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床边，翻看着手机里的那些照片和录音。
每一张照片，每一段录音，都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心。
她想起怀孕初期的孕吐反应。
陈浩说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她。
她想起产检时一个人去医院。
陈浩说有重要会议，抽不开身。
她想起每次想和他分享胎动的喜悦。
陈浩总是心不在焉地应付几句。
原来，他的心早就不在这个家了。
肚子里的孩子又踢了一下。
林晓雨摸着肚子，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宝宝，妈妈该怎么办？”
她轻声自语。
外面传来王秀兰做饭的声音。
林晓雨躺在床上，听着客厅里电视的声音，想起了陈浩。
那个自诩为艺术家的男人。
结婚三年，他一共卖出去几幅画？林晓雨用手指数了数，三幅。加起来不到一万块钱。
而她在研究所的月薪是一万五。
怀孕前，她负责三个重要项目。怀孕后，因为孕吐严重，她不得不推掉了两个出差的机会。年终奖自然也泡汤了。
“为了艺术，我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去公司上班。”这是陈浩的原话。
林晓雨当时觉得他很有追求，很浪漫。
现在想来，不过是好听的废话。
房贷每月八千，水电物业一千，生活费三千。孩子出生后，奶粉尿布又是一笔开销。
全靠她一个人的工资。
陈浩在家里专心创作，美其名曰为了梦想。
林晓雨摸着肚子，苦笑了一下。孩子，你爸爸是个很有理想的人，就是理想不能当饭吃。
手机又震动了。
匿名号码发来了新的照片。
这次是陈浩和那个女孩在画廊里的合影。女孩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连衣裙，笑得很甜。
照片下方有备注：海心画廊，昨天下午。
林晓雨记得海心画廊。那是城里最高档的艺术展览空间，展位费用一天就要好几万。
陈浩哪来的钱在那里办展？
她打开微信，翻到陈浩的朋友圈。
果然，昨天他发了一条动态：“感谢海心画廊的支持，我的个人画展正式开幕。艺术无价，梦想万岁。”
配图是他站在自己画作前的照片，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
林晓雨从来没见过那套西装。
点赞的人不多，但有一个陌生的女性头像点赞并评论：“浩哥哥的作品太棒了，我好骄傲。”
林晓雨点进那个头像，看到了熟悉的脸。
就是照片里那个年轻女孩。
网名叫“小鱼儿爱画画”。
朋友圈里全是她和陈浩的合影，吃饭、看电影、逛街。最新的一条是昨天发的：“和最爱的人一起看他的画展，幸福到冒泡。”
林晓雨的手开始发抖。
她继续往下翻，看到了更多内容。
“浩哥哥说要教我画画，好期待。”
“今天浩哥哥给我买了新衣服，他说我穿什么都好看。”
“和浩哥哥一起去看话剧，他懂得好多，我好崇拜他。”
每一条动态，都像针扎在林晓雨心上。
她想起自己怀孕前，也曾经对陈浩的画作感兴趣。
“晓雨，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陈浩当时问她。
“很好啊，色彩很丰富。”她认真地回答。
“你不懂。”陈浩摇摇头。“这是表现主义风格，用色彩表达内心的情感波动。”
“那你教教我。”林晓雨说。
“算了，你理科生思维太固化，理解不了艺术的美。”
从那以后，陈浩再也没有和她聊过绘画。
现在他却耐心地教别的女孩画画。
林晓雨点开那个女孩的个人资料。
22岁，某艺术学院大三学生。
比林晓雨小六岁。
照片里的她青春靓丽，眼神清澈，笑容纯真。
不像林晓雨现在这样，因为怀孕而水肿的脸，因为工作压力而疲惫的眼神。
客厅里传来王秀兰的声音：“晓雨，吃饭了。”
林晓雨收起手机，走出卧室。
餐桌上摆着三个人的饭菜。
“浩浩不是说不回来吃饭吗？”林晓雨问。
“万一他改变主意呢？”王秀兰盛着汤。“反正多做一份也不浪费。”
林晓雨坐下，看着那份为陈浩准备的饭菜，心里五味杂陈。
“妈，我想问你，浩浩平时在家都做什么？”
“画画啊。”王秀兰理所当然地说。“他是艺术家，当然要专心创作。”
“那家里的事情呢？”
“什么家里的事情？”
“买菜、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
王秀兰愣了一下。“这些不都是女人做的吗？”
“为什么？”
“因为男人要专心事业啊。”王秀兰夹了一口菜。“浩浩要专心画画，这些琐事当然不能分散他的精力。”
林晓雨想起自己怀孕期间的生活。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给陈浩做早餐。
