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年9月15日,下午1点40分。秋分后的第一周,生物钟最困的时段。魔都上海的午后阳光斜斜切过育英中学教学楼三楼西侧的窗户,在初二(3)班教室画出一道明亮的分割线——线这边是清醒区,线那边是沉睡区。三十六个学生的呼吸声混着头顶吱呀作响的电扇,在密闭空间里发酵成黏稠的困意,空气仿佛被熬成浆糊,粘住了每个人的眼皮。空调坏了三天,维修通知贴在门后第三张,边角卷翘得像只垂死的蝴蝶。
林墨的右手袖口洇着拳头大的湿痕,那是口水渗透的痕迹,半干的布料留下浅灰色印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数学课本封面上画圈,指尖沾着早上葱油饼的碎屑,在"二次函数"四个字上留下淡淡的油印。课本里夹着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上周藏的,金色包装纸的边角从书页间露出来,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咻——啪!"
粉笔头划破空气的锐响精准命中林墨后脑勺。那声音清脆得像冰棱断裂,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猛地抬头,口水丝从嘴角拉到课本上,形成一道晶莹的弧线,全班响起此起彼伏的憋笑声,像一群被捏住脖子的鸭子。
"林墨!"张老师的声音像生锈的门轴转动,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二次函数y=ax²+bx+c,当a<0时图像开口向哪?"
林墨揉着后脑勺,睡眼惺忪地嘟囔:"向下?不对——"他突然眯起眼睛,看清了讲台上地中海发型的数学老师。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刚好照亮张老师头顶那片光秃秃的区域,周围的头发倔强地向中央聚拢,却怎么也盖不住那片"不毛之地"。
"向老师您的发际线方向?"
全班笑倒一片,前桌苏清瑶的马尾辫猛地一僵。她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纸上停留片刻,墨点微微晕开。在笔记本新的一行,她用直尺比着,写下:"9.15数学课:林墨,睡觉+顶撞,累计违纪17次"。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数字"17"被红笔重重圈出,墨水几乎要透穿纸背。
林墨的课桌成了临时床铺。左臂当枕头压出深深的红印,右手垂在桌肚,指尖还夹着早上没玩完的手机,屏幕亮着游戏签到界面。张老师的粉笔头存货已用掉半盒,这次是第7次精准打击。"又来这套,"林墨坐直身子,睡眼惺忪地擦口水,"张老师您这手速不去打乒乓球可惜了。"他瞥见苏清瑶笔记本上的记录,冲她做了个鬼脸——舌头歪向一边,眼睛挤成一条缝。却只换来一个后脑勺和更加僵硬的马尾辫。
张老师气得捏断半截粉笔,白色粉笔灰簌簌落在他的黑色西装裤上。"下课来我办公室!"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林墨翻了个白眼,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偷偷把手机塞回裤兜。屏幕暗下去前,《盛世书院》的推送弹窗还亮着:"您的'江南乡试'准考证已生成,请于今日戌时准时参加。"
下午第三节课后,林墨磨磨蹭蹭地挪到教师办公室,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拖沓的脚步声在回荡。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透出里面嗡嗡作响的日光灯管声和淡淡的粉笔灰味。
日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光线惨白,照得人脸色发青。张老师的办公桌靠窗,窗台上摆着一盆仙人掌,刺上沾着粉笔灰。保温杯放在桌角,盖子没拧紧,浓郁的枸杞味混着菊花的清香飘出来。
"林墨啊,"张老师推过来一沓试卷,最上面那张58分的卷子刺痛了林墨的眼睛。红色叉号密集得像片雷区,几乎覆盖了整张试卷,只有寥寥几个勾显得孤零零的。"你看看这个分数。"他的声音比课堂上柔和了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失望。
"再看看这个。"张老师又抽出一张试卷放在旁边,120分的数字旁边画着个灿烂的笑脸,红色的对勾整齐排列,步骤清晰得像印刷出来的标准答案。"苏清瑶的卷子,步骤比参考答案还标准。"他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林墨盯着自己卷子上的红叉,突然笑了,笑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她是'标准答案生成器',我是'错误答案收集器',分工不同嘛。"
张老师的叹气声几乎能掀翻屋顶,带着长久压抑后的疲惫:"明天叫家长来!"这句话像一把锤子,敲碎了林墨最后的伪装。他看到老师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也许是对自己说教无力的失望。
林墨的笑容僵在脸上,嘴角的弧度凝固了,像戴了个劣质的面具。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又一场无休止的数落和对比,妈妈的眼泪,爸爸的沉默,还有那些"别人家的孩子"会像幽灵一样缠绕着他整个周末。他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痛感。
晚上7点10分,林墨用钥匙拧开门锁的瞬间,防盗门"咔嗒"一声弹开。妈妈举着那张58分的试卷堵在玄关,红色数字在走廊声控灯下泛着冷光,像两只窥视的眼睛。她穿着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还带着精致的妆容,但眼底的疲惫和愤怒却无法掩饰。
"张老师电话都打到我开会现场了!"她的声音尖锐,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高跟鞋在地板上跺出火星子,"全年级就你一个58分!隔壁王阿姨家孩子这次月考又是年级前三,你说你怎么就不能——"
