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鲤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亲吻一具尸体？
而且还是她亲手杀死的，她前未婚夫的尸体？
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言烬似乎很满意她脸上血色尽失的表情，他那只独眼中流露出病态的痴迷。
“你看，我多好。”他轻声说，“我给了你选择。不像你，你从来没给过我选择。”
苏鲤的目光扫过僵在原地的顾潇和林瑶。顾潇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冷静，但额角渗出的冷汗暴露了他的紧张。而林瑶，已经吓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们是无辜的。
如果她不做，言烬真的会杀了他们。用最残忍的方式。
苏鲤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的恐惧已经被一片死寂的绝望取代。
“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我做。”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那口黑色的棺材。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上辈子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她是如何笑着，对奄奄一息的言烬说，她从来没有爱过他，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让她感到恶心。她是如何欣赏着他眼中光芒一点点熄灭，最后归于死寂。
而现在，她要亲吻这具由她的罪孽和他的恨意共同创造出来的尸体。
她俯下身，冰冷的福尔马林气味更加刺鼻。棺材里的“言烬”英俊得不真实，皮肤细腻，睫毛纤长。苏鲤甚至能看到他脖子上，被她用刀划出的那道浅浅的伤痕。
她颤抖着，慢慢低下头。
冰冷的嘴唇，即将触碰到另一双同样冰冷的嘴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冷静的声音突然响起。
“等一下。”
是顾潇。
他竟然挣脱了言烬的束缚，虽然看起来非常吃力，但他确实开口说话了。
“你的规则，只是让她亲吻。”顾潇的目光直视着怪物言烬，没有丝毫畏惧，“但你没说，必须是嘴。”
言烬那只黑色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周身的黑气开始翻涌。
苏鲤也愣住了。
顾潇没有理会言烬散发出的恐怖威压，继续说道：“亲吻额头，也是亲吻。这同样符合你的规则，不是吗？”
他的话，像是一块石头，投进了死水里。
苏鲤猛地反应过来。
对啊！规则是“亲吻他”，但没说具体部位！
她立刻改变方向，将那个冰冷的吻，轻轻落在了棺中人冰冷的额头上。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做完这一切，苏-鲤立刻退后，心脏狂跳，紧张地看着言烬的反应。
言烬没有立刻发作。
他站在原地，黑色的独眼死死地盯着顾潇，仿佛要将他凌迟处死。大厅里的气压低得吓人，墙壁上甚至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林瑶已经吓得瘫软在地。
顾潇却依旧站得笔直，冷静地回视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只是一瞬间，言烬突然笑了。
“呵呵……呵呵呵呵……”他笑得前仰后合，嘶哑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显得异常诡异，“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缓缓鼓起掌来。
“啪。啪。啪。”
“多少年了，你是第一个，敢跟我讲条件的人。”他看着顾潇，眼神里带着一丝欣赏，但更多的是残忍的戏谑。
“你叫什么名字？”
“顾潇。”
“顾潇。”言烬点了点头，“我记住你了。”
他话锋一转，看向苏鲤。“鲤鲤，你看，总有人想当英雄，想从我手里把你救走。”
“上辈子是那个叫什么……哦，对了，那个戏子。这辈子，又换成了一个医生？”言烬的目光在顾潇身上扫了扫，似乎能看穿他的过去。
“你说，我该怎么‘奖励’他呢？”
苏鲤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苏鲤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我已经照你的规则做了。”
“是吗？”言烬歪了歪头，“可我……不满意。”
他突然抬起手，指向大厅角落里的一间诊疗室。
“那里，”他说，“有一把手术刀，一把锤子，和一把骨锯。”
“顾潇，”他点名道，“进去，选一样东西，然后，敲掉你自己的一颗牙。”
“不然，”他看向苏-鲤，笑容愈发狰狞，“我就把她的牙，一颗一颗，全都拔下来。”
这是惩罚。
惩罚顾潇的自作聪明，也惩罚苏鲤的“不顺从”。
“你！”苏鲤气得浑身发抖。
“别去！”她对顾潇喊道。
顾潇却对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安抚的微笑。他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那间诊疗室。
很快，他拿着一把医用的小锤子走了出来。
“你疯了！”苏鲤冲过去想拦住他。
“这是最优解。”顾潇低声对她说，声音平静得可怕，“一颗牙，换我们三个人的暂时安全，值得。”
说完，他不再看苏鲤，闭上眼，举起锤子，对准自己的嘴。
“砰”的一声闷响。
伴随着一颗带血的牙齿落在地上，苏鲤的心，也像是被这把锤子狠狠地砸了一下。
鲜血从顾潇的嘴角流下，他的脸色白了几分，但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这样，可以了吗？”他看着言烬，平静地问。
言烬的独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似乎没想到，真的会有人为了别人，做到这个地步。
他沉默了片刻。
“滚。”
他吐出一个字。
那股无形的威压瞬间消失了。
顾潇立刻扶起瘫软的林瑶，拉着还处于震惊中的苏鲤，迅速离开了大厅。
他们头也不回地跑上了二楼。
直到确认安全后，苏鲤才停下来，看着顾潇血流不止的嘴角，愧疚得说不出话。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和你无关。”顾潇靠在墙上，喘着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那个怪物，他的所有行为都围绕着你。你不是连累，你是关键。”
他看着苏-鲤，眼神锐利。“苏鲤，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