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正在配药的小护士手一抖,玻璃瓶"当啷"掉在托盘里。
慧姨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畜生!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不必了。"我拉住她的白大褂,"将就的婚姻过不到头。我现在没工作,养不起孩子。"
"可以去告他啊!"年轻护士愤愤不平,"乱搞男女关系流氓罪!重婚罪!遗弃孕妇!让他吃牢饭!"
我摇摇头。告?在这个剧情至上的世界里,法律不过是男女主爱情的垫脚石。
我记得原书中,傅斯年最后为了许画连杀人都能逍遥法外。
慧姨摸着我的肚子检查,突然红了眼眶:"孩子都这么大了...会踢人了吧?"
仿佛回应她的话,腹中又是一阵轻微的胎动。
我别过脸去,"做吧。"我声音沙哑,"趁我还没后悔。"
手术同意书摊在桌上,家属签字栏空着。慧姨的钢笔悬在那里迟迟不落:
"小芷,你再想想...住院保胎还是可以的。"
"我想好了。"我抓过笔,在栏里重重写下自己的名字。
"从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的那一刻起。"
手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当麻醉剂推入静脉时,我仿佛又看见小院里那对映在窗上的剪影。
傅斯年低头亲吻许画额头的动作,和两年前新婚夜吻我时一模一样。
"睡吧。"慧姨戴着口罩的声音忽远忽近,"醒了就都过去了..."
醒来时窗外还在下雨。病房里弥漫着红糖水的甜味,床头柜上摆着两个铝饭盒。
我下意识摸向平坦不少的腹部,一种空落落的疼痛从身体深处漫上来。
"喝点鸡汤。"慧姨扶我坐起来,"我在附近国营旅社给你租了间房,出院后去那里坐月子。"
我捧着搪瓷缸,热气熏得眼睛发酸。慧姨突然压低声音:
"刚才傅斯年来电话了,问你有没有来过我这里?.."
我的手一抖,鸡汤洒在雪白的被单上,晕开一片油花。
"你没告诉他吧?"我听见自己问。
慧姨温柔地看我一眼:"没有,我不想他来影响你坐月子。"
"慧姨!"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谢谢你,别让傅斯年知道我的下落!"
三天后,我拖着虚弱的身体住进了国营旅社。
经理是慧姨的老同学,特意给我安排了朝南的房间。
每天晌午,阳光会透过印着鸳鸯的窗帘照在床上,暖洋洋的像某种虚幻的安慰。
3逃离海市
我坐在国营旅社的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广播里正播放着"三项主义,八大纪律"的歌曲,那熟悉的旋律让这个七十年代的清晨显得格外真实。
小肚子还在尔耳的痛,提醒着我一个月前那个决定有多么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