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月亮送给你精选章节

小说:我把月亮送给你 作者:多年未梦 更新时间:2025-09-22

1雨中决裂沈听蓝在哭。雨水抽打着路边积水的洼坑,

肮脏的水珠溅湿了她奶白色裤装的裤脚。在她肩头,

王亦深的那件昂贵的定制西装外套裹得很紧,可她的颤抖似乎深入骨髓,无法抑制。

眼泪混着冰冷的雨水糊了一脸,黏住了几缕黑发,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看起来狼狈又脆弱。

她哭得像一个迷了路的小孩,只是如今把她护在怀里、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的人,

是王亦深。我把视线从那张泪痕狼藉的脸上移开,转向王亦深。他隔着喧嚣的雨幕与街道,

目光精准地捕捉到我,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扯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意,更像是一种确认,

一种微妙的胜利宣告。他的手,正一下下安抚性地、占有性地拍在沈听蓝的背上。

喉咙深处那股甜腥的铁锈味猛地窜上来,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右手腕传来钻心的疼,低头,

一道口子豁在那里,暗红的血正在雨水冲刷下变得浅淡。

大概是刚才和那个扑向她的男人撕扯时被什么东西划的,当时根本没感觉。

雨伞早就被我捏得变了形。原本深沉的黑色伞面,在昏黄的路灯下反射出一点绝望的冷光。

我盯着这把伞,它曾经遮过我们十七岁初遇时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遮过校园小路上无数懵懂又雀跃的脚步声,

也遮过沈听蓝仰头时、看向我亮晶晶的眼眸里藏着的满天星辰。现在,这把伞,

连同那段被雨水泡得发胀发臭的记忆,都脏得让人无法触碰。它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向前走了几步,脚步踏进深深的积水,冰冷的污水瞬间淹没了脚踝。

人行道边那个绿色的大肚子垃圾桶散发着酸腐的气息。我抬手,没有丝毫犹豫,

更没有丝毫留恋,将那把扭曲的伞用力投了进去。金属撞击塑料桶壁,

发出空洞而沉闷的一声「咚」,随即被磅礴的雨声迅速吞没。隔着雨帘,

王亦深似乎挑了挑眉。沈听蓝的哭声小了下去,抽噎着,从王亦深的怀里微微侧过头。

那双沾满泪水的眼睛里盛满了不解和惊疑,直直地看向我,

看向那个毫不犹豫抛弃了遮雨之物的、立在倾盆大雨里的身影。雨水冰冷刺骨,

疯狂地浇在我的头上、身上,仿佛要彻底洗刷掉什么。很冷。但这冷意,

反倒让心头那块持续灼烧的、像火山熔岩一样滚烫的地方,平息了些许。

那是一种近乎自毁的痛快。我最后瞥了一眼那个方向——沈听蓝依旧依偎在王亦深的庇护下,

像一朵离了依附便活不下去的菟丝花。她的眼神没有焦点,

只剩下水汽弥漫的空洞和对王亦深那个怀抱的全然依赖。转身,没有丝毫停留。

冰冷刺骨的雨水打在身上,却奇异地带来一丝麻木后的轻松。脚踩在冰冷的积水中,

每一个步子都带起浑浊的水花。回家?那间公寓早就不能称之为家了。

从我意识到我和她之间横亘着的、一个名叫王亦深的巨大裂隙那天起,

那里就只剩下昂贵家具堆砌出的冰冷空壳。回去干什么?在开着恒温空调的房间里,

嗅着空气里或许还残留着她常用的那款香水尾调,然后被更深的窒息感淹没?

