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搬进秦风公寓的那天,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却又迟迟未下。这种悬而未决的天气恰如她此刻的心境——既不是倾盆大雨的畅快淋漓,也不是雨过天晴的豁然开朗,只是一种沉闷的、看不到尽头的灰。
公寓比想象中要宽敞舒适,装修是简洁的现代风格,以灰白为主色调,配上原木家具和几处绿植点缀,显得既有格调又不失温馨。最令林晚惊喜的是,阳台上竟然种着一排茉莉花,正值花期,洁白的小花散发着淡淡清香。
“这些花...”林晚有些惊讶地看向秦风。
秦风正帮她把最后一个行李箱搬进门,闻言笑了笑:“前任租客留下的,我看长得不错就没扔。你会养花吗?”
林晚摇摇头:“我连多肉植物都能养死。”
“没关系,死了再换。”秦风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生命的消逝与更替再平常不过。他递过钥匙,“这里离医院步行只要十分钟,你应该能多睡会儿了。”
是啊,再也不用因为赶早班而凌晨五点起床,再也不用在加班到深夜后还要开车半小时回家。林晚环顾这个新环境,突然感到一丝不真实的恍惚。仅仅一周前,她还在为与顾言的未来焦虑不安,现在却已经搬出了共同生活过的公寓,开始全新的独居生活。
人生真是讽刺。
“谢谢你,秦主任。”林晚真诚地说,“我会尽快找到自己的住处,不会打扰你太久。”
秦风摆摆手:“不急,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住着就好,什么时候找到合适的再搬。”他走到窗前,拉开百叶窗,“视野不错,能看到公园的湖。”
林晚走过去,果然看到远处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几艘小船在上面飘荡,如同散落的树叶。这个视角下的城市显得宁静而美好,与她平日里在急诊科看到的喧嚣混乱截然不同。
“今晚我值班,先回医院了。”秦风看了眼手表,“你需要帮忙整理吗?”
林晚连忙摇头:“不用了,你已经帮了很多。谢谢。”
送走秦风后,林晚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突然感到一阵无所适从。三个行李箱装着她三年感情的全部家当,看起来少得可怜。她与顾言共同生活时买的家具、装饰品、甚至连厨房用具都留在了原来的公寓——那些充满回忆的物品,她一件都不想带走。
打开行李箱,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本厚厚的相册。林晚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封面,却没有勇气打开。那里记录着她与顾言从相识到相爱的全过程,每一个瞬间都曾经被她视若珍宝,如今却成了最大的讽刺。
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房间的寂静。林晚吓了一跳,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时,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是顾言。
她犹豫着是否接听。分手后的这一周里,顾言只发来过几条短信,询问她是否找到了住处,是否需要经济帮助,语气客气得像在关心一个普通朋友。林晚一律简短回复,没有多余的话。
但电话持续响着,大有不接不通不罢休的架势。林晚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晚晚?”顾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你搬走了?”
林晚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那片湖:“嗯。”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再说?我可以帮你找房子,你一个人...”
“不必了。”林晚打断他,“我已经安顿好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顾言再开口时声音低了几分:“在哪里?安全吗?”
“很安全,离医院很近。”林晚不想透露太多信息,“你不用担心。”
又一阵沉默。林晚几乎能想象出顾言此刻的表情——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那天的事,我很抱歉。”顾言终于说,“我不应该那样对你。”
林晚没有回应。道歉来得太迟,已经无法弥合那些伤害。
“晚晚,我们能不能再见一面?好好谈谈。”顾言的声音里带着她久违的温柔,“有些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
林晚闭上眼睛。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彻底切断这段关系;但心底某个角落仍然残留着一丝不舍,想要听他的解释,哪怕只是为了给自己的三年感情一个明确的交代。
“只是谈谈?”她轻声问。
“我保证。”顾言立刻说,“明天下午怎么样?你知道那家我们常去的咖啡馆。”
林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好。”
挂断电话后,林晚感到一阵虚脱。她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试图理清纷乱的思绪。为什么要答应见面?是还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吗?明明已经亲眼目睹了他的背叛,亲耳听到了他的谎言,为什么还是会在听到他声音时心软?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医院的紧急呼叫。重大交通事故,多名伤员正在送来,需要所有可用人员立即到岗。
林晚几乎是本能地跳起来,迅速换好衣服。工作是最好的麻醉剂,尤其是在心碎的时候。
急诊科已经乱成一团。救护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担架车在走廊里飞速穿梭,家属的哭喊与医生的指令交织成一种熟悉的chaos。林晚迅速投入工作,将个人情绪完全抛在脑后。
“林医生,三床需要紧急插管!”