"行了!"林墨突然把书包甩到沙发上,拉链崩开,里面的漫画书和零食袋滚了一地。"又是王阿姨家孩子,他是他我是我!"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沙哑,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爸爸从厨房冲出来,围裙上还沾着洗洁精泡沫,手里的锅铲还滴着水,在地板上砸出小小的水花。"小墨你怎么跟妈妈说话呢?"他的声音带着急切,但更多的是无奈。他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儿子,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不定,最终落在地上的狼藉上,叹了口气。
林墨猛地推开卧室门,反锁时听见妈妈的哭声混着爸爸的叹息:"我们是为你好啊..."那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变得模糊而遥远,却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他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冰凉的触感透过校服渗透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从书包侧袋摸出手机时,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屏幕亮起,《盛世书院》的登录界面金光闪闪,"状元及第"四个烫金大字刺得眼睛疼。
晚上10点30分,林墨的房间只亮着电脑屏幕。他戴着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隔绝了门外父母的低声交谈。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泡面和零食的混合味道,这是他的安全区。
《盛世书院》的"江南贡院"场景在屏幕上展开,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像刚下过雨,倒映着两旁的红灯笼,光影摇曳。路边的酒旗写着"杏花村"三个字,被虚拟的风吹得微微飘动。考生们穿着藏青色儒衫,有的摇头晃脑背书,手指在空气中虚点;有的偷偷翻夹带——被NPC巡考用戒尺敲得手忙脚乱,嘴里还念叨着"作弊可耻"。
林墨操控的角色站在最前排,青衫比别人的亮一度——这是他氪金998买的"文曲星套装",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折扇上绣着"逢考必过"四个金字,是上周刚抽中的稀有道具,概率只有0.5%,为此他连续干了三个通宵做任务。他特意把角色捏脸调帅了30%,眉目清俊,鼻梁高挺,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和现实中顶着鸡窝头、黑眼圈浓重的自己判若两人。
"考生林墨,请听题。"主考官NPC捋着白胡子发问,声音苍老而威严。"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出自哪部典籍?"
林墨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尚书》!《五子之歌》:'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他几乎不用思考,这个题目上周游戏推送过,他特意查了资料。
"叮!"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响起。"策论《论民本》获考官赞赏!"
屏幕上飘过满屏"666",世界频道炸开了锅:
「墨神牛逼!又答对了!这题我查了十分钟资料都没答上来...」
「学神求带!下周院试求指导!我已经卡在童生三年了呜呜呜」
「墨神现实中是不是历史系大佬啊?这反应速度绝了!」
「楼上真相了!现实中考58,游戏里拿解元,这是什么神仙反差萌?」
林墨的角色突然被金光包裹——红袍加身,乌纱帽翅左右摇晃,胯下白马踏着花瓣穿过虚拟人群。花瓣在空中散开,形成一道绚丽的花径。系统公告在屏幕顶端滚动:"恭喜玩家'林墨'荣获江南乡试第一名,解锁称号'解元公'!"金色的字体闪闪发光,持续了整整30秒。
他叼着可乐吸管笑出眼泪。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着气泡的**感。在这个世界里,没人拿58分的试卷指责他,没人拿"别人家的孩子"对比他,只有"墨神"的传说在玩家间流传。远处的江南水乡背景是动态的:乌篷船划过拱桥,船娘的歌声悠扬;卖花姑娘的笑声顺着水流飘过来;连空气都带着桂花糕的甜香——比现实里育英中学的消毒水味好闻一万倍。
"准备挑战会试副本。"林墨搓了搓手,指尖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他点击屏幕上闪烁的"会试入口"图标,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是更深邃的考场。他没注意到屏幕右下角的时间:02:37,更没发现屏幕边缘开始闪烁——不是正常的游戏特效,是像素点不规则地跳动,像被虫子啃过的屏幕。
"会试第一题:默写《论语·学而》全篇。"主考官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清晰而庄重。
这题林墨刷过100遍,闭着眼都能写。从"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到"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也!",每一个字都刻在他的脑海里。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准备开始输入。
突然,屏幕剧烈抖动起来,像地震中的地面。他操控的青衫角色脸部扭曲成马赛克,五官模糊不清,"子曰:学而时习之"的字幕变成乱码:"子□:学■习■之¥#@..."
