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水晶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香槟塔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衣着华贵的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时不时发出矜持的笑声。
程予嫣站在大厅中央，一身剪裁得体的藏蓝色职业套装，衬得她肌肤如雪。她微微扬起下巴，露出公关部经理应有的自信微笑，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重要客户。
"林氏集团新一代智能家居系统，将为您带来前所未有的生活体验。"她的声音清亮悦耳，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微微停顿，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根据我们的市场调研数据，使用率达到了惊人的92.3%，用户满意度更是高达98%。"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程予嫣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知道这次新品发布会至关重要，不仅关系到公司下半年的业绩，更是她竞争副总裁职位的关键一役。
她没有注意到，在人群的边缘，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突然皱起了眉头。
顾远舟靠在角落的柱子上，手里端着一杯未动的威士忌。五年了，他没想到会以林氏集团特邀技术顾问的身份再次见到她。她比记忆中更加耀眼，也更加陌生。
那个数字不对。上周他刚看过行业报告，市场使用率最高不超过85%。作为技术顾问，他有责任纠正这个错误。
顾远舟从侍者那里要了一张便签纸，快速写下正确的数据，然后递给附近的一位工作人员，低声交代了几句。
程予嫣正讲到关键处，忽然一位工作人员走上前来，递给她一张折叠的纸条。她优雅地接过，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纸条上写着："市场使用率实际为83.7%，请更正。—顾远舟"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顾远舟？他在这里？他凭什么质疑她的数据？这分明是当众拆她的台！
程予嫣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纸条传来的方向，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五年过去，他的轮廓更加分明，眉宇间的青涩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内敛的气质，却依然让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愤怒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消失了五年，现在一出现就要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给她难堪？他知不知道这场发布会对她有多重要？
"这位同事似乎对我的数据有异议。"程予嫣的声音冷了下来，举起那张纸条，"顾远舟先生，如果您有任何建议，不妨直接上台来和大家分享？"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顾远舟。
顾远舟显然没料到她会当场点自己的名，眉头微蹙，但还是从容地走上台。他接过话筒，声音低沉而专业："程经理，我只是善意提醒，上周的行业报告显示——"
"善意？"程予嫣打断他，声音因压抑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在我最重要的发布会上当众挑刺，这就是你的善意？"
顾远舟的眼神暗了暗："我只是陈述事实。"
"事实就是你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积压五年的委屈、愤怒和痛苦在这一刻爆发，程予嫣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五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她扬起手，狠狠地给了顾远舟一记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大厅里回荡。
时间仿佛静止了。程予嫣的手掌**辣地疼，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她看到顾远舟的脸偏向一侧，白皙的脸颊上渐渐浮现出红色的指印。
顾远舟缓缓转回头，眼神中的惊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那双曾经对她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看不到一丝波澜。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下台，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离开了宴会厅。
程予嫣站在原地，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刚才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什么永远无法挽回的东西正在碎裂。
"程经理，数据确实有误..."公关部的小张急匆匆地上台，在她耳边低语，"我们用的是三个月前的旧数据，新的行业报告昨天才更新..."
程予嫣的脸色瞬间惨白。她误会他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她不仅误解了他的好意，还打了他一巴掌。
她的双腿开始发抖，眼前的灯光变得刺眼。恍惚中，她看到林氏集团总裁林志远站在不远处，眼神阴沉地看着她；市场部总监苏媛则掩着嘴，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程予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结束演讲的，也不记得之后是如何应付那些探究的目光和假意的关心。她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顾远舟，向他道歉。
但当她终于脱身，追到酒店门口时，只看到顾远舟的黑色轿车绝尘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程予嫣站在台阶上，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五年来第一次，她感到如此无助和懊悔。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如今用死寂般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轿车后座的顾远舟紧握的拳头已经掐出了血痕，而他眼中的死寂之下，是比她想象中更加深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