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他曾以为是独属于他的、黑暗中的温柔时光，原来只是她繁忙日程表里固定的一站。
她甚至可能刚刚听完林砚舟的项目进展，就带着同样的耐心下来倾听他的突破。
巨大的恶心感汹涌而上，让他几乎失态。
“陆老师，”林砚舟转向陆知行，举起酒杯，眼中含泪。
“最该感谢的是您。谢谢您当年的托付和成全，给了我机会，才让我妈妈能，”他哽咽了一下。
林母哼了一声，打断儿子的话，浑浊的眼睛挑剔地上下打量着陆知行，语气充满鄙夷。
“谢他当年捅出篓子就一跑了之？要不是顾总仁厚念旧情，又赏识我儿子的能力，能有你陆知行今天的清净？现在项目成功了，你倒知道回来了？”
他看向顾云曦，期望她能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澄清，一句“不是这样”。
然而，顾云曦只是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仿佛没听到林母的污蔑，甚至没有看陆知行一眼。
她默认了。
心口那片冰冷的废墟，仿佛又被重锤狠狠砸下，裂开更深的缝隙。
多年前一场商业晚宴，有人言语轻慢了他一句，顾云曦当场冷了脸，酒杯重重一放，全场噤若寒蝉。
“顾家的人，也是你能议论的？”
原来，她的维护是有条件的。
当他的存在与她的利益和布局相悖时，他就可以被轻易牺牲，任由他人作践。
林母见顾云曦毫无反应，气焰更盛。
她觉得眼前这个沉默苍白的男人就是来抢儿子功劳的，越想越气，竟然抬手招来了服务生。
她指着陆知行面前那盘几乎没动过的菜，对服务生大声呵斥：“这做的什么？狗都不吃，给他换了。”
服务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竟指着墙角一个装饰用的黄铜狗盆摆件，对服务生命令道：“拿那个给他！他这种东西，只配用狗盆！”
刹那间，整个包间鸦雀无声。
林砚舟吓得脸色煞白：“妈！您胡说什么呢！”
就连顾云曦也终于蹙起了眉头，看向林母，语气沉了下来：“林阿姨，过分了。”
服务生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陆知行的目光，顺着林母的手看向那只狗盆。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
他忽然意识到这五年来，他不仅被剥夺了自由、成果、名誉。
在她的世界里，他连最基本的人格尊严，都早已被践踏得一丝不剩。
那顿在地下室里她亲手做的的饭，此刻回想起来，与这狗盆的羞辱，并无本质区别。
陆知行身体微微颤抖，就在他即将发作的瞬间，顾云曦的手在桌下迅速而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她侧过头，压低了声音：
“知行，忍耐一下。老人家肝癌晚期，没多少日子了。情绪不稳定很正常，别跟她一般见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