"搞什么?服务器炸了?"林墨拍了下键盘,鼠标突然"滋啦"冒出蓝火花!细小的电弧在他的指尖跳跃,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他想松手,却发现手掌像被强力胶粘在鼠标上——电流顺着手臂窜上来,麻痛感从指尖蔓延到后颈,像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他。屏幕白光刺得他睁不开眼,耳边响起两种重叠的声音:现实里妈妈的敲门声("小墨你睡了吗?牛奶热好了")和游戏里主考官的嘶吼("时空紊乱!检测到未知BUG!"),两种声音扭曲在一起,形成刺耳的噪音。
他感觉灵魂像被一只大手抓住,从身体里硬生生拽出来。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数学课本上的口水渍、58分的试卷、苏清瑶笔记本上的违纪记录、父母失望的眼神、游戏里红袍加身的自己...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游戏登录界面上那行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每个字都在扭曲、燃烧,然后猛地砸向他的意识。
"操...这游戏BUG...会死人啊..."
这是林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他的身体"咚"地砸在电竞椅上,头歪向一边,嘴角还残留着游戏胜利时的笑。耳机线缠在脖子上,像条诡异的项链。
手机从他松开的手中滑落,屏幕朝上,《盛世书院》的BUG提示还在闪烁:"检测到异常意识波动...正在匹配平行时空节点...匹配成功:未知古代私塾..."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妈妈端着牛奶走进来,看见儿子"睡着"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放轻脚步,把牛奶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拂过儿子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傻孩子,"她低声说,"妈妈只是希望你以后能轻松点。"她没看到,林墨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也没听到,电脑主机发出最后一声"嘀",屏幕彻底黑掉,只映出窗外魔都的霓虹,和一个模糊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青衫人影,那人影手持书卷,眉目间竟有几分林墨游戏角色的影子。
客厅里,茶几上的三菜一汤已经凉透了,红烧肉上结了层油膜。妈妈的红色手提包扔在沙发上,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的工牌和那张皱巴巴的58分试卷。爸爸的老花镜放在报纸上,报纸头条是"2030年中考人数突破15万,普高录取率42%",数字刺眼。阳台的晾衣绳上挂着林墨的校服,衣角还沾着早上吃早饭时的酱油渍——妈妈总说"男孩子要整洁",但他觉得"有点污渍才像活人"。
此刻,这个"不整洁"的男孩子,正躺在电竞椅上,眉头微微皱着,仿佛在做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而他的意识,已经穿越了时空的壁垒,飞向了一个未知的世界——一个他必须真正拿起书本,才能生存下去的世界。一个没有游戏攻略,没有存档重来,没有氪金道具,只有真正的知识才能救命的世界。
2
灼痛感从尾椎骨炸开的瞬间,林墨觉得自己像被泼了滚烫的辣椒油,疼得每一寸肌理都在尖叫。不是模糊的钝痛,是带着焦糊味的锐痛,从臀部蔓延至大腿内侧,神经末梢像被点燃的引线,一路噼啪作响。他浑身一激灵,意识从粘稠的黑暗里挣扎出来时,牙关已经咬得咯咯作响。
"嘶——"倒抽的冷气在喉咙里结成冰碴,视线不受控制地颤抖。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膝盖,跪在冰凉坚硬的青灰色砖块上。粗麻布裤子被磨得发亮,膝盖处的布料薄得几乎能看见下面泛青的皮肉。这触感绝不是他卧室里那铺着长毛绒的地毯,更不是电竞椅上能陷进半个**的记忆棉坐垫。鼻尖萦绕的是陈年墨香混着旧书霉味,还飘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光线昏暗得像没拉窗帘的阴天,阳光从雕花木窗斜斜射入,在空气中投下无数飞舞的尘埃颗粒,倒比他房间里半年没扫的灰尘还密集些。
