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差点死了。心脏里多了两个支架。一个，
拜我那为了救全家而“拜金”的前女友所赐。另一个，
拜我那为了体验真爱而“装瞎”的顶流天后女友所赐。三年后，我在法国一家小书店里，
和退圈的她不期而遇。她哭着问我，还能不能重新开始。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笑了。
“对不起，它不同意。”1.“言先生，你醒了？”护士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
却在他的耳膜里炸开，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言一城想转头，
却发现脖子僵硬得像生了锈的零件。眼珠艰难地移动，视线越过护士，
落在了病房门口那个纤细的身影上。是张婉婉。她站在那里，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
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精致妆容，素净得像一朵被雨打湿的栀子花。她的眼睛，
那双他曾以为永远无法看见光明的美丽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里面盛满了破碎的星光和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与哀求。看见了。她能看见。
他刚刚从一场与死神的拔河中被拽回来，麻药的效力还未完全散去，
灵魂仿佛还在身体之外漂浮，却被这个真相钉回了现实的十字架上。“所以……”他开口，
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过朽木，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这也是一场表演，对吗？
”张婉婉的身体剧烈地一颤，眼泪瞬间决堤。她快步走到床边，想去握他的手，
却被他用尽全身力气躲开。“一城，你听我解释……”她的声音哽咽，充满了绝望。“解释？
”言一城笑了，那笑声比哭声更凄厉，牵动了胸口的伤，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玻璃碎片，“解释你不是瞎子？
还是解释你就是那个红遍全国、万众瞩目的女团队长张婉婉？或者，解释一下，从头到尾，
我，言一城，是不是就是你无聊生活中一场精心策划的消遣？”他的每一个字，
都像一颗子弹，射向她，也射向他自己。八年的感情，
被前女友洪晓用一句“你给不了我想要的”轻易粉碎，他成了一个被抛弃的、可悲的失败者。
他以为自己坠入了深渊，却没想到，深渊之下，还有更深的炼狱。宋阿姨，洪晓的母亲，
带着愧疚将她的“盲女”侄女介绍给他，他以为这是上天对他的一丝怜悯，
一束照进他黑暗世界的光。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束光，为她描述世界的颜色，
在下雨天为她撑伞，将所有的路障都挡在自己身前，他对着那双“看不见”的眼睛，
倾诉了自己所有的伤口和不堪。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同样残缺的灵魂，可以相互依偎取暖。
结果呢？一切都是假的。她的残缺是伪装，她的世界绚丽多彩，而他，才是那个可笑的瞎子。
“不……不是的……”张婉婉拼命摇头，泪水打湿了他手边的床单，
我只是……我只是想找一个……一个不会因为我的身份而接近我的人……”“所以你就骗我？
”言一城猛地拔高了声音，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疯狂地跳动起来，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你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你描述日出，你听着我把所有的丑陋和失败都讲给你听，
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趣？一个被甩了的可怜虫，
爱上了一个他永远都触碰不到的、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张婉婉，你告诉我，
这是不是你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护士冲了过来，试图按住他，给他注射镇定剂。
言一城挥开她的手，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张婉婉，那目光里没有爱，没有恨，
只有一片燃尽一切后的冰冷灰烬。“滚。”他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个字。“滚出去。
”张婉婉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踉跄着后退一步，仿佛被他这句话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她看着他胸口因为激动而渗出血迹的纱布，看着他眼中那片死寂的荒芜，她知道，
她亲手杀死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她以为的救赎，原来是一场更残忍的凌迟。
而这场凌迟的开始，要从三个月前，那个同样阴冷的雨天说起。2.三个月前。
言一城刚刚与洪晓分手一周。八年的青春，像一部冗长却无声的黑白电影，
被强行拉下了帷幕。分手的场景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放，每一个细节都像烙铁，
在他心上烙下耻辱的印记。那天，洪晓约他在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咖啡馆见面。