“血压80/50,心率140,准备输血!”
“CT室已经准备好了,重伤员优先!”
一连几个小时,林晚像台精密机器般高效运转。在这种高压环境下,她没有时间思考个人问题,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拯救生命上。这是她选择医学的原因之一——在帮助他人的同时,也能暂时忘记自己的痛苦。
“林医生,秦主任让你去三号手术室协助。”护士长匆忙跑来通知,“心外科那边需要人手。”
林晚迅速交接工作,赶往手术室。推开门,她看到秦风已经全副武装,正在为一位年轻患者进行开胸手术。
“主动脉夹层,情况危急。”秦风言简意赅地解释,没有抬头,“我需要你协助维持循环稳定。”
林晚立即就位,投入到紧张的手术中。手术室里只有仪器规律的嘀嗒声和医生偶尔简短的指令,气氛凝重而专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手术进行了将近五个小时。当最后一道伤口被缝合,患者的生命体征逐渐稳定下来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做得很好。”秦风终于抬起头,看向林晚,“你比很多心外科的医生都冷静。”
林晚这才感到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几乎站立不稳。秦风敏锐地注意到她的状态,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你脸色很差,去休息室躺一会儿。”他的语气不容拒绝,“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
林晚没有力气推辞,任由他扶着走向医生休息室。此时已是深夜,医院走廊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休息室里,秦风递给林晚一杯热巧克力:“补充点能量。今天多谢你,没有你的帮助,手术不会这么顺利。”
林小口喝着热饮,甜腻的液体温暖了她冰冷的身体:“这是我的工作。”
秦风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但你今天似乎格外...专注。好像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林晚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抱歉,我越界了。”秦风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回避,“只是作为同事,希望你照顾好自己。”
“我明白。”林晚轻声说,“谢谢你的关心。”
短暂的沉默后,秦风突然问:“明天下午你有班吗?”
林晚想起与顾言的约定,摇了摇头:“我调休了。”
“那正好,”秦风微笑,“明天晚上科室有聚餐,欢迎你参加。大家都很想多了解你一些。”
林晚有些犹豫。她向来不擅长这种社交场合,尤其是现在情绪低落的时候。
“就当是给我个面子?”秦风半开玩笑地说,“我可是在新主任欢迎会上就注意到你了,唯一一个不主动来敬酒的医生。”
林晚想起那次欢迎会,当时她正因为与顾言的冷战而心情低落,整个晚上都躲在角落里。“我只是不擅长应酬。”
“那就更需要练习了。”秦风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补充道,“放心,就是普通的聚餐,没有压力。”
门轻轻关上,留下林晚独自一人。她躺在狭窄的休息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细微的裂纹,思绪纷乱。明天就要见到顾言了,她该如何面对?那些伤害和背叛真的能够通过谈话化解吗?
睡眠迟迟不来,林晚索性起身,回到依然忙碌的急诊科。工作至少能让她暂时忘记明天的约会——如果那还能被称为约会的话。
第二天下午,林晚提前十分钟到达咖啡馆。这是她和顾言曾经最常来的地方,店主是个和蔼的老先生,总会给他们留靠窗的位置。
“好久不见你了,林医生。”老先生亲切地打招呼,“还是老样子?”
林晚点点头,在熟悉的位置坐下。窗外阳光正好,行人匆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和目的。而她,却像一艘失去舵的船,在感情的海洋里漫无目的地漂泊。
顾言迟到了十五分钟。当他匆匆走进咖啡馆时,林晚注意到他穿着她送的那件衬衫,头发精心打理过,甚至喷了她最喜欢的古龙水。这种刻意的准备让她感到不安——如果只是普通谈话,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抱歉,路上堵车。”顾言在她对面坐下,语气有些急促,“你看起来...瘦了。”
林晚没有回应他的寒暄,直截了当地问:“你想谈什么?”
