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这是把我肖家当驿馆了?试问哪家新妇三天两头往娘家跑的?”
沈南云本就长了副马嘴脸,现下阴骇的竖起眉,将手中茶杯重重案几上一放,烫水溢出,溅射到她手背,刺得她更悒郁不忿朝苏念低吼。
“早知你这般放不下娘家,当初我就该阻止怀儿莫要娶你进门,一副穷酸,也不知怀儿看上你哪点?”
刘妈听着这话说得过了,想起先前大公子的话,忙附沈南云耳边轻语。
“夫人慎言,小心生口舌之争”
沈南云昂了下头,轻咳一声,苏念面上看不出半点不悦,有也是焦急,她上前了两步,用袖子径直擦了案几上的残水,温声温气道。
“娘训得是,可今日不同,我爹心口疼,是老毛病了,因是那权贵要的衣裳急了些,我爹他没注重休息,只想着早些交货,这才累得老毛病犯了,还请娘允许儿媳回家看望”
或是苏念刚才擦水的动作瞧着顺眼,沈南云难得松口,她理着提花绸锦袄子,挥了挥手。
“今日若不让你回去,我那儿子回来,怕是少不得吵我一阵”
苏念听了,心里一阵甜蜜,是高兴夫君对她的偏爱。
她朝沈南云行了退礼,便急急出了门,秋水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所以出了肖府大门,径直上了马车。
以前,她都是坐的骡车,如今也是坐上了宽敞舒适的马车,尽管昨日坐过,苏念还是有些不习惯,自觉也认为,她这样的平民女任是入了权贵家门,也没有那种馈昂气势。
秋水坐在苏念对面,掸了掸袄子上沾着的雪花,忍不住轻声问起:“那老妖婆没有为难姑娘吧!”
“你这嘴…”,苏念指了指外面赶车的车夫,任是二人说得小声,也怕被有心人听了去,苏念摇头的同时,捏着湿了的毛圈小袖。
“谈不上为难,顶多不中听”
“她说了什么?”
秋水性急,最是听不得这些,所以想刨根问到底。
婆母看不上她很正常,毕竟人家是大家族的贵女,她有幸嫁进肖家,也是因好运被她儿子看上罢了。
穷酸样也没错。
“想那些做甚?旁话不用理会”
瞧着秋水急色,苏念前倾着身笑着拍她手背,以示宽心些。
这两日天气灰朦,雪花纷飞,地面上铺的雪腻子被车轮滚滚压得吱吱作响,路上行人也不多,或是因肖府在西市头的位置偏倚,行了一路也没见什么行人。
秋水把早准备好的手炉放到苏念手中,呼着气脸色难掩不悦。
“也只有爱情让姑娘这般不予理会别人挑刺”
她掀开绉锦往外瞧,呼出厌气,便见几米开外走得匆忙的琢隽郎君。
“咦…姑娘,那不是姑爷吗?他不回府,往反方向去做甚?”
苏念放下手炉,凑了过来,顺着秋水手指循望过去,身姿如竹,簪挽发,青绒披风,不正是他夫君吗?她想喊,但肖怀信径直往巷道里去了,碍于娘家事急,苏念便没那么多心情追过去,垂眸坐回原来位置,捧着手炉道。
“或是有事吧!”
当年,肖怀信入仕途之时,被人施了暗手未能晋选入宫为官,平日自是也无要事,除了同窗偶尔找他喝茶看戏,便是在家,哪有什么事情可做。
手中提着草药,或是他已经”,秋水咕咙一句,苏念没应这话,朝外道。
“车夫大哥,麻烦快些”
“是,少夫人”
到苏家时,刘月兰掩着面出门接她女儿,眼睛已经溢了血丝红肿。
苏念长得就像她母亲刘月兰,尽管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依然不难看出是个涟艳的美人儿,眼下梨花带雨的更是惹得怜悯。
苏念握着刘月兰的手安抚。
“母亲莫急,郎中可来了?”
“嗯,来是来了,可郎中说,你爹耗了心脉累了身,得好生将养休息,要想痊愈恢复如初,或是宫中御医有法”
刘月兰握紧她女儿的手,裹在掌心,声音颤抖:“念儿,要不你去问问你公爹,以他太傅的身份,定会请来御医的”
说起肖惟止,她进肖家门都几日了,也就见过他一面,还是成婚那日透过红盖头看到的,第二日给公婆敬茶时,也只有沈南云一人。
苏念也摸不准,只安抚刘月兰:“母亲放心,女儿会想法子的”
肖家人有权势,但她只是个刚入门的新妇,同谁都不热络,公爹身职要位,请御医那肯定是会给面子的,心中有了答案,实在不行便让夫君帮她问问也行。
搀扶着刘月兰往屋里走,安抚她莫想多了,照顾好父亲,裁缝铺子里的单子,她先给做了交货,免得失了信誉。
苏名安躺在床上睡着了,脸色苍白,病骨支离的枯萎模样,苏念悲怆,走到床沿边坐下,把苏名安的手放进了被子里,她望着刘月兰。
“母亲,既然女儿嫁了人,裁缝铺里就少接些活儿了吧!”
肖怀信拿的名贵聘礼不少,但苏父苏母又过惯了这种拮据的生活,不会因为女儿嫁进权贵门户而挥霍。
再者,裁缝铺子是二老一生的心血,让他关门不做生意,定也不会同意,所以苏念让他们少接些活儿也是为二老考虑。
刘月兰抹着眼帘下的泪,慈爱道:“你父亲生怕你在婆家受欺负,无钱难走半步路,打铁也需自身硬,想着我们现在还能动,给你存些银两也是好的。
苏念眼里含泪,嘴角却扬起笑:“怀郎待女儿很好,你们莫要担心”
说起这个,刘月兰止了泪,望向门口:“女婿没来啊!”
她不免失望,想着成婚前日日来裁缝铺子帮忙,这成了婚就随意得很了,老丈人病重也不曾来看一眼。
苏念瞧着刘月兰脸色,猜到她想歪了,忙作解释。
“怀郎身子受了寒,出门抓药去了,女儿回来,他不知情”
“哦”,听这么一说,刘月兰脸色才好些,她只轻轻问了自己女儿:“你们两个可行房了?”
昨日回来时,刘月兰也问过,苏念只称,怀郎醉了酒,现下又这般,苏念红脸羞涩:“还未,怀郎染了寒”
刘月兰叹了口气,不知道在表达什么,也看不出她此时的神情是什么意思。
两人说得小声,也无人知她俩在说什么,郎中抓好了药,说明煎服用量,秋水拿去熬药,苏念则让母亲看着苏名安,自己往裁缝铺子去了,她要把那权贵的衣裳赶制出来交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