林墨的大脑像台生锈的齿轮突然卡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记得自己明明在打《盛世书院》的通宵排位,刚带领队伍拿下"科举殿试"副本首杀——辅助位的"翰林院编修"角色还在屏幕上跳着胜利舞蹈,队友的欢呼透过耳机震得他耳膜发麻。可现在...他下意识伸手摸向疼痛的源头,指尖触到的不是现代棉毛裤的柔软,而是粗砺得能磨破皮肤的麻布。布料下的肌肉硬邦邦地紧绷着,像块被冻僵的老腊肉,一碰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视线缓缓上移,他看到双穿着布鞋的脚——鞋面上打了个补丁,针脚歪歪扭扭的,再往上是藏青色长衫的下摆,边角处沾着点墨渍。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一根油光锃亮的木尺上。那是根核桃木戒尺,寸宽三寸长,边缘被岁月打磨得圆润光滑,中段用朱砂笔描着三个字——"教不严"。朱砂红得发黑,像干涸的血迹。戒尺正被只布满皱纹的手握着,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活像老树根死死箍着块木头。
"孽障!"苍老的呵斥声像鞭子似的抽过来,震得林墨耳膜嗡嗡作响,"《学而》篇背至'孝悌也者'便睡死过去,是当老夫的戒尺不利索了?"
林墨猛地抬头,撞进双严厉的三角眼。老者须发皆白,却梳得一丝不苟,戴着副用深蓝色丝线系在耳后的老花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周围鸦雀无声,十几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孩子垂首侍立,发髻梳得整整齐齐,却都在用眼角余光偷瞟他。那些眼神里有同情——藏在耷拉的眼皮底下,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像等着看猴戏的看客。
这不是游戏!林墨的心脏狂跳起来,像要撞碎肋骨。记忆像失控的硬盘疯狂读写——他的房间,电竞椅上堆着的脏衣服,桌上吃剩的泡面桶还冒着热气...这些画面与眼前的景象激烈碰撞,太阳穴突突直跳,疼得他差点晕过去。
"啪!"戒尺再次落下,带着破风之声。林墨瞳孔骤缩,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猛地抬手格挡。
"嗷!"灼痛感从手心炸开,比臀部的疼痛更集中、更尖锐,像有根烧红的铁丝戳进皮肉。林墨疼得眼前发黑,就在这时,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孩子们的脸变成模糊的色块,老者的怒吼声越来越远,雕花木窗扭曲成电脑屏幕的形状...
"林墨!上课睡觉还打滚,你当这是你家炕头?"冰冷的声音像盆冰水浇在头上。林墨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光滑冰凉的教室地板上,数学老师的地中海发型在日光灯下闪闪发亮,反射着智慧的光芒——如果那光芒没带着怒火的话。全班同学都在看着他,憋笑声此起彼伏,像群被捏住脖子的鸭子。
"你刚才抽搐了十几秒,跟触电似的。"同桌张昊压低声音,偷偷递过来张纸巾,眼神里满是"兄弟你保重"的同情,"苏清瑶都录视频了,说要给李老师当证据。"
林墨顺着张昊的目光看向斜前方的苏清瑶。班长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侧脸线条冷硬得像用尺子画出来的,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反射着电子屏的蓝光。林墨挣扎着爬回座位,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功夫,飞快地凑过去:"苏清瑶,视频删了呗?"
苏清瑶头也不抬,把笔记本转向他。屏幕上赫然是"林墨异常行为记录"几个大字,黑体加粗,下面详细写着:"9:47-9:49,林墨突发异常行为:趴地、**、手部抽搐,疑似装病逃避课堂。附视频证据。"视频缩略图正是他疼得龇牙咧嘴的蠢样。
"我不是装病!"林墨急了,手心的痛感还在提醒他刚才经历的真实,"我刚才喊'孔先生饶命'了对不对?"
苏清瑶握笔的手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扫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林墨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不是幻觉!他还想说什么,数学老师的粉笔头精准地砸在他额头上:"上课时间交头接耳,给我站到后面去!"
