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邻居家孩子的笑声,孟辰西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又慢慢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她迈开小短腿,朝着院外跑去,像一只刚找到新游戏的小野兽,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
二十岁的孟辰西站在“鎏金之夜”慈善晚宴的宴会厅门口,指尖轻轻划过红裙领口的蕾丝花边。裙子是她昨天花五十块钱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原本是洗得发白的米白色缎面,被她用半瓶红酒一点一点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绯红,裙摆被她用剪刀剪出不规则的毛边,走动时像一团流动的、带着腥气的血。
她站在璀璨的水晶灯底下,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随着呼吸轻轻晃动。眼尾微微上挑,画了浅浅的眼线,让那双本就妩媚的眼睛更添了几分勾人,可仔细看,那眼底深处却藏着一片化不开的冰。
“这位**,请问您的邀请函?”门口的侍者拦住了她,穿着笔挺的燕尾服,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眼神却带着职业化的审视。
孟辰西抬起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了扇,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怯意。“我……我是跟着陆先生的助理来的,”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像受惊的小鹿,说话时还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他说在这里等我,可是我……我找不到他了。是不是……是不是不可以进来?”她说着,睫毛轻轻垂下,肩膀微微缩起,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侍者眼底的戒心瞬间软了大半。
“陆先生?哪位陆先生?”侍者追问,语气缓和了些。
“陆承宇先生。”孟辰西抬起头,眼里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恰到好处地闪了闪,看起来既紧张又期待,“我知道我不该来的,这里的人都那么厉害,我……我只是听说,我母亲生前很喜欢这里的那架白色钢琴,她以前总说,那是她见过最美的钢琴。我想进来看看,就一眼,看完我就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细不可闻,像是怕被人听到这个不合时宜的请求。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让她进来。”
孟辰西心里微微一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她缓缓转头,看见陆承宇站在不远处,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格外挺拔。他是今晚的焦点,年纪轻轻就执掌了庞大的商业帝国,脸上总是带着一种疏离的冷淡,此刻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探究。
她立刻低下头,脸颊像是被热气熏过一样,泛起淡淡的红晕,声音更低了:“陆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麻烦您的,我……”
“没关系。”陆承宇打断了她,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独特的红裙上,顿了顿,语气听不出喜怒,“裙子很漂亮。”
孟辰西像是受宠若惊,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水汽刚好凝成一滴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悬而未落。“谢谢陆先生。”她抬手去擦眼泪,指尖却像是不经意般,轻轻蹭过他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陆承宇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有轻微的洁癖,不喜欢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
这细微的反应没逃过孟辰西的眼睛。她在心里轻笑一声,面上却更显局促:“我……我去那边看看钢琴就好,不打扰您了。”
转身时,她的裙摆像是被风吹动般,轻轻扫过旁边一个端着红酒托盘的侍者。“哎呀!”她低呼一声,身体微微一晃,托盘里的红酒杯应声倾斜,深红色的酒液精准地泼在旁边一位富家子的白衬衫上,晕开一大片刺目的痕迹。
“你没长眼睛吗?”富家子立刻跳了起来,他穿着一身名牌西装,显然对自己的形象极为在意,此刻看着衬衫上的污渍,脸涨得通红,语气里满是怒火,“知道这衬衫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
孟辰西立刻捂住嘴,眼里的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肩膀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委屈极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想去帮他擦拭,手却抖得厉害,像是吓得没了力气
“我……我赔给你好不好?可是我……我刚从乡下过来,我没那么多钱……”
她越说越急,眼泪掉得更凶,甚至带着点小小的哽咽,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反而觉得那富家子小题大做。
“算了算了,多大点事。”有人在旁边劝道,“人家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的。”
“就是,看她吓的,别吓到人家了。”
富家子被众人说得下不来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能恨恨地瞪了孟辰西一眼,转身悻悻地走了,嘴里还嘟囔着“晦气”。
孟辰西这才停下哭泣,抽噎着向周围的人道谢,转身走向宴会厅角落的钢琴时,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笑。那笑容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走到那架白色三角钢琴前,指尖轻轻落在琴键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琴身擦得一尘不染,映出她那张带着泪痕的脸,看起来楚楚可怜。
“喜欢钢琴?”陆承宇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声音比刚才更近了些。
孟辰西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转身时撞到了钢琴腿,发出轻微的响声。她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显得格外动人。“嗯,妈妈以前教过我。”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惜她去年生病走了,再也没人听我弹琴了。”她说着,眼圈又红了,那副脆弱的样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陆承宇看着她,没说话,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探究的意味更浓了些。
孟辰西低下头,手指在琴键上轻轻按了一下,弹出一个破碎的音符,随即又像被烫到一样收回手。“对不起,打扰了。”她转身想走,脚步却踉跄了一下,“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端着香槟塔的服务生。
“哗啦——”一声脆响,水晶杯碎了一地,金黄色的香槟溅了旁边一位贵妇人一身,连她精心打理的卷发上都沾了不少酒液。
“你这孩子!”贵妇人尖叫起来,她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定制礼服,此刻被弄得狼狈不堪,指着孟辰西的鼻子骂道,“走路不长眼睛吗?是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来捣乱的!”
孟辰西吓得脸色惨白,身体一晃,“扑通”一声跪坐在碎玻璃上,尖锐的玻璃碴刺破了她的裙摆,甚至可能划破了皮肤,但她像是毫无察觉,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夫人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妈妈去世后,我就总是笨手笨脚的,控制不住自己……”她哭得浑身发抖,说话都带着哭腔,“您要是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求求您别赶我走……我真的只想再看看这里,这里有妈妈的影子……”
周围的人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劝说:“张夫人算了吧,看这孩子多可怜。”“就是,肯定是不小心的,别跟孩子计较了。”“快起来吧小姑娘,地上有玻璃,别扎到了。”
贵妇人被众人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原本的怒火被堵在喉咙里,只能恨恨地瞪了孟辰西一眼,转身在侍女的搀扶下悻悻地走了,嘴里还在不停地抱怨。
孟辰西还跪在地上哭,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格外可怜。直到陆承宇再次伸出手,声音平静地说:“起来吧。”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搭在他的掌心。就在指尖相触的瞬间,她感觉到他指尖的微凉,故意用指甲轻轻挠了一下他的虎口,然后迅速收回手,像是不好意思般低下头:“谢谢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