顾言似乎没料到她的直接,愣了一下才说:“首先,我想正式道歉。那天的事,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欺骗你。”
林晚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但是晚晚,事情并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顾言向前倾身,压低声音,“我和她...那只是一种暂时的迷失。我承认我被她吸引,但那不是爱,只是一时的新鲜感。”
林晚感到一阵恶心:“所以呢?你希望我理解你的一时迷失?原谅你的出轨?”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顾言急忙否认,“我只是想告诉你,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这三年的感情不是假的,晚晚。我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记得你为了支持我的写作辞去了更好的工作机会,记得你在我最低谷时不离不弃...”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中泛起泪光。这是林晚从未见过的顾言——脆弱、懊悔、真诚。她筑起的心墙开始出现裂痕。
“那天你离开后,我想了很多。”顾言继续说,“我意识到我犯了多么可怕的错误。晚晚,我爱的只有你,和她只是一时糊涂。我已经和她断绝联系了,真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她面前。林晚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是什么——那枚她曾在橱窗前驻足许久的项链,心形的吊坠内可以刻字。
“我本来想在你生日时送给你,”顾言轻声说,“但现在我想提前给你。晚晚,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保证不会再让你伤心。”
林晚的手指颤抖着触碰到那个丝绒盒子。三年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尤其是在对方如此真诚道歉的情况下。她想起那些美好的时光,想起顾言曾经的好,内心开始动摇。
也许每个人都会犯错,也许真的应该给爱情第二次机会?
就在她几乎要心软时,咖啡馆的门铃再次响起,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是秦风,他穿着一身休闲装,看起来是要去运动的样子。
秦风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林医生,顾先生,好巧。”
顾言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但还是勉强打了个招呼:“秦主任。”
林晚感到一阵尴尬,下意识地将桌上的盒子收进包里:“秦主任,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常来这家店买咖啡豆。”秦风微笑着说,但眼神中有一丝探究,“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
就在秦风转身离开时,顾言突然说:“晚晚,你还没回答我。”
所有的目光瞬间集中在林晚身上。她感到脸颊发烫,仿佛被置于聚光灯下,无处遁形。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秦风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尴尬,礼貌地点头告别:“你们聊,我先走了。”
看着秦风离去的背影,林晚突然清醒过来。她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下讨论如此私密的事情?顾言选择在这个公共场合求和,是不是算准了她会心软?
“顾言,”她深吸一口气,“我需要时间思考。这不是能立刻决定的事情。”
失望明显写在顾言脸上,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会等你,晚晚,无论多久。”
离开咖啡馆时,夕阳正好,将街道染成金色。林晚独自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思绪纷乱。顾言的道歉看起来很真诚,但她心中的伤口尚未愈合,那些被冷落、被欺骗的痛苦记忆仍然鲜活。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风发来的消息:“需要聊一聊吗?”
林晚犹豫了一下,回复道:“谢谢,但我没事。”
几分钟后,又一条消息传来:“晚上的聚餐,还来吗?大家都很期待。”
林晚本想拒绝,但想到回到空荡荡的公寓独自面对困惑,还不如与同事相处。最终她回复:“我会去的。”
聚餐地点是一家新开的川菜馆,装修典雅,氛围轻松。林晚到达时,科室的同事已经基本到齐,大家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林医生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看向她。
秦风从主位站起来,微笑着向她招手:“给你留了位置。”
林晚注意到那个位置恰好在他旁边,不禁有些犹豫。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听说你今天帮忙做了一台大手术?”对面的李医生问道,“主动脉夹层那个?”
林晚点点头:“秦主任主刀,我只是协助。”
“太谦虚了,”秦风接过话头,“没有林医生稳定循环,手术不会这么顺利。你们急诊科真是藏龙卧虎啊。”
大家纷纷附和,气氛很快活跃起来。林晚渐渐放松下来,享受着美食和轻松的谈话。在医院工作这么久,她很少参加这种集体活动,现在才发现自己错过了许多。
“林医生有男朋友吗?”酒过三巡,护士小张突然问道,显然有些醉了。
桌上一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林晚。她感到一阵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这种私人问题就不要打听了。”秦风适时解围,举杯道,“来,为我们团队的优秀表现干杯!”