她穿着一身香奈儿的新款套装，手上提着爱马仕的铂金包，妆容精致，
眉眼间是他从未见过的疏离与傲慢。“一城，我们分手吧。”她搅动着咖啡，
甚至没有抬头看他。言一城的心瞬间沉入冰海。他早有预感。最近半年，
她回他们那个小出租屋的次数越来越少，身上的奢侈品越来越多，借口也越来越敷衍。
“为什么？”尽管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他还是问了，像个等待宣判的死囚。
“因为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洪晓终于抬起头，目光像在审视一件过时的商品，“言一城，
我们在一起八年了。从大学到现在，你给了我什么？
你还在那家半死不活的设计公司做着助理，一个月一万块的薪水，连我一个包都买不起。
我今年二十八了，我不想再挤在那个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闻着隔壁的油烟味，
计算着下个月的房租。”言一城的手在桌下攥成了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想反驳，
想说他一直在努力，想说他马上就要升职了，想说他已经攒够了首付的零头。
但这些话在她的名牌包和那句“给不了我想要的”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是凌构？
”他艰涩地吐出这个名字。凌构，那个追了洪晓半年的富二代，开着跑车，挥金如土。
洪晓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他能给我我想要的生活。一城，别怪我现实，人总要往前看。
”“所以，八年的感情，就是你往前看的垫脚石？”他的声音在发抖。“别说得那么难听。
”洪晓皱了皱眉，露出一丝不耐烦，“就当是我们不合适吧。你好自为之。”她说完，
起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言一城坐在原地，咖啡已经冷透，像他此刻的心。八年，
原来可以这么轻易地被清算、被抛弃。他的爱，他的付出，他的未来规划，全成了一个笑话。
那之后的一周，他活得像个行尸走肉。直到洪晓的母亲宋书纯找上门来。宋阿姨看着他，
满脸的愧疚和心疼。“一城，是阿姨对不起你，是洪晓那个丫头没良心。”她说着，
眼圈就红了，“阿姨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能因为她一棵歪脖子树，
就让你对生活失去信心。”她拉着言一城的手，塞给他一张照片。“这是我姐姐的女儿，
叫婉婉。这孩子……命苦，眼睛看不见。但人特别乖巧懂事。你们见个面，
就当是……就当是陪阿姨吃顿饭，好不好？”言一城看着照片上那个女孩，眉眼弯弯，
笑容干净，只是眼神有些空。他本想拒绝，但看着宋阿姨祈求的眼神，
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想，或许见一见也好，见一个同样被命运亏待的人，
或许能让自己的痛苦显得不那么独一无二。他答应了。
见面的地点是一家环境清幽的私房菜馆。言一城提前到了，他坐在包厢里，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这是他分手后第一次“约会”，对象还是一个盲女。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无措。门被推开，宋阿姨领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穿着一条淡蓝色的长裙，手里握着一根盲杖，小心翼翼地探着路。
她正是照片上的张婉婉。真人比照片更动人，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没有焦点，却像蒙着一层薄雾的湖泊，神秘而美丽。“婉婉，
这就是一城哥哥。”宋阿姨介绍道。“一城哥哥，你好。”张婉婉微微侧过头，
循着声音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那一瞬间，言一城心中的所有壁垒，
都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那顿饭，他吃得异常认真。他把每一道菜都描述给她听，
告诉她清蒸鱼的白色有多纯净，红烧肉的颜色有多诱人。他为她布菜，将鱼刺小心地挑干净，
把虾壳剥好，再放进她的碗里。他的动作温柔而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他没有把她当成一个残疾人，而是当成一个需要被细心照顾的女孩。张婉婉一直安静地听着，
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饭后，言一城送她回家。下楼梯时，他很自然地伸出手，
说：“扶着我吧。”她的手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臂上。她的指尖微凉，
触感像羽毛一样轻。言一城的心，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从那天起，他们的联系多了起来。
言一城会陪她去公园散步，为她描述夕阳的绚烂和花朵的形状。他会带她去听音乐会，
在黑暗中，他能感觉到她随着音乐轻轻晃动的身体。他会给她读他最喜欢的小说，
用声音为她构建一个完整的世界。他发现，和张婉婉在一起，他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
对着她“看不见”的眼睛，他可以坦然地诉说自己被洪晓抛弃的痛苦和屈辱，
可以承认自己的失败和迷茫。而她，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用一句“没关系，
