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下了楼。陈屿已经西装革履地坐在餐桌旁了，正慢条斯理地喝着粥，仿佛昨晚那个酒气熏天、鬼鬼祟祟的人不是他。
苏晴正挺着肚子，把一碟煎好的鸡蛋端到他面前，柔声说：“怎么不多睡会儿？昨晚又忙到半夜吧。”
“嗯，项目到了收尾阶段，没办法。”陈屿叉起一块鸡蛋，抬头看到我，像往常一样笑了笑，“然然，今天气色不太好啊，没睡好？”
我看着他那张伪善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真想把手机里那些照片直接甩到他脸上，看他还能不能笑得这么温文尔雅。
但我忍住了。
我拉开椅子坐下，故作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嗯，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家里进贼了，把我吓醒了。”
我一边说，一边状似无意地瞥了他一眼。
陈屿喝粥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秒，但我捕捉到了。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瞎做什么梦，我们小区安保这么好。”
“是啊，”我拿起一片吐司，咬了一口，慢悠悠地说，“不过梦里还挺真实的，就感觉有人在我房间门口晃悠，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想干嘛。”
“啪嗒”一声，陈屿手里的勺子掉进了碗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苏晴立刻关切地看向他：“怎么了？”
“没事，手滑了。”陈屿迅速拿起勺子，掩饰住自己的失态，但他额头上渗出的细汗出卖了他。他不敢看我，只是低着头，匆匆地喝完了剩下的粥，“我吃饱了，赶着去公司开会，你们慢用。”
说完，他起身就走，甚至没像往常一样亲吻苏晴的脸颊。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心虚了。他一定是在怀疑，昨晚是不是我发现了什么。
很好，我就是要让他疑神疑鬼，让他自乱阵脚。这场猫鼠游戏，才刚刚开始。
送走苏晴去孕妇瑜伽课后，我换了身衣服，按照地图上的地址，打车前往林晚那套江景豪宅。
那是一片新建的顶级楼盘，安保极为严格，外来车辆和人员都需要业主确认才能进入。我当然进不去，但这也在我的计划之中。
我在小区对面的咖啡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冰美式。从这里，刚好可以无死角地监控到小区的正门。
我在等，等林晚出门。
根据耗子的资料，林晚的生活极为规律。如果没有特殊约会，她通常会在上午十点左右出门，去她的画廊待上一天。
我一边搅动着咖啡，一边在脑海里复盘我的计划。
直接上门对峙是最愚蠢的做法。我既不能暴露自己已经掌握了证据，也不能让她知道我的身份。我要做的，是制造一场“偶遇”，一场让她对我毫无防备，甚至主动向**近的“偶遇”。
上午十点十五分，一辆红色的保时捷Cayenne缓缓驶出了小区大门。车牌号和耗子给我的信息完全一致。
我立刻放下咖啡杯，抓起包，快步走了出去。
我没有去拦车，而是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路边，拿出手机，装作在叫车。
那辆红色的保时捷在路口等红灯。我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驾驶座上的人能从后视镜里看到我。
林晚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戴着一副墨镜，看起来清纯又高傲。
绿灯亮起，保时捷启动，从我身边疾驰而过。
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它远去。
我知道，她还会回来的。
我回到咖啡馆，继续我的等待。下午五点，那辆熟悉的红色保时捷再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它停在了小区门口，林晚下车，似乎在跟保安交涉什么，像是在等访客。
机会来了。
我立刻结账出门，朝着小区大门的方向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拨通了一个电话，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身边的人听清的音量说道：“喂，陈总监吗？我是苏晴姐的妹妹，陈然。对对，我哥说您也住在这个小区，我嫂子让我给您送点她亲手做的点心过来，谢谢您平时对我哥的照顾……啊？您临时有事出去了？没关系没关系，您忙您的……那我把东西放门卫这儿可以吗？好的好的，不打扰您了。”
我挂掉电话，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懊恼和为难。
我口中的“陈总监”，是我哥公司的一个高管，确实住在这个小区。这是我早就打听好的信息。
而我这番话，每一个字都是说给旁边那个竖着耳朵听的女人——林晚听的。
果然，我刚挂电话，林晚就主动走了过来。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干净漂亮的脸，脸上带着一丝试探性的微笑：“你好，请问你是……陈屿的妹妹？”
我装作惊讶地看着她：“您是？”
“我叫林晚，是你哥的朋友。”她笑得温婉大方，毫无破绽，“刚才听到你打电话，你哥是陈屿，对吗？”
“对，我是他妹妹陈然。”我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属于“单纯”妹妹的羞涩和好奇，“您怎么会认识我哥？”
“我们是校友，之前在一次校友会上认识的。”林晚的谎话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真巧，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你这是要进去吗？保安是不是不让你进？”
“是啊，”我苦恼地指了指手里的保温盒，“我本来要给我哥的领导送点东西，结果他临时出去了。保安说不能代收，我正愁怎么办呢。”