大家纷纷举杯,话题被成功转移。林晚向秦风投去感激的一瞥,他微微点头回应。
聚餐结束后,大家各自告别。林晚站在餐厅门口,正准备叫车,秦风走了过来。
“我送你吧,顺路。”他说着,已经拉开了车门。
夜风吹散了白天的闷热,城市霓虹在车窗外流淌。车内播放着轻柔的爵士乐,两人一路无话,却不觉尴尬。
到达公寓楼下时,秦风终于开口:“如果你需要找人聊聊,我随时都在。”
林晚转头看他。路灯透过车窗洒在秦风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的眼神真诚而温暖,没有怜悯,只有理解。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林晚忍不住问。
秦风轻笑:“同事之间不应该互相关心吗?”
“只是同事?”林晚直视他的眼睛。
沉默在车内蔓延。许久,秦风才轻声说:“如果我说不只是因为同事呢?”
林晚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没想到会得到如此直白的回答,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你不必现在回答。”秦风温和地说,“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只是希望你知道,有人在乎你,欣赏你,不仅仅是作为一个医生。”
他下车为她拉开车门,礼貌地道别:“晚安,林医生。明天见。”
林晚站在公寓楼下,看着秦风的车尾灯消失在街角,心中五味杂陈。今天一天内,两个男人向她表达了感情,一个忏悔过去,一个暗示未来。而她,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迷茫。
电梯缓缓上升,镜面墙壁映出她疲惫的面容。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回放,那些甜蜜与痛苦交织的记忆,那些被冷落的日日夜夜,那些无声的哭泣和自我的怀疑。
走出电梯,林晚意外地发现公寓门口放着一束茉莉花,与阳台上种着的是同一个品种。花束中没有卡片,但她知道是谁放的。
打开门,室内一片黑暗寂静。林晚没有开灯,只是借着月光走到阳台。夜幕下的城市依然繁忙,灯火如星河般蔓延至远方。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茉莉花,洁白的花朵在月光下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纯洁,美好,却易逝——正如爱情给人的最初印象。
手机亮起,是顾言发来的消息:“晚安,晚晚。希望你能梦到我,像我一直梦到你那样。”
几乎是同时,另一条消息来自秦风:“茉莉花喜欢阳光,但不要暴晒。记得浇水,但不要过多。”
林晚放下手机,轻轻抚摸茉莉花瓣。两种不同的关怀,两种不同的期待,她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该何去何从。
远处,城市的灯光如星辰般闪烁,每一盏灯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有关爱与失去,希望与失望,开始与结束。而她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
这一夜,林晚失眠了。她在阳台上坐了很久,看着天空从深邃的墨蓝逐渐变为晨曦的淡金。当第一缕阳光洒在茉莉花瓣上时,她做出了决定。
无论是回顾过去还是展望未来,她都需要先找回自己——那个在爱情中迷失了的林晚。而这个过程,必须独自完成。
第二天上班前,林晚将项链盒子快递回了顾言的公寓,没有附言。同时,她给秦风发了条消息:“谢谢你的茉莉花,很漂亮。但我需要一些时间独自整理生活,希望你能理解。”
发送完毕后,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或许这就是成长——学会在迷茫时不做选择,而是先找回选择的勇气。
急诊科的工作一如既往地繁忙。林晚全心投入其中,享受着帮助他人带来的充实感。她开始主动参与科室的学术讨论,报名参加了即将到来的急诊医学研讨会,甚至申请了一个关于急诊创伤患者心理干预的研究项目。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晚逐渐适应了新生活。她学会了养茉莉花,学会了做简单的饭菜,学会了享受独处的时光。顾言仍然偶尔发消息来,但她回复得越来越简短;秦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关心,既不越界也不疏远。
一个月后的深夜,林晚刚完成一台紧急手术,正准备休息,突然接到急诊科的呼叫:“重大踩踏事故,数十名伤员正在送来!”
