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嫁给了仇人之子第1章

小说:重生后我嫁给了仇人之子 作者:琳琅玉 更新时间:2025-09-24

我穿成穷书生原配,被害死时腹中还有胎儿。

重生十年后,我成了丞相府婢女,嫁给了仇人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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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黛死在大雍朝永平七年的初雪。

那雪下得又急又密,鹅毛似的,簌簌地扑在雕花窗棂上,却扑不灭暖阁里烧得正旺的银骨炭。空气里浮动着腻人的暖香,混杂着药汁的苦涩,几乎凝成实质,沉沉地压在她胸口。她仰面躺在冰冷的锦绣堆里,每一次喘息都像破旧风箱在拉扯,耗尽最后一点气力。

小腹深处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绞痛,尖锐而冰冷,每一次收缩都像是要将她体内残存的热气连根拔起。她睁着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头顶繁复华丽的承尘。就是这里,就在这张她和丈夫曾经同床共枕、也曾孕育过短暂希望的拔步床上,她喝下了那碗药。

药是柳氏端来的。那个曾经低眉顺眼、伏在她脚边奉茶的瘦马,如今穿着正红遍地金的袄裙,满头珠翠晃得人眼花。她成了二品大员新认下的义女,风头无两。柳氏的笑容温婉依旧,眼底却淬着寒冰似的得意,不容置疑地将那碗黑沉沉的药汁递到她唇边。

“夫人,”柳氏的声音甜得像浸了蜜,“您身子沉了,老爷特意寻来的安胎药,仔细着凉,快趁热喝了吧。”

安胎药?沈青黛想笑,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她猛地抬手想打翻那碗毒药,手腕却被一只冰冷有力的手死死攥住。是她那个“好丈夫”,曾经在寒窑里与她分食一个粗面馍馍、指天发誓永不负她的梁文柏。十年宦海沉浮,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清贫却温润的书生。他官袍加身,成了大权在握的丞相,眼神却比数九寒冬的冰棱子还要冷硬。

“喝下去。”梁文柏的声音毫无波澜,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柳儿一片好心,莫要辜负。”

力气一丝丝抽离身体,绝望如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她被迫张开口,苦涩滚烫的药汁灌入喉咙,一路烧灼下去。柳氏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在她眼前晃动,扭曲成狰狞的鬼魅。梁文柏冷漠的侧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意识沉沦前,她只觉身下骤然涌出一股滚烫的液体,迅速蔓延,浸透了身下昂贵的锦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也带走了她腹中那个微弱的、尚未成形的生命。

不甘!蚀骨焚心的不甘!凭什么?!

魂魄像是被无形的锁链从残破的躯体里硬生生撕扯出来,悬在暖阁冰冷的半空。她看见柳氏假惺惺地用手帕拭泪,看见梁文柏皱着眉吩咐下人“处理干净”。最后映入她魂体视野的,是暖阁厚重的门帘猛地被掀开,带进一股刺骨的雪风。

一个少年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大约是刚从外面回来,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是梁煜,柳氏的儿子,她名义上的庶子。他才十三四岁,身形单薄得可怜,一张脸冻得青白,嘴唇却紧紧抿着。他看也没看柳氏和梁文柏,直直扑到床前,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锦褥上那片刺目的猩红,和他母亲了无生气的脸。

那双眼睛里的东西,沈青黛到死都记得。不是孩子应有的惊惶恐惧,而是某种被强行压抑到极致、濒临碎裂的绝望和……恨?是对谁?对她这个没用的嫡母?还是对那对造成这一切的男女?

她不知道。怨毒与冰冷浸透了她的魂魄,视野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瞬,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若有来世,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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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冰寒并未持续多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和混沌。仿佛沉在不见天日的深潭之底,无数嘈杂混乱的声音隔着水波嗡嗡作响,辨不**切。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她从混沌中拽了出来!

“嘶——”

剧烈的头痛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贯穿,沈青黛猛地倒抽一口冷气,骤然睁开了眼。刺目的天光让她本能地眯起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

入眼是低矮、积着陈年污垢的房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劣质脂粉、汗味和潮湿木头混合的怪味。她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得几乎感觉不到暖意的破旧棉被。

这是哪里?

她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狭小的房间里还挤着另外两张同样的破床,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正背对着她,费力地踮着脚,用一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擦拭着积灰的窗棂。

“喂!新来的!发什么呆!”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在门口炸响,一个穿着体面些的婆子叉着腰,满脸不耐烦,“醒了就赶紧滚起来!今日府里有贵客,浣衣房那边堆成山了,都等着人手呢!还想赖到什么时候?真当自己是什么千金**了?也不撒泡尿照照!”

婆子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沈青黛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上那床薄被,冰冷的指尖触到粗糙的布料纹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攫住了她。她不是死了吗?死在梁文柏的丞相府暖阁里,死在柳氏的毒药下,死在自己亲生骨血流失的痛苦里……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这是一双年轻的手,骨节有些粗大,掌心带着薄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没洗干净的污迹,绝不是她记忆中那双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

“磨蹭什么!还不快起来!”婆子的厉喝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

沈青黛猛地打了个寒噤,混沌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翻涌起来。无数不属于她的、属于另一个卑微生命的记忆片段——浆洗、挨骂、饥饿、无休止的劳作——强行塞入她的脑海。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挽月?丞相府浣衣房最低等的粗使丫头?

她挣扎着坐起身,动作牵扯到陌生的筋骨,带来一阵酸疼。目光无意间掠过墙角一个积满灰尘、早已废弃不用的破旧铜盆。盆底残余的一点浑浊积水,映照出一张模糊却足够陌生的脸。

十五六岁的年纪,皮肤因为长期劳作风吹日晒而显得粗糙暗黄,五官顶多算是清秀,一双眼睛倒是很大,只是此刻里面盛满了茫然、惊骇和一种死里逃生般的冰冷清醒。

不是沈青黛的脸。

她真的活了。以一种最卑微、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活了过来。活在了……十年之后?活在了……仇人的府邸之中!

“哐当”一声巨响,是那婆子不耐烦地一脚踹在了门框上:“死丫头!聋了吗?!”

沈青黛——不,现在她是挽月了——猛地回过神。冰冷的恨意如同潜伏的毒蛇,瞬间取代了所有的茫然。她垂下眼睫,掩住眸底翻腾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动作僵硬却顺从地掀开薄被,下了床。

“是,嬷嬷,这就去。”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初醒的混沌和一丝刻意压制的颤抖,听起来与一个惶恐的小丫头别无二致。

她低着头,跟在骂骂咧咧的婆子身后,走出这间弥漫着霉味的狭小耳房。外面是丞相府层层叠叠、雕梁画栋的回廊和庭院。初冬的寒风凛冽地刮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十年了。

朱漆依旧鲜亮,亭台依旧精巧,仆从依旧穿梭如织,彰显着主人滔天的权势与富贵。

沈青黛,不,挽月,死死盯着脚下冰冷的青石板路。每一步踏上去,都像是踩在当年浸透了她鲜血的锦褥之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头那被生生剜去一块、又被滚油反复浇淋的恨意万分之一。

梁文柏,柳含烟……你们用我和孩子的血染红的顶戴花翎,坐得可还安稳?

等着吧。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