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的余烬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
构成了末日世界最基础的空气。苏冉蜷缩在一辆锈蚀得只剩骨架的公交车底盘下，
用破烂的布条死死捂住口鼻，试图阻挡那无孔不入的味道，
更试图压抑因极度恐惧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外面，
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非人的低沉嘶吼逐渐靠近。不止一个。
是那些被病毒改造了的怪物，它们嗅觉灵敏，对活物有着永不满足的渴望。
苏冉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废墟里如同擂鼓，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祈祷它们只是路过。
冰冷的汗水顺着她的脊梁滑落，带走体内仅存的热量。“砰！”一声巨响，
公交车残骸被猛地撞击，剧烈摇晃。一只布满脓疱和硬化角质层的利爪探了进来，胡乱抓挠，
离她的脸只有几公分。完了。苏冉脑中一片空白，连恐惧都暂时被巨大的绝望淹没。
她握紧手中磨尖的钢筋，准备做最后的、无疑是徒劳的挣扎。
就在怪物试图将头挤进底盘下的瞬间，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死寂。
怪物的头颅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爆开，粘稠腥臭的液体溅了苏冉一身。
拖沓的脚步声和嘶吼声立刻转向，朝着枪声来源扑去。紧接着是更多、更密集的枪声，
精准而高效，伴随着怪物临死前的哀嚎。不过十几秒，外面重归寂静，
只剩下一种缓慢而稳定的脚步声，正向她藏身之处走来。苏冉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获救的狂喜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更深的疑虑和不安取代。在这末日里，
人类有时比怪物更可怕。一双擦得还算干净的军用皮靴停在了底盘边缘。
靴子的主人蹲了下来，挡住了外面灰败的光线。苏冉对上了一双眼睛。深邃，漆黑，
像两口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波澜，却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专注。他的脸很俊美，
甚至带着点斯文，但那种冰冷的、审视般的目光，却让苏冉如坠冰窟。他看了她几秒，
目光从她惊恐的脸，扫到她紧握的简陋武器，
最后落在她因为长期饥饿和逃亡而瘦削不堪、微微发抖的身体上。“出来。”他的声音低沉，
没什么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苏冉犹豫着，求生本能和警惕心激烈交战。
他似乎没什么耐心，直接伸出手。那双手骨节分明，十分有力，轻易就抓住了苏冉的手臂，
将她从车底拖了出来。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
但奇异地避开了她身上明显的擦伤。站定后，苏冉才看清他的全貌。身材高大挺拔，
穿着适应末日行动的功能性服装，虽然有些磨损但整体干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他手里拿着一把改装过的步枪，枪口还冒着细微的青烟。“谢…谢谢你。
”苏冉干涩的喉咙挤出声音，试图挣脱他的手，却发现那钳制纹丝不动。
凌夜没有回应她的道谢，只是目光沉沉地在她脸上逡巡，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完好程度。
“一个人？”他问。苏冉点点头，不敢多说。“能走到这里，算你运气好。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赞扬还是别的什么，“但也到此为止了。外面的‘猎犬’越来越活跃，
你活不过今晚。”他的话冰冷而直接，戳破了苏冉仅存的侥幸。她当然知道，若不是他出现，
自己已经死了。“跟我走。”凌夜不再多言，拉着她就往一个方向走去。不是商量，是通知。
“去…去哪里？”苏冉被迫跟上他的脚步，踉踉跄跄。“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头也不回，
“只有安全。”苏冉回头看了一眼那几只怪物的尸体，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强大到可怕的男人。
留下是立刻死，跟他走……前途未卜。她没有选择。麻木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让她暂时放弃了挣扎。他带着她在迷宫般的废墟中穿行，路线刁钻而隐蔽，
显然对这里极熟悉。最后，他们停在一扇毫不起眼、锈迹斑斑的金属大门前。门扇厚重，
像是旧时代某个银行金库或者高级防空洞的入口。
凌夜在门旁一处隐蔽的键盘上输入一长串密码，又经过虹膜扫描，
厚重的门才发出沉闷的嘎吱声，向内打开。门开的瞬间，
苏冉感觉到一股相对清新的空气涌出，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门内是一条向下的阶梯，墙壁上有着昏暗但稳定的灯光。与门外地狱般的景象相比，
这里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凌夜将她推了进去，然后反手关上门。
沉重的落锁声如同敲在苏冉的心上，让她没来由地一颤。阶梯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
灯光是冷白色的，
叫不出名字的设备、储备丰富的物资架、一张整洁的床、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厨房和卫生间。
一切井然有序，干净得过分。对苏冉来说，这确实是天堂。有干净的水，有包装完好的食物，
有安全的墙壁，没有随时会扑上来的怪物。但同时，她也注意到了那些无处不在的摄像头，
闪烁着红色的光点。
注意到了那扇她进来后就被彻底锁死、显然需要特定程序才能开启的大门。
注意到了凌夜放下枪后，重新投注到她身上的、那种专注到令人窒息的目光。
“这里是我的地方。”凌夜脱下外套，露出精壮的上身，上面有一些旧的伤疤，
更添几分悍厉。“现在，也是你的了。”他走过来，抬起手。苏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背抵住了冰冷的金属墙壁。他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不容拒绝地抚上她的脸颊，
擦掉上面干涸的血污和灰尘。他的指尖冰凉，动作却带着一种古怪的偏执的细致。“洗干净，