她立刻冲向急诊科,眼前景象令人心惊。担架上躺着浑身是血的伤员,家属的哭喊声与医疗指令交织在一起,整个科室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林医生,三号抢救室!”护士长喊道,“孕妇,妊娠32周,多处外伤,胎儿窘迫!”
林晚冲进抢救室,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子,腹部高高隆起,双腿间已有鲜血渗出。监护仪上,胎儿心率正在急剧下降。
“血压80/50,心率130,血氧92%!”护士快速报告。
“准备紧急剖宫产!”林晚果断下令,“叫产科和新生儿科立刻下来!”
就在医疗团队紧张准备时,患者突然抓住林晚的手,眼中充满恐惧:“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林晚紧握她的手:“我们会尽力救你们俩,相信我。”
手术迅速开始。林晚全神贯注,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迅速。当婴儿被取出时,手术室里响起微弱的哭声——一个男孩,虽然早产但生命体征稳定。
然而就在这时,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患者心跳骤停!”护士惊呼。
林晚立刻开始心肺复苏:“肾上腺素1mg静推!准备除颤!”
抢救持续了整整四十分钟,但最终无力回天。产后大出血加上多处内脏损伤,年轻母亲的生命在手术台上悄然消逝。
当林晚宣布死亡时间时,手术室里一片寂静。新生命带来的喜悦被死亡的阴影完全覆盖,这种强烈的对比令人难以承受。
走出手术室,林晚看到匆匆赶来的患者家属——一个年轻男子,手中还拿着为妻子买的点心。当他听到噩耗时,整个人瘫倒在地,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那一刻,林晚突然理解了生命的脆弱与无常。我们永远不知道告别何时会来临,不知道哪一次相见会是最后一次。那么,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犹豫、去后悔、去为不值得的人伤心呢?
她走到医院露台,深呼吸着夜晚凉爽的空气。城市依旧灯火通明,每一盏灯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生与死,爱与失,每天都在上演。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顾言发来的消息:“晚晚,我听说你们医院今晚有重大事故,你还好吗?”
林晚看着这条消息,突然感到一种释然。她回复道:“我很好。谢谢关心,但请不要再联系我了。祝你幸福。”
发送完毕后,她将顾言的所有联系方式一并删除。三年的感情在这一刻彻底画上句号,没有怨恨,没有不舍,只有一种经历风雨后的平静。
转身准备离开时,林晚意外地看到秦风站在露台入口处,手中拿着两杯热咖啡。
“听说你刚经历了一场硬仗。”他将一杯咖啡递给她,“需要聊一聊吗?”
林晚接过咖啡,温热的感觉透过纸杯传到掌心:“有时候我在想,我们拯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还是无法避免死亡?”
秦风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医学不是神学,医生也不是上帝。我们只能尽力而为,接受那些无法改变的结果。”
沉默片刻,他轻声问:“你还好吗?”
林晚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比任何时候都好。”
她看向秦风,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迎上他的目光:“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心。但我需要更多时间,不是为了一段新感情,而是为了自己。”
秦风微笑着点头:“我明白。无论多久,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这一刻,林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力量。她不再是被感情左右的弱者,而是掌握自己人生的主角。爱情或许会来临,但那将是她完整自我的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夜空中有流星划过,转瞬即逝,却美丽异常。林晚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话:“晚晚,你要像星星一样,即使独自闪烁,也要照亮自己的天空。”
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回到公寓时,天已微亮。阳台上的茉莉花在晨曦中绽放,洁白如雪,芬芳四溢。林晚轻轻抚摸花瓣,感受着生命的柔软与坚韧。
手机响起,是医院打来的:“林医生,新的伤员正在送来,需要你立刻回来。”
“我马上到。”林晚毫不犹豫地回答。
挂断电话,她最后看了一眼初升的太阳,然后转身走向新的挑战。前方或许还有荆棘,但她已经学会如何披荆斩棘;前方或许还有迷茫,但她已经找到内心的指南针。
生活不会因为一次心碎而停止,爱情也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终结。重要的是,在经历了所有这一切之后,我们依然有勇气去爱,去生活,去成为更好的自己。
而属于林晚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