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车子,还是在十字路口,失控了。
“哐当”一声巨响,车子狠狠地撞在了路边的大树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车身都变了形。
幸运的是,车里的两个人,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可不幸的是,周峻的母亲因为受到过度惊吓,腹中的胎儿提前发动,早产了。
生产过程中,大出血。
医生们拼尽全力,也没能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一尸两命。
周家的人,疯了。
他们把所有的怒火和悲痛,都倾泻在了我爸身上。
他们一口咬定,是我爸的责任,质问他为什么开车前不仔细检查刹车。
到了法庭上,周家更是丧心病狂,伪造了证据,言之凿凿地说,刹车是我爸蓄意破坏的。
我爸,含冤入狱。
那冰冷的判决,像一把生锈的钝刀,把我们这个家,切割得支离破碎。
我爸不甘心。
他一个老实本分了一辈子的人,怎么甘心后半辈子,都在那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度过?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清白。
于是,在法庭上,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我爸猛地抢过身边辩护律师用来裁剪文件的剪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他带着满腔的冤屈和不甘,倒在了冰冷的法庭上。
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地板,像一朵无声控诉的、凄厉的花。
然而,周家,却把我爸这悲壮的自证,恶意曲解为——畏罪自杀。
而周峻,那个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无法无天的恶霸,更是打着“父债子偿”这个荒唐的旗号,带着他那群狐朋狗友,对我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地狱般的霸凌。
学校里的同学,都知道周家的势力,没人敢惹。
他们对我,避之唯恐不及,仿佛我身上带着什么会传染的病毒。
那段时间,整个校园,对我来说,就是一座巨大的、冰冷的孤岛。
我,是岛上唯一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居民。
直到有一天,季婉清,像一道光,劈开了我灰暗的世界。
那是一个肮脏破败的小巷子,墙壁上满是斑驳的青苔,空气里飘着一股下水道的馊味。
周峻又带着那群人,把我堵在巷子深处,对我拳打脚踢。
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风声,结结实实地落在我身上。
钻心的疼,让我几乎要昏死过去。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被打死的时候,巷口,突然传来季婉清清脆又响亮的声音:
“警察来了!”
周峻那群人,听到“警察”两个字,吓得脸色煞白,像一群受了惊的耗子,作鸟兽散。
等他们跑远了,季婉清才像个做贼的小姑娘,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跑到我身边。
她蹲下身,凑近我,压低声音,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
“警察没来,我骗他们的。”
“快起来,我扶你去药店。”
她把我扶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然后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旁边的药店。
不一会儿,她就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回来了,碘伏、纱布、棉签,应有尽有。
她挨着我坐下,动作轻柔地,用棉签蘸了碘伏,小心翼翼地帮我擦拭伤口。
碘伏触碰到伤口的那一瞬间,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嘶”了一声。
她立刻停下动作,抬起头,眼神里全是紧张和关切。
然后,她对着我的伤口,轻轻地,呼了呼气。
那温暖的气息,像羽毛,轻轻拂过我疼痛的心。
处理完伤口,她又用纱布,一圈,一圈,仔仔细细地帮我包扎好。
最后,她还掏出一支彩笔,在雪白的纱布上,画了一只咧着嘴笑的、很丑萌的小兔子。
她画完,抬起头看我,脸上绽放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
“画个小兔子陪着你,别整天哭丧着脸啦。”
“生活嘛,就像走路,要一直往前看呀。”
“萧墨渊,你成绩那么好,以后肯定会特别特别厉害,未来可期呢!”
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季婉清就是我的光,我的救赎。
我曾天真地以为,她会是我一辈子的光。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十年后,在我爱她爱到无法自拔的时候,她亲手,把这束光,给掐灭了。
甚至,连她,也不再相信我。
我总觉得,当年的案子,处处透着蹊跷,背后一定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调查。
庭审现场,戒备森严,安检比机场还严格。
怎么可能,会有人,堂而皇之地带着一把剪刀进去?
这本身,就极其不合常理。
去年,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通过一些隐秘的渠道打听到,当年给我爸辩护的那个律师,在案子结束后,收到了一笔巨款。
然后,他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带着全家,移民去了国外,从此杳无音信。
为了找到这个律师,我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资源,好不容易,才有了点眉目。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周峻,突然出现了。
我不相信,这仅仅只是巧合。
想到这些盘根错节的烂事,我头疼欲裂。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秘书的电话,声音沉稳,不带一丝感情。
“给我安排几个靠谱的人,去查一下周峻最近的活动轨迹。”
“还有,他到底是怎么搭上季婉清这条线的,给我查个底儿掉。”
……
再次和他们俩撞上,是在婉墨集团那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里。
大楼的大堂,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亮得能照出人影。
我刚从茶水间接了杯咖啡,准备回办公室,结果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整杯滚烫的咖啡,不偏不倚,全洒在了地上。
深褐色的液体,在雪白的地砖上,迅速蔓延开来,像一幅丑陋的抽象画。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跟在我身后的秘书说:
“去,帮我拿个拖把过来。”
秘书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我站在原地,等着秘书回来,周围是穿着职业装、行色匆匆的白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阴阳怪气的、充满嘲讽的声音。
那声音,像淬了毒的冰碴子,又冷又刺耳。
“萧墨渊?就凭你,也配来婉墨集团上班?”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
周峻。
还有,季婉清。
他们俩,并肩站着,手,还紧紧地牵在一起,像是在向全世界炫耀他们的“战利品”。
我迅速把视线从他们交握的手上移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去看,别去想。
这时,季婉清开了口,眼神里带着几分轻蔑,又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好奇。
“连个工牌都没有,你是来应聘的吧?”
周峻则是一脸的傲慢,下巴抬得老高,鼻孔几乎要朝天了,语气里满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