吃东西。”他命令道，指向卫生间和厨房的方向，“你需要恢复。”苏冉在他的注视下，
如同提线木偶般完成了清洗，囫囵吞下了一些软包装食物。温热的水和食物下肚，
让她虚弱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但精神上的紧绷却达到了顶点。他始终看着她，毫不避讳，
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刚刚到手、急需清理打磨的收藏品。当她吃完最后一口，凌夜走了过来，
递给她一套干净的灰色衣物。“换上。”“你…你能不能转过去？”苏冉声音发颤。
凌夜挑了挑眉，似乎觉得她的要求很奇怪。“为什么？”他反问，“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包括你。”这句话如同冰锥，刺穿了苏冉刚刚积累起的一点点虚幻安全感。她猛地抬头，
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那比门外怪物的嘶吼更让她恐惧。
“从我把你带回来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了。”凌夜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
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你的安全，由我负责。你的生命，属于我。你的一切，
都必须在我的掌控之内。”他抬起手，不是抚摸，而是捏住了她的下巴，
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听懂了吗？”苏冉浑身发抖，恐惧和愤怒交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明白了，她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甚至可能更糟。这个地方不是避难所，
是一个更精致、更坚固的囚笼。而眼前这个男人，她的“救命恩人”，
是一个比怪物更扭曲的存在。最初的几天，苏冉是在极度的恐惧和抗拒中度过的。
她试图讲道理，试图唤醒对方可能存在的良知。“先生…凌夜？谢谢你救了我，
但我不能留在这里…我有我必须去找的人…”她编造着谎言。凌夜只是冷漠地看着她，
打断她：“你没有别人了。外面没有任何值得你寻找的东西。只有死亡。
只有我这里才是真实的。”他不断给她洗脑，重复着外界的危险，
强调着自己的绝对权力和她的绝对依附。“没有我，你早就死了。你的命是我给的，
自然归我所有。”他检查她换下的每一件衣服，
翻阅她可能找到的任何一点纸片或杂物——虽然她一无所有。他不允许她靠近大门控制区，
甚至连卫生间都在摄像头覆盖范围内，只是角度或许有所“规避”，
但这丝毫不能减轻苏冉的羞耻和绝望。他给她定下规矩：不能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太久，
必须按时进食休息，必须回答他的所有问题。苏冉尝试过反抗。她拒绝吃饭，
试图用虚弱来**。凌夜的处理方式很简单。他收走了所有食物和水，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因饥渴而虚弱不堪，直到她意识模糊，才重新递上营养剂，强行喂她喝下。
“你的身体也是我的，你没有资格破坏它。
”她曾趁着凌夜短暂休息（他似乎不需要太多睡眠）时，疯狂地研究那扇大门和控制面板，
试图找到一丝漏洞。结果当然是徒劳。凌夜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没有怒吼，
只是周身散发的冰冷怒气几乎让空气凝固。那次的惩罚是苏冉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
他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他只是将她带到一个靠近出口的隔离舱室，将她锁在里面，
然后打开了外部的声音采集器。瞬间，
怪物们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咀嚼、爬挠声被放大无数倍，清晰地传入狭小的舱室内，
仿佛它们就在门外，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入。苏冉捂住耳朵，缩在角落，精神几乎崩溃。
那种纯粹的、**的死亡威胁，比任何肉体惩罚都有效。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消失，
凌夜打开门，看着她瘫软在地、泪流满面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他蹲下身，
将她抱起来，动作甚至称得上轻柔。“怕了吗？”他低声问，像情人间的耳语，
内容却冰冷刺骨，“这就是外面的世界。永远记住，只有在我怀里，你才是安全的。
”极致的恐惧之后，是精神的彻底疲惫和一丝畸形的依赖。当她在他怀里因脱力而颤抖时，
竟然可耻地感受到了一丝劫后余生的脆弱安心感。她恨他，无比憎恨这种操控和折磨。
但她的身体却记住了这种在极致威胁后被提供的“安全”。偶尔，在她生病发烧时，
凌夜会整夜守着她，用稀缺的药品和物理方式为她降温。他会用一种近乎偏执的细致照顾她，
喂她喝水，擦拭冷汗。但他同样不会允许她有任何拒绝的举动，
他的照顾带着强硬的、不容置疑的意味。他会有时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
诉说着末日的荒凉，诉说着他曾经的孤独，诉说着他是多么“需要”她，多么“爱”她，
所以才不能失去她，必须用一切手段留住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苏冉。
”他的声音偏执而狂热，“这个世界毁了更好，只剩下我们。只有你和我。
”苏冉听着这些扭曲的告白，胃里一阵翻腾，却又因高烧和虚弱而无力挣脱。
她的内心在疯狂嘶喊，身体却贪恋那一点温暖和安全感。这种分裂让她痛苦万分。
她无数次策划逃跑，又一次次被自己的恐惧和凌夜毫无漏洞的防守击败。
她觉得自己正在被慢慢驯化，灵魂的一部分在绝望中腐烂。直到那次危机的到来。
那是一次毫无预兆的、极其猛烈的攻击。不是零散的怪物，
而是一大群有组织的、仿佛被某种东西驱赶着的变异兽潮，疯狂地冲击着避难所的大门。
更糟糕的是，巨大的冲击似乎损坏了某个重要的外部管线，避难所内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红灯闪烁，提示内部气压不稳，空气过滤系统出现故障。凌夜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极其凝重。
他迅速武装自己，检查武器和装备。“待在核心生活区，锁死内门！”他厉声对苏冉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