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深处的晚安精选章节

小说:时光深处的晚安 作者:纯情小郞君 更新时间:2025-09-22

陆景深推开那扇沉重的、漆皮有些剥落的木门时,

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打在老宅堂屋的青砖地上,灰尘在光柱里上下翻飞。十年了。

自从十年前奶奶去世后,他就再没回过这座江南小镇的老宅。

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建筑设计师,他习惯了都市的快节奏和玻璃幕墙的冷光,

此刻站在这布满回忆的安静院落里,竟有些恍惚。他是回来处理老宅的。父亲决定卖掉,

让他先来整理遗物。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还在,比记忆中更加粗壮茂盛。

树下那个秋千却早已腐朽,只剩两根锈蚀的铁链悬在那里,随风轻摆。就像他悬了十年的心。

堂屋角落放着一架旧钢琴,那是叶晚星的。上面盖着厚厚的防尘布,落满了时光的灰。

陆景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轻轻掀开防尘布,露出已经泛黄的黑白琴键。

他小心翼翼地按下中央C键,钢琴发出沉闷而走音的声响。“还是这么难听。”他低声自语,

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十六岁的叶晚星就坐在这里,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

弹奏着他听不懂的古典乐曲。他总是靠在门框上,假装不耐烦地催促:“喂,叶晚星,

能不能弹点人能听的?”而她总是回过头来,瞪他一眼,然后继续她的练习。阳光穿过窗棂,

在她柔软的发梢上跳跃,她的侧脸认真而美好。陆景深摇摇头,赶走这些不该再出现的回忆。

他开始整理奶奶的遗物,大多是些老旧物品,散发着樟脑丸和时光混合的特殊气味。

在一个褪色的红木衣柜最底层,他发现了一个铁盒。盒子上没有锁,只是简单扣着。

他轻轻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沓信,最上面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和叶晚星。

背景是镇口那棵大槐树,她笑着靠在他肩上,而他正扭头看她,

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照片。那是高考结束后的夏天,他们刚在一起不久。

陆景深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她的笑脸,胸口一阵闷痛。铁盒里共有九十九封信,

全部是叶晚星写给他的。每封信的右下角都仔细标明了日期,从他们分开后的第一个月开始,

持续了整整八年多,然后戛然而止。他颤抖着打开最早的一封。“景深:你到伦敦了吗?

那里的天气是不是总是下雨?记得带伞,你总是忘记。伦敦和这里有七小时时差吧?

你现在应该在睡觉,而我这里天刚黑。今天路过槐树巷,看到槐花开了,白茫茫一片,

像下了雪。你记得吗?我们说好要一起看今年的槐花...算了,不说了。祝你一切安好。

晚星2008.9.15”陆景深记得那天。他刚到伦敦不久,

正在适应新环境和全英文教学,忙得焦头烂额。他收到了叶晚星的邮件,

简短地回复了几句近况,抱怨了天气和课业,最后草草写道:“一切都好,勿念。

”他不知道,在同一天,她写了这封信,用最传统的方式,

寄往一个永远不会被接收的地址——她根本不知道他在伦敦的具体地址。他继续往下看。

“景深:今天在街上看到一个人,背影好像你,我追了整整一条街。后来他转过身,

根本不是你。我是不是很傻?妈妈又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了,是个医生。我没去。我还在等你,

虽然不知道在等什么。晚星2009.3.22”“景深:听说你回国了,

在北京开了自己的工作室。真为你高兴。电视上看到你的采访,你更成熟了,

但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我买了一本建筑杂志,封面是你设计的博物馆。真漂亮。

我把那页裱起来,挂在钢琴上方。你会不会偶尔想起我?

晚星2012.5.10”陆景深坐在地上,背靠着奶奶的旧床,一封接一封地读着。

阳光逐渐西斜,他却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叶晚星的文字里,

沉浸在那段他从未知晓的深情中。从信里,

何每天查看邮箱期待他的只言片语;如何拒绝所有追求者;如何说服父母让她留在小镇教书,

只因为这里充满他们的回忆;如何得知他在北京的消息,却不敢联系,

怕打扰他辉煌的人生...读到第九十七封信时,陆景深的心跳忽然加速。

信中的语气变得不同,叶晚星提到了持续的咳嗽和低烧,说医生建议她去市里做进一步检查。

字里行间透着强装镇定的不安。“景深:检查结果出来了,不太好。肺癌晚期。

医生说我最多还有半年。真可笑,我从不抽烟,怎么就得肺癌了呢?妈妈哭了一整天,

我反而安慰她。也许这就是命吧。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写在这里。

晚星2016.10.2”陆景深的手开始颤抖,信纸在指尖沙沙作响。

陆景深瘫坐在地上,泪水无声地滑落。十年来的困惑、遗憾、自我欺骗,

在这一刻全都找到了答案。当年为什么分手?因为他要出国,

而她坚持留在小镇照顾生病的母亲。他以为她不够爱他,不愿为他牺牲。

年轻气盛的他赌气说了分手,而她竟然没有挽留。这些年来,他事业成功,

身边从不缺优秀漂亮的女性,但他总是下意识地与所有人保持距离现在他才明白,

原来潜意识里,他一直在等待一个人。而那个人,早已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永远地离开了他。

