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记得要怎么跟他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贺屿川紧紧抿着唇,好似看我很不可理喻。
他深呼吸几次平复了情绪,又问。
“所以能给我个理由吗?为什么离婚之前非要去一趟西藏?”
我移开目光,看向外面的停机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八年前,你在318国道上主动要了我的联系方式,说我比高原上的格桑花还要美。”
“七年前,我们一起看了南迦巴瓦峰的日照金山,你说你爱我,想和我在一起。”
“五年前,你带我去布达拉宫,在广场上向我求了婚,我们还一起在佛前许愿,说这辈子……”
“够了。”贺屿川忽然打断了我。
他皱着眉头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复杂。
“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换了一种方式不离婚吗?”
我看着他苦笑了一声:“你就不能最后相信我一次吗?我对你什么时候食言过?”
我的保证却让贺屿川脸色更差。
他沉默了片刻,移开目光不自然地强调了一句。
“你想重新走一遍当初那些地方可以,但就算你拉着我回忆我们相爱的过程,我也不会对你心软的。”
我唇角的笑凝固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只要你陪我自驾七天,我就再也不纠缠你了。”
贺屿川又沉默了许久,扫了眼我肩上的包,皱起眉头。
“你就只带个包就想进藏?这不是胡闹么?”
“到那边买就行了,你这一身西装,不也得换吗?”
我的包里只带了必要的证件和全套化妆品,用来遮掩病容。
至于家里那些昂贵的衣服,也没必要穿过去。
反正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回来。
我会让自己的生命在空气稀薄的高原上最后再燃烧一次。
而后,会有虔诚的僧人,为我办一场天葬。
什么都不留下。
飞机很快起飞,几小时后抵达拉萨。
从不高反的我,这次却一落地就被一股窒息感包裹,胃也连带着一阵阵痉挛起来。
我从包里取出抗癌药往掌心倒了两片,直接咽了下去。
走在前面的贺屿川恰好这时候回过头,见状一愣:“你在吃什么?”
我沉默一瞬,正要回答。
他却嗤笑了声,反问:“又是你那些治抑郁的小药丸?”
他语气里的嘲讽像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一时说不出话。
过去充斥着无尽争吵的日夜,让我患上了重度抑郁。
最痛苦的时候,我将药片拌在冰淇淋里,一勺勺机械地往嘴里塞,又吐到呕血。
可也换不来贺屿川对我的心疼和愧疚。
他只觉得我是个装抑郁博同情的疯子。
所以此刻,我只是将药放回包里,一边随口回答:“治高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