“这有什么难的，”林晚立刻热情地说道，“我带你进去不就行了？正好我也要回家。你把东西放我那儿，晚点我再帮你转交给他领导。”
鱼儿，上钩了。
我故作惊喜地看着她：“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您了！林**，你人真好。”
“叫我晚晚姐就行。”她亲昵地挽起我的胳膊，带着我走向门卫，“走吧，外面热。”
在门卫惊诧的目光中，林晚刷了她的门禁卡，领着我这个“不速之客”堂而皇之地走进了这座戒备森严的豪宅小区。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镜子里映出我和她并肩而立的身影。她比我高半个头，身上有股很好闻的栀子花香气，不是陈屿身上那种浓烈的木质香，而是清清淡淡的，很有迷惑性。
“你和你哥感情真好，”她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还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他这个妹妹啊，聪明又可爱，就是有点太单纯了，容易被骗。”
我的心沉了下去，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天真的笑容：“是吗？我哥也老说我傻。他才聪明呢，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我刻意加重了“瞒”这个字。
林晚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那是，你哥确实很优秀。”
电梯在二十八楼停下。这一层只有一户。
林晚用指纹开了锁，推开门的瞬间，一览无余的江景和装修得如同艺术馆般的客厅，就呈现在我眼前。
“哇……”我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惊叹，“晚晚姐，你家也太漂亮了吧！”
这声赞美显然取悦了她。她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随便设计的，我喜欢简单一点的风格。快进来吧。”
我换上拖鞋，走进这间用我哥的钱堆砌起来的“金丝笼”。这里的每一件家具，每一件摆设，都价格不菲。墙上挂着几幅看不懂的抽象画，想必也是为了彰显主人的艺术品位。
我一眼就看到了客厅角落的那个画架，上面果然摆着那幅《星空》的仿作。
“你喜欢画画吗？”我指着那幅画，好奇地问。
“嗯，算是我的专业吧。”林晚给我倒了杯水，“我自己开了个小画廊，平时就喜欢瞎画画。”
“这画得也太好了吧！跟我之前在美术馆看到的简直一模一样！”我继续扮演着没见过世面的小迷妹角色。
“瞎画的，比不上大师。”她嘴上谦虚着，眼角的笑意却藏不住。
我捧着水杯，状似无意地打量着整个房间。我需要找到更多，能将她和陈屿牢牢绑在一起的证据。
我的目光扫过玄关的鞋柜，上面除了她的女鞋，还随意地放着一双男士拖鞋，尺码和款式，都和陈屿在家里穿的一模一样。
我又看向沙发，扶手上搭着一件男士的羊绒衫，颜色和品牌，都是陈屿偏爱的风格。
这个家里，处处都是陈屿存在的痕迹。
林晚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我观察的目光，她热情地招呼我坐下，然后拿起我带来的保温盒：“这就是你嫂子做的点心吗？闻起来好香啊。”
“是啊，我嫂子手可巧了。”我故意提起苏晴，眼睛紧紧地盯着林晚的反应，“她现在怀孕了，在家闲着没事，就喜欢研究这些吃的。我哥都被她养胖了。”
听到“怀孕”两个字，林晚打开保温盒的手，明显地抖了一下。
她脸上的笑容也出现了一丝裂痕，虽然她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但那瞬间的嫉妒和不甘，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你嫂子……怀孕了？”她装作不经意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对啊，七个多月了，是个小公主呢。”我笑得一脸幸福和期待，“我们全家都盼着呢。我哥最近加班那么辛苦，也是为了给宝宝赚奶粉钱。他说，等孩子出生了，他就要申请调去一个清闲点的部门，多花时间陪陪老婆孩子。”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精准地插在林晚的心上。
我就是要让她知道，陈屿是有家室的男人，他的妻子即将为他生下孩子，他所有的奋斗和未来规划里，都没有她的位置。
林晚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勉强地笑了笑，把保温盒放到一边：“真好，你哥真是个好男人。”
“是啊。”我点了点头，话锋一转，故作天真地看着她，“晚晚姐，你这么漂亮，人又这么好，肯定也有很多人追吧？找到男朋友了吗？”
这个问题，像是一根针，刺破了她伪装的气球。
她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自怜和委屈：“我……我喜欢的人，他已经有家庭了。”
她竟然对我这个“单纯”的“小姑子”，就这么轻易地吐露了心声。
或许是我的演技太好，让她完全放下了戒备；又或许是苏晴怀孕的消息**了她，让她急于寻找一个倾诉的出口。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无比震惊和同情的神色：“啊？怎么会这样？那你也太可怜了……”
“没什么可怜的，”林晚深吸一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执拗，“他说他跟他妻子没有感情了，只是因为责任才在一起。他说他会离婚，然后娶我。”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多么经典，多么老套的渣男语录。而眼前这个看似精明的女人，竟然深信不疑。
“那……那他什么时候离婚啊？”我继续追问，扮演着为她打抱不平的傻白甜。
林晚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我不知道……我等了他快一年了。”
一年。
原来他们已经纠缠了这么久。而苏晴，从备孕到怀孕，这整整一年的时间里，都活在丈夫和另一个女人联手编织的巨大谎言里。
我的拳头，在沙发垫下，死死地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