林墨悻悻地站起来,拖着步子走到教室后排。他靠在墙上,望着电子屏上滚动的数学公式,脑子里却全是那个叫孔德山的老者和那根刻着"教不严"的戒尺。是梦吗?可那疼痛如此真实,手心现在还在发烫。他偷偷撩起袖子,手心光洁如初,连道红印都没有——可痛感却像刻进了神经里,挥之不去。
下课铃尖锐地响起,林墨被数学老师揪着胳膊往办公室拽:"跟我去见李老师!"
班主任李老师的办公室弥漫着速溶咖啡和粉笔灰的味道,空气里飘着几张成绩单,像吊死鬼的舌头。林墨低着头,听着李老师语重心长的训话:"林墨啊林墨,你父母花了多少钱托关系才把你送进重点班..."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林墨试图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自己穿越到古代私塾被戒尺打了?李老师不把他送精神病院才怪。
"你父母..."李老师还在滔滔不绝,林墨的视线突然开始扭曲,眼前的办公桌变成了模糊的色块,李老师的声音像隔着层厚厚的棉花,越来越远。耳边响起孩童的惊呼声:
"墨哥晕过去了!"
"快叫先生!"
林墨感到额头一阵冰凉,像是有人用湿布在擦他的脸。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张粗糙的木质书桌上,鼻尖几乎要碰到桌面。桌子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字迹,最显眼的是"王二柱到此一游"几个大字,旁边还画了个简笔画的小乌龟,**被人用墨点了个黑点,丑得别具一格。
"墨哥,你可醒了!"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凑过来,脸上沾着墨汁,像只刚从墨缸里捞出来的熊猫,正是刚才惊呼的那个孩子。他压低声音,胖手偷偷塞过来半块麦饼,饼渣簌簌往下掉,"孔先生去后堂喝茶了,你刚才直挺挺趴在桌上不动,吓得我以为你要被先生打死了。"
林墨接过麦饼,干硬的饼渣硌得牙疼,像在嚼砂纸。他环顾四周,确认自己回到了那个古色古香的房间——十几张矮桌整齐排列,孩子们都低着头写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春蚕在啃桑叶。墙上挂着幅褪色的条幅,上面写着"学而时习之"五个大字,墨迹都有些发灰了。后堂隐约传来算盘珠子碰撞的清脆声响,噼里啪啦的,像在演奏什么古老的交响乐。
"我...睡了多久?"林墨嗓子干涩得厉害,像吞了把沙子。
"一炷香吧。"王二柱眨巴着小眼睛,黑白分明,"自从上次你从台阶摔下去磕到头,就老爱睡觉。对了,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不?别是真摔坏了脑子,那刘掌柜可要伤心了。"
林墨心里咯噔下:"我是谁?"
"你是林墨啊!"王二柱急了,小胖手抓住他的胳膊,"青云镇杂货铺刘掌柜送来的,说你父母双亡,让先生教你识几个字,将来好当账房。你都来三个月了,前几天还跟我打赌说能爬上镇东头那棵老槐树呢!结果爬了一半摔下来,磕了后脑勺,醒了就不认人了。"
林墨摸了摸后脑勺,果然有个肿包,按下去疼得他倒抽冷气。难道这具身体的原主真的摔傻了,才让他这个现代灵魂钻了空子?他还想说什么,后堂的算盘声突然停了。孩子们瞬间坐直了身体,连呼吸都放轻了,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孔德山从屏风后走出来,手里端着个茶盏,热气袅袅,茶香混着他身上的檀香飘过来。老先生的目光扫过教室,像探照灯似的,最后定格在林墨身上:"林墨,既然醒了,便将《学而》篇从头背来。"
林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学而》篇?他一个连数学公式都记不住的现代学渣,怎么可能会背这种古文?他张口结舌,大脑一片空白。
孔德山眉头越皱越紧,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戒尺。那根核桃木戒尺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油光,"教不严"三个字仿佛闪着寒光,正对着林墨的手心。
就在戒尺即将落下的瞬间,林墨眼前的景象再次扭曲。孩子们惊恐的脸变成了模糊的色块,孔德山的怒吼声渐渐远去...
"林墨家长吗?孩子今天课堂表现很异常,我建议带他去医院检查下..."熟悉的声音让林墨猛地回过神。他发现自己正站在班主任办公室里,李老师正对着电话说话,窗外的阳光刺眼,电子屏上显示着现在的时间:10:30。
"手心怎么了?"李老师挂了电话,注意到林墨正捂着右手,表情痛苦。
林墨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光滑细嫩,没有任何伤痕。可那被戒尺抽打的灼痛感却如此真实,仿佛神经还残留着古代的记忆,在无声地尖叫。
"没...没事。"林墨放下手,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不是梦!他真的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而且...疼痛是共享的?古代被打,现代也会疼?