“傻瓜...”他哽咽着对着空气说没有她,他飞得再高再远,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漫无目的地飘荡他猛地想起什么,疯狂地翻找着铁盒,

在信的底部摸到一个硬物——一个医院的白色信封。他颤抖着抽出里面的文件。

那是一份死亡医学证明书。

:叶晚星性别:女死亡日期:2017年1月18日死亡原因:肺腺癌并多发转移白纸黑字,

冰冷无情。陆景深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他的呼吸骤然停止,随后是心脏撕裂般的剧痛。

他无法思考,无法动弹,只能死死盯着那张纸,盯着那个日期。2017年1月18日。

三年前。她已经离开三年了。“不...”一声嘶哑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破碎而不成调。他的手抖得厉害,死亡证明飘落在地。他发疯似的抓起最后一封信,

第九十九封。日期是2017年1月15日。笔迹明显虚弱了许多,歪歪扭扭,

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景深:昨晚梦见你了,还是少年模样,靠在教室门口等我放学。

真好啊,梦里我们都还年轻,还有无数可能。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景深,

其实我一直都...”信在这里中断了,最后一个字只写了一半,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小片,

像是滴落的泪水,或是再也无法握紧笔。“啊——”一声野兽般的哀嚎撕裂了老宅的宁静。

陆景深瘫倒在地,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胸口,

仿佛这样才能缓解那几乎要将他撕成碎片的痛苦。他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

像受伤的动物一样呜咽。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模糊了视线,打湿了散落一地的信纸。

“晚星...晚星...”他一遍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破碎不堪,

“对不起...对不起...”他想起2016年底,他在北京的一个建筑论坛上发言时,

莫名的心悸和不安。那时他以为只是疲劳所致。他想起2017年春天,

他莫名地买了一枚戒指,却不知道为谁而买,最后将它锁在抽屉深处。原来所有的莫名,

都是心有灵犀的感应。原来在他浑然不觉的时候,她正在一点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他,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巨大的悔恨和悲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一拳拳砸向地面,

指节很快变得血肉模糊,但肉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不知过了多久,

哭声渐渐微弱,只剩下压抑的抽泣。陆景深躺在地上,目光空洞地望着房梁,

整个人如同被掏空了一般。夜幕降临,老宅里一片漆黑。陆景深挣扎着爬起来,

打开手机的电筒,开始疯狂地搜寻整个房子。他翻箱倒柜,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渴望找到更多关于叶晚星的痕迹。在奶奶卧室的床头柜最底层,他找到了另一本相册。

这本相册更加古老,封面已经褪色。

戴上一条廉价的项链...每一张照片旁都有叶晚星细心写下的备注:“今天景深又打架了,

因为有人取笑我弹琴难听”、“景深说要考去伦敦学建筑,那我呢?”、“他说槐花像星星,

从此槐花盛开的日子就成了我们的纪念日”...陆景深的指尖抚过那些已经泛黄的字迹,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原来在她心中,那些他早已遗忘的琐碎细节,都被如此珍重地收藏着。

第二天清晨,陆景深如同行尸走肉般找到了叶晚星的家。

那栋临河的老房子现在住着一对年轻夫妇,他们告诉他,叶家几年前就搬走了。“叶老师啊,

真是可惜了。”邻居老太太唏嘘道,“多好的姑娘,教孩子们钢琴,人又温柔。

走的时候才二十八岁,肺癌。从确诊到走,就半年多时间。”“她...最后痛苦吗?

”陆景深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老太太抹了抹眼角:“后期很受罪,喘不上气,

疼得厉害。但那孩子要强,从不喊痛。最后那段时间,总是听一盘磁带,反复听。

有时候疼得厉害了,就按住胸口小声喊一个人的名字...”陆景深愣住:“什么磁带?

”“听说是她以前男朋友录的磁带”陆景深突然一征,

想起那个磁带封面还是自己手写的‘给星星’。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

他确实为她录过一盘磁带,里面是他弹唱的几首流行情歌,还有最后一段话:“晚安,星星。

希望未来的每一天,我都能亲口对你说晚安。”他从未知道她真的收到了,还保存了那么久。

“奶奶,她葬在哪里?”陆景深强忍住悲伤。老太太摇摇头:“不葬在这里。她走后没多久,

她父母就搬去市里和儿子住了,说是把女儿也带走了,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

”陆景深谢过老太太,决定去找叶晚星的弟弟叶晨。他记得那是个比他小五岁的男孩,

总是跟在他们后面当小尾巴。几经周折,他终于在市里找到了叶晨。

如今的叶晨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青年,看到陆景深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知道你会来的。”叶晨平静地说,“姐姐说过,如果你看到那些信,一定会来找她。

”“带我去见她,求你。”陆景深的声音依然嘶哑。叶晨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车驶向市郊的公墓。一路上,叶晨告诉了陆景深更多关于叶晚星最后时光的事情。

“姐姐确诊后,一度很消沉。但后来突然振作起来,说要在最后的时间里活得精彩。

她继续教孩子们弹琴,直到手指再也按不动琴键。”“她总是说,不能让你知道,

不能成为你的负担。她说你有大好前程,不能被她拖累。”“最后那段时间,

她疼得整夜睡不着,就一遍遍地听你那盘磁带。有时候会抱着笔记本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