八点出门上班，在实验室里站一整天。
下午六点下班回家，拖着疲惫的身体买菜做饭。
吃完饭还要洗碗收拾厨房。
而陈浩呢？
在家里安心画画，偶尔出去和朋友聚聚，美其名曰寻找灵感。
“妈，如果我也有梦想呢？”林晓雨突然问。
“什么梦想？”
“我也想专心搞研究，我也想在学术上有所成就。”
王秀兰放下筷子。“晓雨，你怎么能这么想？”
“为什么不能？”
“你是女人，女人最大的成就就是把家庭经营好，把孩子教育好。”
“那我的专业，我的工作呢？”
“工作只是为了补贴家用。”王秀兰的语气变得严肃。“你的主要任务是支持丈夫，照顾家庭。”
林晓雨苦笑。“可是现在是我在养家，浩浩的画一个月都卖不出去一幅。”
“那又怎么样？”王秀兰提高了声音。“浩浩是在追求艺术，这是高尚的事业。”
“高尚能当饭吃吗？”
“晓雨！”王秀兰拍了拍桌子。“你怎么能这么说？”
“浩浩为了艺术坚持梦想，这是多么难得的品质。”
“你应该为有这样的丈夫感到骄傲，而不是在这里斤斤计较。”
林晓雨看着桌上的饭菜，突然没了胃口。
骄傲？
当她挺着大肚子在实验室里忙碌的时候，陈浩在家里画画。
当她因为孕吐反应严重还要坚持工作的时候，陈浩在咖啡厅里和朋友谈论艺术。
当她为了家庭的经济状况发愁的时候，陈浩在和小三约会看电影。
这让她骄傲？
“晓雨，你要明白一个道理。”王秀兰语重心长地说。“男人的事业比什么都重要。”
“你现在支持他，等他成功了，你就是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
“这比你自己在外面工作有意义多了。”
林晓雨想起陈浩说过的话。
“晓雨，等我成名了，第一个感谢的就是你。”
“你现在的付出，将来都会得到回报的。”
可是现在，他把感谢给了别的女人。
把温柔给了别的女人。
把所谓的艺术教学给了别的女人。
而她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一个越来越大的肚子，越来越重的经济压力，和一个越来越冷漠的丈夫。
“妈，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林晓雨放下筷子。
“什么问题？”
“如果有一天，浩浩真的成功了，但是他选择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觉得我这些年的付出有意义吗？”
王秀兰沉默了几秒。
“晓雨，你为什么总是想这些不好的事情？”
“我只是想知道答案。”
“不会有那种情况的。”王秀兰摆摆手。“浩浩不是那种人。”
林晓雨掏出手机，打开那些照片，推到王秀兰面前。
王秀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照片里，陈浩搂着那个年轻女孩，两人在酒店门口亲吻的画面清晰得刺眼。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王秀兰的声音有些发抖。
“昨天。”林晓雨平静地说。“还有录音，还有更多照片。”
王秀兰的手开始颤抖。她翻看着那些照片，每一张都像耳光一样打在她脸上。
“不可能，这一定是合成的。”王秀兰摇着头。“现在的技术这么发达，什么照片都能做假。”
“妈，你听听这个。”林晓雨点开录音。
陈浩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我老婆现在怀孕，整天就知道工作，根本不关心我。你不一样，你懂我。”
王秀兰的脸色彻底变了。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从小听到大的儿子的声音，绝对不会认错。
“晓雨，你先回房间休息。”王秀兰站起身，语气变得急促。“这件事我来处理。”
“妈…”
“你现在怀着孩子，不能受**。”王秀兰推着她往卧室走。“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林晓雨回到卧室，但没有关严房门，留了一条缝隙。
她听到王秀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然后拿起电话。
“浩浩，你在哪里？”王秀兰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林晓雨还是听得清楚。
“什么应酬？和谁？”
“你马上回来，家里有急事。”
“什么急事？晓雨的事，你必须马上回来。”
“我不管你在干什么，半个小时内必须到家。”
王秀兰挂了电话，继续在客厅里踱步。
林晓雨躺在床上，心跳得很快。她知道，暴风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