这个发现让他既兴奋又恐惧。放学**响起时,林墨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办公室。
回家的路上,林墨决定做个实验。他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这里没什么人,只有几只流浪猫在翻垃圾桶。林墨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想着"回去"。几秒钟后,眼前景象变换,他发现自己站在了古代私塾的院子里,王二柱正蹲在墙角偷偷啃麦饼,看见他突然出现,吓得差点把饼掉地上。
"墨哥,你咋跑出来了?先生要是发现..."王二柱拍着胸口,小脸上满是惊魂未定。
林墨没说话,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嗷!"他疼得叫出声来,眼泪都快出来了。几乎是同时,他感到现代世界的身体也传来阵痛感,像电流一样窜过神经。林墨集中精神回到现代,发现自己还站在小巷里,大腿上赫然有个红印,清晰可见。
穿越是真的!疼痛共享也是真的!
林墨又做了两组实验:在古代憋气30秒,现代的自己也感到窒息,脸憋得通红;在现代故意撞电线杆,古代的额头也传来刺痛。更让他震惊的是,他发现两个世界的时间是同步的——古代看到日晷指向巳时,现代手机显示10:00;古代听到打更人敲五下(酉时),现代手机显示17:00。
林墨站在自家楼下,手机显示17:30(与古代酉时吻合),收到两条消息:班级群通知"明天数学小测";而王二柱的声音仿佛在脑海里响起:"明日孔先生要查《为政》篇背诵,背不出要打二十戒尺"。
林墨的手开始颤抖,连手机都快握不住了。数学小测他一点没复习,函数图像在他眼里就是一堆弯弯曲曲的蚯蚓;《为政》篇更是听都没听过,别说背了。二十戒尺...光是想想就让他**疼,更可怕的是,这疼痛会同步到现代!明天还要上学,如果在课堂上疼得满地打滚,苏清瑶怕是要直接叫救护车了。
林墨摸了摸依然隐隐作痛的手心,深吸一口气。他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飞快地写下两条提醒:
1.背《为政》篇
2.复习函数图像
写完,林墨盯着屏幕发呆。《为政》篇到底讲什么?是《论语》里的吗?二十戒尺的疼痛他能撑住吗?他突然想起游戏崩溃前的最后画面——角色触发"时空裂隙"任务时,系统提示:"任务失败将绑定双世界时间线"。当时他以为只是普通的任务说明,没在意,现在想来...
难道不是意外?是游戏bug把他坑了?
林墨握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里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星。不管是意外还是游戏bug,他都必须面对。戒尺也好,WiFi也罢,不想被淘汰,只能变强。
他深吸一口气,插入钥匙,转动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不管等待他的是什么,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再也回不去了。那个只想"混吃等死"的躺平少年,在两个世界的戒尺与WiFi之间,被迫踏上了一条他从未想象过的逆袭之路。而这条路的第一关,就是今晚——背《为政》篇,复习函数图像,否则明天将是他人生中最疼痛的一天。
3
又肿了。
林墨偷偷活动左手手指,青紫色的淤痕从虎口蔓延到手腕,像条狰狞的小蛇盘踞在皮肤上。昨天被戒尺抽中的地方**辣地疼,稍微弯曲就像有针在扎——不是尖锐的刺痛,是带着钝感的灼痛,仿佛皮肉下的神经都被揉成一团。这破地方连个云南白药都没有,只有王二柱给的狗皮膏药,闻着像过期的风油精混了陈年艾草,贴在皮肤上凉飕飕的,实际止痛效果约等于零。他悄悄掀起袖口,膏药边缘已经卷起,露出底下更红的皮肤,像块被反复搓洗的旧布。
天刚蒙蒙亮,窗纸透进青灰色天光,二十几个学生缩在粗布棉袄里,像一群畏寒的鹌鹑。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林墨数着前排张小三打了第七个哆嗦,那孩子鼻尖冻得通红,鼻涕挂在唇边,时不时吸溜一声。私塾中央的炭盆只剩余烬,偶尔爆出几点火星,旋即湮灭在寒气里。林墨坐在最后一排,**下的木板凳结着一层薄霜,棉袄肘部的破洞露出板结的棉絮,冷风直往里钻,贴着脊梁骨游走,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以前在魔都抱怨6点起床太早,现在5点就得睁眼劈柴;以前嫌弃学校食堂难吃,现在能有口热乎的糙米饭都算过年;最绝的是——连逃避的资格都没有!现代摆烂还能躲进厕所玩手机,古代摆烂直接被戒尺教育到怀疑人生。他盯着自己冻得发僵的手指,第一次真切体会到:在这个世界,躺平不是选择,是会被饿死的奢侈。
