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渐渐变冷了，江雨眠关掉龙头，用浴巾紧紧裹住自己。镜子里的女人眼眶发红，与记忆中那个大学女孩判若两人。
第二天早晨，江雨眠比平时多花了时间化妆仔细掩盖眼下的青黑。她选了一套最正式的深蓝色西装，仿佛盔甲般将自己武装起来。
公司晨会上，总监宣布了一个消息："明晟集团对我们的初步方案很满意，决定正式签约。他们要求季总监常驻我们公司全程跟进项目。"
江雨眠愣住了，"江总监，这个项目还是由你负责，季总监会直接和你对接。"总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们昨天似乎相处得不错。"
江雨眠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我会确保项目顺利进行的。"
"只是工作，"她对自己说，"保持专业，别让他影响你。"
接下来的几天，江雨眠刻意避免与季书亦单独相处。每次会议她都掐点到达，结束后立刻找借口离开。她把所有交流限制在工作邮件和团队群聊中，连眼神接触都尽量减少。
然而周四下午，当她像往常一样走进公司附近那家小众咖啡店时，发现季书亦就坐在她常坐的靠窗位置，面前摊开着笔记本电脑。
江雨眠转身想走，却被他叫住了："雨眠！这么巧？"
她不得不回头，挤出一个客套的微笑，"季总监也喜欢这家店？"
"最近发现的，"季书亦的笑容看不出破绽，"他们的手冲咖啡很不错。要一起吗？我正好有些项目细节想和你讨论。"
江雨眠犹豫了一下，职业素养最终战胜了个人情感，"好的，给我十分钟。"
她端着咖啡回来时，季书亦已经收起了电脑，桌上只放着一份文件。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江雨眠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文件上。
"关于广告语的修改意见，"季书亦推过来一张纸，"大部分都很好，只有这句'重新定义未来'，总部觉得太过空泛。"
江雨眠浏览着意见清单，不得不承认他的建议都很专业且中肯。他们讨论了一会儿方案细节，气氛意外地融洽。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季书亦突然说，"工作起来全神贯注的样子一点没变。"
江雨眠的手指僵住了，"请不要谈工作以外的事。"
"五年了，连普通朋友都不能做吗？"季书亦的声音低沉下来。
江雨眠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们从来就不是普通朋友，而现在更不是。"
她收拾文件准备离开，季书亦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江雨眠猛地抽回手，咖啡杯被撞翻，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
"有些事是弥补不了的。"她站起身，声音微微发抖，"就像这杯咖啡，洒了就没办法再收回去。"
走出咖啡店，江雨眠的呼吸急促而不稳。她没注意到，街对面的轿车里，一个男人正举着相机，对着她和季书亦的方向按下快门。
"客户否定了我们的初稿？"江雨眠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反馈邮件，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了，团队成员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先开口。
"不是完全否定，"小林小心翼翼地递上打印出来的修改意见，"但他们要求大改，尤其是核心创意部分。"
江雨眠快速浏览着长达三页的修改清单，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项目已经耗费了团队两周的心血，距离最终提案只剩四十八小时，而客户几乎推翻了所有关键元素。
"明晟集团那边怎么说？"她抬头问道。
"季总监要求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小林看了看手表，"离他定的时间还有几分钟。"
"通知部门所有人，取消今晚所有安排。把外卖菜单发下去，今晚通宵。"
当季书亦大步走进会议室时，江雨眠已经将修改意见分类整理完毕，白板上写满了新的创意方向。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领带松开，眉头紧锁，浑身散发着紧绷的情绪。
"各位情况不太妙，"季书亦直奔主题，声音低沉而有力，"总部高层对初稿不满意，认为缺乏创新点。如果我们不能在明天下午前提交令人满意的修改方案，他们考虑暂停合作。"
会议室里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江雨眠感到一阵眩晕，这个项目关系到公司季度业绩，如果搞砸了，不仅团队奖金泡汤，连她的职位都可能受影响。
"我需要知道具体的反对理由，"江雨眠强迫自己保持冷静，"邮件里说'缺乏创新'太笼统了。"
季书亦的目光与她相遇，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我争取到了与总部创意总监直接通话的机会，"他拿出手机，"二十分钟后。江总监，你愿意一起吗？"
江雨眠点点头，迅速整理笔记本。走出会议室时，季书亦的手轻轻扶了一下江雨眠的肘部，那触感像电流般穿过她精心构筑的防线。
电话会议比预想的还要艰难。明晟的创意总监马克是个傲慢的美国人，对初稿的批评毫不留情。"这简直就是几年前的老套路！"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刺耳地传来，"我们要的是打败性的创意，不是这种安全牌！"
江雨眠咬紧牙关，手指在笔记本上飞速记录着每一个批评点。她能感觉到季书亦在旁边目光灼灼的观察着她。
"马克，给我们二十四小时，"季书亦突然插话，声音沉稳而自信，"我相信江总监的团队能拿出让你惊艳的方案。如果他们做不到，我会亲自向总部建议终止合作。"
江雨眠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他没有事先商量的赌她职业生涯。
电话结束后，江雨眠一把拉住季书亦的手臂，"你疯了吗二十四小时？如果做不到，我的团队——"
"你会做到的，"季书亦打断她，眼神坚定，"我看过你去年为蓝海集团做的危机方案，四十八小时完全重做，最后赢得了行业大奖。"他嘴角微微上扬，"我相信你。"
江雨眠松开手，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他竟然知道她获奖的细节。"那不一样，"她低声说，"那时候我没有..."
"没有我拖后腿？"季书亦苦笑一下，"雨眠，这次我是为了你才来帮忙的。"
江雨眠别过脸去，不想让他看到这句话对她的影响。"开个会吧，我们没时间浪费了。"
接下来的十二小时如同地狱。江雨眠带领团队头脑风暴，推翻一个又一个思路，会议室的白板被写得密密麻麻，地上散落着揉皱的草图纸团。咖啡杯堆满了角落的托盘，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疲惫。
凌晨三点，团队里大部分成员已经精疲力竭。江雨眠让大家轮流去休息室小憩，自己则留在会议室继续修改方案框架。她的眼睛干涩发痛，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却不敢停下来。
"你应该休息一会儿。"季书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江雨眠抬头，发现他手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液体。"不是咖啡，"他把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蜂蜜水对嗓子好，你刚才说话声音都哑了。"
江雨眠迟疑地接过杯子，温热传递到她的指尖。"谢谢，"她小声说，抿了一口，甜蜜的味道在舌尖扩散，"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说过要帮忙的。"季书亦在她对面坐下，翻开笔记本电脑，"我整理了一些国际上的类似案例，也许能给你们灵感。"
江雨眠凑过去看他的屏幕，一股淡淡的栀子气息飘入鼻腔，味道五年了都没变，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颤。
季书亦的整理确实专业而全面，他将十几个国际获奖案例分类标注，甚至附上了自己的分析批注。不得不承认，这些资料正是团队此刻需要的。
"这...很有帮助，"她轻声说，"谢谢。"
季书亦只是点点头，继续在键盘上敲击。他们偶尔交流意见，竟然找回了大学时那种默契。凌晨四点，当江雨眠因疲惫而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时，季书亦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你需要睡一会，"他命令的语气说道，"我来继续完善这部分。"
江雨眠但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她模糊地感觉到有人轻轻拿走她手中的笔，调暗了会议室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