我朝着公司相反的方向走。我需要一点喧闹的人间烟火气,一点嘈杂的噪音,

来堵住脑子里嗡嗡作响的、沈听蓝压抑的哭泣和王亦深那件刺眼外套的反光。雨声太大,

街灯被水汽扭曲成一片朦胧的光晕,世界仿佛缩小到只剩这条湿滑的人行道。

不知道走了多久,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街,前面不远处,

一家24小时营业的家庭便利店透出温暖的橘黄色灯光,像个风雨飘摇中的安全岛。

自动门「叮咚」一声滑开,门内涌出的暖气短暂地扑了我一身。狭小的空间里排着队,

一个年轻的店员正站在柜台后动作娴熟地给几位加班晚归的白领热着便当。

着好几种廉价却温暖的食物气味——关东煮的汤香、烤肠的焦香、热好的速食炸鸡的油腻味。

「给。」店员递来一条干燥的白毛巾,隔着柜台,没什么特别表情,「擦擦吧先生。」

我顿了一下,接过毛巾。粗糙的纤维贴在脸上用力抹过,冰凉的皮肤总算恢复了一些知觉。

雨水浸透的衬衫沉重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一种落拓的狼狈。「再来份关东煮吧,要热的。」

声音有点哑,大概是淋雨的缘故。热腾腾的纸杯递过来,隔着杯壁能感受到扎实的热量。

我端着它走向靠窗那排狭长的高脚椅。刚坐下,几滴水珠从发梢滴落,

砸在亮黄色的仿木桌面上。掏出手机,屏幕被水汽覆盖,一片模糊。指纹解锁无效,

试了密码才打开。屏幕干干净净,没有未接来电,没有微信新消息提醒——沈听蓝没有找我,

王亦深想必也无暇顾及我这个「失败者」。这份死寂,本该是预料之中。可心底某个角落,

还是被这冰冷的沉默无声地撕开一道口子。手机屏幕上倒映着模糊的自己,胡子拉碴,

眼神疲惫得像个陌生人。我划开相册,手指在冰凉的屏幕上停顿片刻,

然后点开了命名为「蓝精灵」的加密文件夹。一张合照弹了出来。

背景是初春粉樱如雪的大学湖畔,沈听蓝笑得灿烂又狡黠,眼睛里闪着星星一样的光。

她正努力踮着脚,手臂环过我的脖子,强行把我的头按下来配合她的身高。

照片定格在那一刻,她侧头,柔软的嘴唇堪堪擦过我的脸颊。而我,一脸猝不及防的窘迫,

眼神却是纯粹的纵容。指尖不受控制地,滑动屏幕。下一张。深秋。沈听蓝裹着厚厚的围巾,

只露出冻得发红的鼻尖和亮亮的眼睛,手里举着一串红得剔透的糖葫芦,非要我尝第一颗。

山楂的酸裹着糖霜的清甜,是她喜欢的味道。镜头里她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再下一张。

盛夏的深夜。我们的第一间出租屋,小小的客厅里堆满了刚开箱的书和资料。

她刚忙完一个大项目,累得瘫倒在沙发里睡着了。我半夜起来给她盖毯子时,

看着她睡得毫无防备的脸,像个找到宝藏的小孩,悄悄拍下这张。

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微蹙的眉头,大概在梦里还在和什么难题较劲。一张张,一幕幕,

像无声的老电影默片。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会为我一个眼神雀跃又或者一个皱眉担忧的沈听蓝,

在像素组成的影像里栩栩如生。

我的生日礼物只为零点给我一个惊喜;她是怎么在项目遇到瓶颈时躲在我的臂弯里沮丧地哭,

而我只能轻拍她的背,

一只淋湿翅膀的小鸟;她发誓说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上我……每一帧记忆都在灼烧指尖。

是什么时候变的?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笑容变得客套,她的眼神开始游移不定?

