腕子,还有那点可怜的腮帮子,眼神里的坚持几乎凝成了实质。

“公主。”他第一次用了这个尊称,声音依旧低低缓缓的,那两个字从他唇里吐出来,却仿佛带着某种无法撼动的重量,“你太瘦了。”顿了一下,又补充,“萝卜伤胃。吃了,晚上你会腹中绞痛,辗转难眠。”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管头管脚的架势给震住了。这话语里的熟稔和笃定,简直就像知道我上次吃了三块腌萝卜半夜抱着肚子在榻上打滚一样!一股无名火混着点心被克扣的委屈猛地窜上来。

“关你什么事!”我用力往回抽手,脸也垮了下来,“本宫乐意!省出来的东西……”我忽然顿住,看到自己被他扣住的手腕,和他空空如也的碗,后面的话生生噎住。对啊,我抠抠搜搜克扣自己,最后省出来这珍贵的一口吃的,是给了谁?不正是眼前这个拦着我不让我吃腌萝卜的家伙吗?!

一股强烈的、难以名状的挫败感瞬间灭顶!

“你……!”我气得眼圈都红了,鼻子一酸。好嘛,我为了省点饭钱让他养身体,结果反而被他当成不知节俭、不懂照顾自己的蠢货?!还拿这种“我是为你好”的眼神看我!这日子没法过了!简直是掏心掏肺喂狗!还是只不知好歹的漂亮白眼狗!

“啪嗒!”一滴硕大的、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他紧扣着我手腕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阿蓝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哭,眼神里那点坚持和压人的冷硬瞬间僵住,然后迅速地被一种……难以形容的错愕和茫然取代,深潭般的眸子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近乎无措的情绪。扣着我手腕的力道也下意识地松了一瞬。

趁此机会,我猛地把手抽回来,一把推开面前的燕窝碗,碗里的汤水晃出来烫湿了桌布。

“哼!”我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石板地上刮出刺耳的一声响,带着浓重的鼻音,“不识好人心!不吃拉倒!阿蓝……阿蓝大笨蛋!”骂完这句毫无杀伤力的话,我狠狠瞪他一眼,捂着脸扭头就跑回里间,“砰”地一声用力摔上了门,把自己埋进冷硬的被子里,越想越委屈,金豆豆掉得更凶了。

屋外,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烛火还在桌上明明暗暗地跳动,映着阿蓝定定看着自己手背上那滴早已变凉的泪痕,指尖几不可察地摩挲了一下残留的湿意。深眸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最终归于一片更深沉的暗涌。他默默地拿起自己那只剩一点汤底的碗,走到小厨房的角落,就着冰冷的井水,一点点清洗起来。水流声中,他的唇角紧抿成一道冰冷的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