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省中医院。
雨水顺着窗棂滑落，在玻璃上蜿蜒出曲折的水痕。云螭坐在诊室里，指尖轻轻搭在患者腕间，眉头微蹙。窗外雨声淅沥，诊室内却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肝气郁结，脾胃虚弱。"云螭收回手，声音温和，"我给您开个方子，柴胡疏肝散加减，先服七剂。记住，药补不如食补，不如神补，保持心情愉悦最重要。"
送走最后一位患者，云螭揉了揉太阳穴。
窗外天色已暗，雨势渐小。
他收拾好桌面，将钢笔插回白大褂口袋——那是李稚鱼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笔帽上刻着“仁心仁术”四个小字。
“云医生，还不下班啊？”护士小张探头进来，“都六点多了。”
“这就走。”云螭勉强笑了笑，脱下白大褂挂好。
他目光扫过办公桌上相框里的两张照片。
一张是他和李稚鱼在黄山之巅的合影，两人笑容灿烂，背后云海翻腾。
另一张是李稚鱼站在考古现场，阳光下笑得灿烂。
走出医院大门，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云螭撑开伞，雨水在伞面上敲打出沉闷的节奏。
七天，整整七天没有李稚鱼的消息了。
最后一次通话，她兴奋地说发现了一个重大考古线索，可能要进皇陵地宫考察几天，让他别担心。
别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
回到家中，云螭打开灯。客厅里还保持着李稚鱼离开时的样子——茶几上摊开的考古期刊，冰箱上贴着她随手记的购物清单，沙发上搭着她最喜欢的那条浅灰色披肩。一切都仿佛在等待女主人归来。
云螭机械地热了剩饭，食不知味地咽下。手机屏幕亮起，是医院同事发来的消息，他却连看的力气都没有。窗外，雨又下大了，雨滴拍打窗户的声音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突然，门铃响了。
云螭猛地站起身，几乎是冲到门前。打开门的瞬间，希望化为失望——门外站着的是两个陌生男子，一高一矮，都穿着黑色西装。
“云螭先生？”
高个子出示了证件，“神调局特勤处，关于您妻子李稚鱼女士的事，我们需要谈谈。"
云螭感觉血液瞬间凝固：“她出什么事了？”
"能否让我们进去说？"
客厅里，矮个子特工斟酌着词句：“李稚鱼女士参与的考古项目出了意外……皇陵地宫发生了坍塌……”
“她还活着吗？”云螭直接打断，声音嘶哑。
“目前……还没有找到。不过，搜救工作仍在进行。”
“什么叫还没找到？”云螭猛地站起来，“你们不是专门处理这种特殊事件的吗？神调局现在都成了吃干饭的！”
高个子特工面露难色：“实际上……这次情况特殊。有个叫江临川的民间探险者擅自闯入禁区，触发了地宫内的某种机制...”
“江临川？他怎么又掺和进去了。”
云螭一拳砸在墙上：“带我去见玉墨麟！现在！”
听到“玉墨麟”三个字，两人面面相觑，丝毫不敢懈怠。
三小时后，云螭站在神调局江南总部大楼顶层办公室，对面是局里最神秘的部门负责人玉墨麟。
这个男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眼角有一道细疤，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云螭，我理解你的心情。"玉墨麟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但皇陵地宫已经被重新封闭，任何人不得进入。”
“少他妈废话！我老婆还在里面！”
云螭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指节发白，“当初你的人瞒着我找她当顾问时，你怎么跟我保证的？”
“外围研究，绝不涉险，永远不让她转正入局，不让她接触核心机密！”
“现在呢？人都他妈没了！”
“你能赔我个老婆！”
玉墨麟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江临川的突然出现，打破了所有平衡……他就是个墓痴，破解了我的人设下的七重禁制……而且他又是李稚鱼的弟弟……还是你的小舅子……"
“我不想听借口！”云螭怒吼，“告诉我地宫位置，我自己去找！”
“不可能。”
玉墨麟断然拒绝，“那里现在极度危险，已经有整支神调精英小队牺牲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云螭一字一顿地说，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NASA计划最早2035年将人类送上火星，而且是那种一去不回的事情，你知道吗？”
玉墨麟忽然有些烦躁的问道。
云螭停下了脚步，瞳孔忍不住收缩了一下，没有回头，颤声道：“那他妈都是忽悠傻子的。他们还说登上过月亮呢，谁信呢？”
“你是知道……火星不是月球，这次更不是谎言。”
云墨麟怪叫着吼道。
云螭很快就恢复了原样，现在的他只想找回他的老婆，李稚鱼。
望着云螭离开的背影，玉墨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当即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出去一个神秘的号码，简单地下了一个命令。
“撤掉皇陵地宫外的所有守卫……他回来了……清道夫。”
离开神调局，云螭驱车直奔机场。
他不可能坦然接受这件事。
这或许是他穷极一生也学不会的必修课。
真正杀死他的从来不是得知李稚鱼离开那一瞬的消息，而是平静下来的每一刻。
想起到与李稚鱼有关的零碎记忆，那就是凌迟。
神调局……
呸……
什么玩意儿……
通过李稚鱼曾经无意中透露的线索和自己的记忆，云螭很快就锁定了皇陵地宫的位置。
深夜的秦岭中，雨已经停了，但雾气弥漫，能见度极低。
经过数小时艰难跋涉，云螭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找到了地宫入口——两尊风化严重的石兽中间，是一扇刻满符文的青铜大门，此刻被数道铁链封锁，周围散落着焦黑的痕迹，像是经历过剧烈爆炸。
“稚鱼……”
云螭抚摸着冰冷的青铜门，心如刀绞。他试着推动大门，纹丝不动。
绝望中，他注意到门侧有一个奇特的凹槽，形状似龙似蛇。
云螭下意识拿出一块古玉——那是李稚鱼送给他的“护身符”，据说来自比始皇陵更久远的一个古代墓葬，奇怪的是，此刻古玉竟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古玉与凹槽不能说像，简直一模一样。
鬼使神差地，云螭将玉佩卡在了凹槽中。
刹那间，青铜门上的符文逐一亮起幽蓝光芒，铁链剧烈震颤。云螭还未来得及后退，一道刺目白光从门缝中迸射而出，将他整个人吞噬。
听着青铜大门缓缓打开的声音，云螭闭着眼睛走了进去。
……
这一天，江南省中医院少了一位仁心仁术的云医生，人间也少了一位杀伐果断的清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