那个会因为我的一个拥抱就安心睡去的女孩,

是什么时候习惯性地、理所当然地转向了王亦深的怀抱?像今天这样。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用力地蹂躏。疼痛从最深的地方炸开,

沿着冰冷的血管蔓延到指尖。喉头不受控制地收缩、滚动,每一次艰涩的吞咽都带着血腥气。

我猛地放下了手机,屏幕向下扣在冰冷的桌面上。不能再看了。照片里的温度烫得吓人,

和此时窗外无休无止的冷雨形成了残忍的撕裂。我端起面前那杯已经有些温凉的关东煮,

食物温暖的香气钻入鼻腔,却丝毫提不起胃口。白萝卜吸饱了清甜的汤汁,

带着点微微发褐的油光,咬了一口,味道普通,像这座城市里的千万份流水线产物。

可此时口腔里翻滚的,却全是记忆的味道——沈听蓝做的番茄肉酱意面里,

那股独一无二、混入了她一点点倔强创新的酸香;还有加班深夜回家推开门,

厨房里总能飘出来的那一缕暖心的砂锅粥香。

现实与回忆的巨大落差像是往喉咙里灌了一勺烧熔的铁水,烫得发苦。

纸杯边缘有些发软变形。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它,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店里暖色的灯光照着脸上未干的水痕,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2花店迷情那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周三。傍晚的天空堆满了铅灰色的厚重云层,

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我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

窗外的城市已经亮起了万家灯火,璀璨却疏离。手机屏幕亮起。「听蓝:陆野,

今晚一起吃饭?那家新开的法餐你说要试试的,我已经订了七点的位置。下班等我哦!

我在你公司楼下花店那等你!」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一瞬。这简短的消息里,

曾经熟悉的亲昵口吻如今读来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痕迹。她主动订位子?倒是罕见。

过去这半年,主动发消息提出约会的几乎都是我了。按下锁屏键,

我拿起外套和桌上的车钥匙,动作没有半分迟疑地向外走。

心底某个角落却在发出无声的疑问:她期待吗?像曾经那样,

为一顿精心准备的晚餐雀跃得像只等待过冬屯粮的小松鼠?电梯平稳下行,数字一层层跳动。

走进地下车库,冷冽的空气夹着汽车尾气的味道灌入鼻腔。启动那辆崭新的黑色帕拉梅拉,

引擎发出低沉而顺滑的嗡鸣。这辆车是上周提的,

算是公司季度业绩突破后给自己的一点嘉奖。然而新车特有的皮革气味并未带来多少喜悦,

反而像是提醒着什么。记得第一次开它回家那天,

沈听蓝的视线落在崭新的三叉戟星辉标志上时,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然后移开了眼,

声音听不出情绪:「挺好的。」仅仅一句,再无他言。倒是那天晚上,

我无意间听到她在阳台压低声音打电话:「王亦深新提的那辆保时捷……颜色挺特别的,

银灰色吧?开在路上一看就很稳重……嗯?陆野也提了辆……嗯……就那样吧……」

车窗降下一条缝,初夏傍晚湿热的风猛地灌进来,拂乱了额前的碎发。

抵达金融街尽头那家花店时,离七点差十分。我将车子缓缓停在花店侧面的临停车位,

熄了火。透过车窗,看见沈听蓝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丝质连衣裙,正立在花店门口。

她微微侧着身子,怀里小心翼翼抱着一束用牛皮纸包扎好的花束,很显然是刚买的。

晚风有些调皮地撩起她耳畔几缕散落的碎发,而她低着头,眼神温柔地落在怀中的花束上。

那专注的目光里甚至带着一丝她许久未对我流露过的、近乎虔诚的温柔。

夕阳那吝啬的余晖穿透云层间隙,斜斜地打在她身上,

在她低垂的脖颈后面和纤细的小臂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金色暖光。这一幕很静,很美。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却一点点收紧。那束花……会是给我的吗?似乎很久了,

久到我已经想不起上一次她特意买花给我是什么时候。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微弱地扎了一下,

生出一种细微而陌生的期待感。花店的门开了,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出来,径直走向沈听蓝。

是高定西装的质地,领口一丝不苟,腕表在夕阳下闪过一道金属的冷光。王亦深。

沈听蓝似乎早就知道他在店里,或者约好了时间。她闻声抬起头,

脸上几乎是瞬间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那笑容像淬了阳光,热烈得晃眼。

她毫不犹豫地将怀里那束精心抱了好一会儿的花递了过去。王亦深自然而然地接过,

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如同欣赏一件珍品的微笑。他甚至微微低头,凑近那束花嗅了一下,