都会过去的”，轻轻抚平他内心的褶皱。他渐渐地，从分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甚至觉得，洪晓的离开，或许是为了让他遇见张婉婉。
他爱上了她。爱上了这个眼睛看不见，却能“看”到他灵魂深处的女孩。他想成为她的眼睛，
带她看遍世间所有美好。他不知道，他以为的相互救赎，从一开始，
就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那束光，
其实是一轮他无法直视的灼热太阳。而他，只是一只扑向太阳的愚蠢飞蛾。3.他们的关系，
在一个雨夜发生了质变。那天，言一城陪张婉婉去参加一个盲人公益画展。回来的路上，
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他只有一把伞，紧紧地把她护在怀里，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雨中。
“一城哥哥，你都湿透了。”张婉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心疼。“没事，男人皮糙肉厚。
”他笑着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回到她住的公寓楼下，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张婉婉拉住他的手，轻声说：“上去喝杯热茶吧，不然会感冒的。”言一城没有拒绝。
那是他第一次进她的家。房子很大，装修得简约而雅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味。
一切都井井有条，完全不像一个盲人的住所。当时的他，只当是宋阿姨经常来帮忙打理，
并未深思。张婉婉摸索着给他找了干毛巾和一套男士的干净衣物，应该是她父亲或哥哥的。
言一城在浴室换衣服时，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突然有了一种归属感。他走出来时，
张婉婉已经泡好了茶。她递给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两人都像触电般缩了回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暧昧气氛。“婉婉，”言一城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
“我……我喜欢你。”张婉婉的身体僵住了，手中的杯子微微颤抖。言一城深吸一口气，
继续说道：“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刚刚经历了一段失败的感情，一无所有。
你……你可能觉得我配不上你。但是，我是真心的。我想照顾你，想成为你的眼睛，
想带你看遍这个世界。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他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张婉婉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朝他的方向转过脸。然后，
她踮起脚尖，笨拙而又坚定地吻上了他的唇。她的唇瓣柔软而微凉，
带着雨后的清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言一城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反手抱住她，
加深了这个吻。这个吻，是他走出深渊的宣告，是他拥抱新生的仪式。他以为，
他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然而，幸福的泡沫，总是那么脆弱，一触即破。
他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选在了城中最有名的一家江景餐厅。
言一城为此特意穿上了他唯一一套像样的西装，甚至还喷了点古龙水。他想给她最好的。
他牵着她的手，为她描述着窗外璀璨的夜景，江面上游轮驶过，拉出长长的光带。
张婉婉安静地听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城，”她轻声说，“有你在，
我好像什么都能‘看见’了。”言一城的心，被这句话填得满满的。然而，这份美好，
被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哟，这不是言一城吗？真是巧啊。”言一城身体一僵。
这个声音，他化成灰都认得——凌构。他转过头，果然看到了凌构，
以及他身边挽着他手臂的洪晓。洪晓在看到言一城身边的张婉婉时，愣了一下，
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不屑。她上下打量着张婉婉，当看到她手中那根折叠好的盲杖时，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行啊，言一城，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口味挺特别啊，
找了个瞎子？”洪晓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言一城的心里。言一城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将张婉婉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洪晓：“管好你自己的嘴。”“我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洪晓被他冰冷的眼神刺了一下，恼羞成怒地提高了声音，“怎么？跟我分手，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