墙角的铜壶滴漏"嗒嗒"作响,与前方传来的沙哑咳嗽声形成压抑的节奏。孔德山捧着陶制保温杯,杯壁上"诲人不倦"四个大字被茶水浸得发黑,像四只晕头转向的苍蝇。他用戒尺轻敲讲台,目光像鹰隼般扫过学生,在每个脑袋上停留时,都能听见那孩子喉咙里紧张的吞咽声。
"今日继续背诵《论语·为政》。"孔德山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清晨未散的痰音,"林墨。"
林墨心里咯噔一下,慢吞吞地站起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手心的伤处又开始疼,昨晚背到半夜的内容此刻全变成了浆糊——不,连浆糊都不如,这些文字在他脑子里就像泥鳅,抓不住,握不牢。他张了张嘴,脑子里闪过的却是现代游戏画面,脱口而出:"吾十有五而...想打游戏。"
全班先是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连铜壶滴漏的"嗒嗒"声都格外清晰。三秒后,爆发出压抑的窃笑声——用袖子捂着嘴、肩膀剧烈抖动的憋笑,像一群被踩了尾巴的耗子。王二柱埋着头,后脑勺快贴到桌子上,肩膀却抖得像筛糠,连带着他面前的砚台都在轻微晃动。孔德山的脸色瞬间铁青,从额头一直蔓延到脖子,他抓起戒尺,快步走到林墨面前,棉鞋踩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竖子无状!"孔德山一把抓住林墨的手腕,他的手掌像铁钳般粗糙,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将林墨的左手狠狠按在讲台上,"看来昨日教训还不够深刻!"
戒尺举起来的瞬间,林墨看见上面的木纹和反光,听见风声越来越近,手心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啪!"的一声脆响,像鞭子抽在皮肉上,痛感像电流一样窜上手臂,瞬间麻痹了半边身子。他想缩手,却被孔德山死死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戒尺再次落下,那一瞬间,他甚至看清了戒尺上"教不严"三个字的刻痕。
"啪!啪!"
后两下比第一下更重,青紫色的淤痕上又添新伤,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林墨疼得眼泪直接飙出来,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在这个世界,眼泪只会换来更多的嘲笑和惩罚。他能感觉到全班同学的目光,有同情,有畏惧,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漠然,这种目光比戒尺更让他难受。
"记住了吗?"孔德山每问一句就停顿,让疼痛充分传递,像往伤口上撒盐,"下次还敢胡言乱语吗?"
"记...记住了!不敢了!"林墨哽咽着回答,手背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微微肿胀起来。
孔德山松开手,林墨立刻缩回手护在胸前,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孔德山用戒尺指着他的鼻子:"今日罚你劈柴五十担,背不完《为政》篇不得用饭!"
中午时分,私塾后院飘着细小的雪花,像盐粒般撒下来。林墨握着斧头,感觉这玩意儿比想象中重三倍,每劈一下胳膊都在发抖。虎口的伤口裂开了,血珠渗出来,染红了斧柄,握起来黏糊糊的。他已经劈了不到十担柴,胳膊像灌了铅,连抬起来都费劲。
王二柱蹲在旁边捆柴,看他动作笨拙忍不住指点:"墨哥,你得用巧劲,像这样..."说着示范如何借力,斧头落下精准地将木柴劈成两半,动作行云流水,"你看,不是用胳膊硬抡,是腰腿使劲,斧头顺着劲儿走。"
林墨学着他的样子,调整姿势,斧头却偏了,擦着木柴边缘砍在地上,震得他虎口发麻,差点把斧头扔出去。"妈的,"他忍不住低骂一声,"这破斧头比游戏里难用多了。"
"墨哥,你说啥游戏?"王二柱没听清,抬头看他,鼻尖沾着片雪花。
林墨喘着气解释:"就是...很多人组队打怪兽,升级买装备,有法师有战士..."