动作优雅得像杂志画报的摆拍。随后他说了句什么,隔着车窗听不清,

但从沈听蓝骤然明媚的笑意来看,想必是令她极为愉悦的评价。

她嘴角上扬的弧度比刚刚独自低头看花时生动了不止十倍。那眼神里的光亮,

带着一种久旱逢甘霖般的满足感。王亦深一只手捧着花束,

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仿佛做过千百遍一样,轻轻搭在了沈听蓝的后腰上方。那个动作很轻,

甚至称不上搂抱,只短暂停留了一下便收回,是一种既绅士又隐含亲近的姿态。

沈听蓝丝毫没有闪避,反而很适应地微微侧身。两人挨得很近,旁若无人地低声交谈起来。

几缕晚风吹起她的裙摆和王亦深西装外套的一角,那画面,

美好得像一组精心设计的电影镜头。我坐在车里,车窗玻璃像一块冰冷的隔板。

发动机早在抵达时就熄了,车厢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我自己的呼吸声。

引擎盖因为之前的行驶还散发着微弱的热气,但皮肤感受到的却是一寸寸下沉的寒意。

那束花,果然不是给我的。心底那点可笑又可怜的期待,

被眼前这幅自然无比的双人图景彻底碾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黏稠的、冰冷的液体,

缓慢地渗进四肢百骸。车窗缓缓降下。发动机重新启动时轻微的嗡鸣似乎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沈听蓝和王亦深几乎同时转过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六道目光撞在一起。

沈听蓝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紧接着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慌乱和尴尬的表情,

像做错事被家长抓包的孩子。她的手下意识地抬了一下,似乎想推开王亦深,

但那只搭在她腰后的手早已收回了。她的嘴唇嗫嚅了几下,想解释什么,眼神闪烁不定。

王亦深则要镇定得多。他的惊讶只维持了半秒,便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得体。

他甚至对车里的我友好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带着点歉意的微笑,

似乎觉得他们刚才交谈时间过长耽误了我接人。我推开车门,空气闷热粘稠,包裹住身体。

我没看王亦深,目光只落在沈听蓝脸上。她的眼神躲闪着,最终垂下眼睑,

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那副心虚的样子,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子,在我心上来回拉扯。

「刚下班?」我开口,声音是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沈听蓝猛地抬起头,

似乎惊讶于我这过于平静的反应。她张了张嘴:「陆野,我……」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瞟了一眼王亦深手里的花束,那束花的颜色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刺眼,

「王总说正好在这附近开会结束,路过花店看到……他想给一位长辈挑花,

我不太懂……就聊了几句……」语无伦次,漏洞百出。一个上市公司的CFO,

说「不太懂」怎么给长辈挑花?谎言拙劣得可笑。「嗯。」我打断她,

脸上甚至试图勾起一个极其轻微的弧度,

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理解妻子遇到熟人聊了几句的「正常丈夫」,「位置订好了,

现在过去时间刚好。」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动作流畅,语气温和,

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沈听蓝犹豫了一瞬,目光再次下意识地瞥向王亦深,

带着一种近乎依赖性的请示。这个微小的动作刺痛了我的神经,

但我脸上维持的风平浪静纹丝未动。王亦深适时地开口,语气得体又轻松:「是啊听蓝,

别让陆总等久了。你们好好用餐。」他把「陆总」两个字咬得很清晰,

带着一种微妙的上位者姿态,尽管他并非我们的老板。

他朝我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陆总,打扰了,改日有空再聊。」「王总慢走。」

我回以同样公式化的微笑。沈听蓝这才像得了指令一般,低头匆匆绕过车头,

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来。车门隔绝了外界闷热的空气和王亦深探究的目光。

车里陷入一片沉闷的死寂。车子缓缓驶入暮色渐浓的车流。密闭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