王二柱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柴都掉了:"组队打怪兽?那不成山匪了?官府不抓吗?"他挠挠头,一脸困惑,"墨哥你前几天摔下山崖后,净说些稀奇话。"
林墨苦笑——在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世界,"娱乐"是奢侈到无法想象的概念。他看着王二柱补丁摞补丁的袖口,突然想起现代的游戏时光,那些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的娱乐,在这里竟成了天方夜谭。第一次挑水时水桶晃得像跳迪斯科,洒了一路,肩膀勒出红印;现在能挑着半桶水走稳,虽然速度还是比别人慢一半,但至少不会被厨子老张嫌弃"吃白饭"。原来古代生存第一课,就是放下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当晚躺在稻草堆上,林墨数着茅草杆失眠。月光透过破窗照进来,冷风从缝隙钻进来,冻得他蜷缩成虾米。肚子饿得咕咕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破古代,连摆烂都这么卷!"他摸出藏在稻草堆里的竹简,借着月光啃书。竹简边缘被磨得光滑,上面的字是孔德山用朱砂写的,有些地方已经褪色。
"孔老夫子对不起,以前没好好学你老人家的话,现在求生欲爆棚了。"林墨嘴里念叨着,"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每念错一句,他就掐自己大腿一下——比起戒尺,这点疼算便宜了。他发明了个"疼痛记忆法",背到"六十而耳顺"就想起手心被打的痛感,反而记得更牢。
第二天抽查时,林墨虽然磕磕绊绊但总算背完了《为政》篇。孔德山眉头微松,破天荒地没骂他:"尚可,明日继续。"这是林墨第一次没被惩罚,他几乎要喜极而泣,走出私塾时脚步都轻快了些。
午后,一个穿补丁衣服的中年妇女怯生生地站在私塾门口,手里攥着三张揉皱的麻纸。她头发花白,梳着个松垮的发髻,插着根木簪,蓝布褂子洗得发白,打了至少五个补丁。
"孔先生在吗?"她声音发颤,像秋风中的落叶,"想请他写封信给城里做工的男人..."
孔德山正在午睡,林墨鬼使神差地接话:"我帮你写吧。"
妇女怀疑地打量他:"你这小娃...会写字?"她显然不信,一个看起来比她儿子还小的半大孩子,能写出什么像样的信。
"他是我们这儿学问最好的!"王二柱在一旁帮腔,拍着胸脯,虽然他也没见过林墨写字,但就是觉得林墨不一样。
私塾后院的石桌旁,林墨握着毛笔,姿势像握游戏手柄,手腕发颤,写出来的简体字虽然生疏但一笔一划很认真。妇女站在旁边紧张地搓手,时不时说"麻烦小先生了"。信的内容很简单:"夫君见字如面,家中安好,勿念,冬衣记得添,若工钱够,买两斤米回来。"林墨犹豫后加了句:"照顾好自己,不必急着寄钱。"
妇女看完突然抹眼泪,用袖子擦着眼睛,肩膀一抽一抽的:"小先生心肠好...还会说这话..."她从布袋里掏出两个铜板硬塞给他,铜板边缘已经磨圆,上面还带着体温,"小先生好人有好报。"
铜板沉甸甸的压在林墨口袋里,走路时"叮当"响,声音不大却异常悦耳。他跑到镇上唯一的包子铺,用两个铜板换了一个肉包子。白胖的包子冒着热气,面皮上有细密的褶皱,咬开一个小口,油汪汪的肉汁立刻流出来,肥瘦肉比例刚好,带着葱姜的香味,咸淡适中。
肉包子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林墨吹了吹,咬下一大口——肉馅的咸香、面皮的麦香在嘴里炸开,油脂顺着嘴角流下来。这是穿越以来第一次吃到肉,那种满足感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里,连带着冻僵的手指都有了知觉。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王二柱他爹因为不识字,被粮商坑了半袋米;镇上唯一的账房先生,每天只需要打算盘就能吃白米饭;孔德山虽然凶,但顿顿有肉——原来读书不是为了应付父母,是真的能改变生存质量!
几日后的清晨,林墨在私塾的稻草堆上醒来,浑身酸痛。他摸了摸手心,戒尺的痛感似乎还在,那些被"疼痛记忆法"刻进脑子里的《论语》句子,竟变得异常清晰。眼前景象突然模糊,像被蒙上一层水雾,再清晰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了现代教室的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