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都:焚香祭精选章节

小说:烬都:焚香祭 作者:牛的马 更新时间:2025-10-09

第一章:骨雾中的“活俑”烬都的秋天,是被一种名为“骨雾”的浓重瘴气所主宰的。

它并非寻常水汽,而是自城西那片埋葬了前朝旧骸、累累白骨的“亡山”中升腾而起的,

带着泥土与腐殖气息的瘴气。它黏稠、湿冷,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让最健壮的汉子也忍不住咳嗽连连。每当“骨雾”降临,

整座烬都便如同一只沉入水底的巨大青铜鼎,万物失声,光影混沌,邻里之间只闻其声,

不见其人,仿佛整座城池都成了阴曹地府的倒影。命案,就发生在这“骨雾”最浓的夜里。

死者是当朝太常卿,主掌礼乐祭祀的何敬。此人位高权重,为人却素来谨小慎微,

在朝中几乎没有树敌。他的死,就像一块巨石投入了本就波诡云谲的烬都政坛,

激起了无数暗流。烛镜司少卿卫昭的马车在太常卿府门前停下时,看到的便是一派鬼蜮景象。

府邸内外挂着惨白的灯笼,光晕在浓雾中化成一团团模糊的鬼火,

金吾卫甲胄的寒光与司吏腰间的佩刀在雾气中若有若现,所有人的脸上都罩着一层水汽,

表情凝重得像是庙里的泥塑神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甜香,

与雾气中的土腥味混杂在一起,令人闻之欲呕。“卫少卿,您可算来了。

”前来迎接的京兆府尹是个脑满肠肥的中年人,此刻正用丝帕抹着额头的冷汗,

声音都在发颤,“下官……下官办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如此邪门的场面!

非人力所能为啊!”卫昭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身上的玄色官袍,迈步踏入府中。

他年岁尚轻,不过三十出头,面容清瘦,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能刺破这弥天的浓雾。

身为烛镜司的少卿,他的职责便是勘破天下奇案,烛照幽暗,镜显真实。

他天生对气味极为敏感,立刻就分辨出那股甜香并非寻常香料,

倒像是某种奇花异草燃烧后留下的余韵。案发现场在何敬的书房“问心斋”。

那是一间极为雅致的屋子,门窗紧锁,从内部反闩,是绝对的密室。屋内的陈设一丝不乱,

连博古架上的一尊琉璃盏都纹丝未动。何大人端坐在他的黄花梨圈椅上,头戴纶巾,

身着便服,仿佛只是在批阅公文后疲惫地睡着了。若不是他脸上那诡异的表情,

和心口处那个致命的血洞。他的表情,是一种极致的、糅杂了狂喜与惊恐的神情。

嘴角诡异地上扬,肌肉僵硬地扭曲成一个笑容,双目圆睁,瞳孔涣散,仿佛在临死前,

看到了什么令他既痴迷又畏惧的幻象,愿意为此献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最诡异的,

是他心口的伤。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血肉模糊,边缘却异常整齐,

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巨兽,用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

活生生将他的心脏连带着血肉给凭空“取”走了。没有喷溅的血迹,没有挣扎的痕迹,

周遭一尘不染。仿佛那颗心脏,是自己长了翅膀飞走的。“仵作验过了,

”府尹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这屋里的什么东西,“致命伤确实是心脏被暴力摘除。

但现场找不到任何凶器,更找不到那颗消失的心脏。而且……”他指了指书案上的一件东西。

那是一只盒子,乌木所制,雕工精美。盒盖敞开着,里面并非文房四宝,而是一只……蚕茧。

那蚕茧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月光浸染过的银白色,表面流淌着淡淡的七彩光晕,

美得令人心悸。它静静地躺在猩红色的丝绸衬垫上,仿佛一件稀世珍宝,

与这血腥的场面格格不入。“卫少卿,您看这……莫不是什么妖物作祟?

”府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卫昭没有理会他,而是缓缓踱步到书架前。

他的目光扫过一排排整齐的书卷,最终停留在了一本被抽出一半的《搜神异闻录》上。

他伸出戴着薄麻手套的手,将书抽出。书页被翻开过,折角处,正对着“画皮”那一篇。

故事讲述的是恶鬼披上人皮,迷惑世人,最终在幻境中取人心肝的故事。

“画皮……”卫昭的目光落回何敬那张诡异的笑脸上,眼神变得深邃如古井,“他不是在笑,

他是在‘换皮’。他以为自己看到了更美的皮囊,却不知那代价是自己的心。

”他转向惊愕的府尹:“封锁现场,将这枚蚕茧带回烛镜司,务必小心,不要让任何人触碰。

另外,去查一查,城里有谁在做‘香料’生意,

尤其是那些专供王公贵胄的、最顶级的香料师。何敬身上的香气,不是他平日里用的龙涎香。

”第二章:禁忌之香“粉黛뤄”烛镜司的“格物房”内,烛火通明,

空气中飘浮着各种药材和金属混合的奇特气味。卫昭正对着那枚银白色的蚕茧出神。

它被放置在一个水晶罩中,在烛光下流转的光华,仿佛有生命一般,

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他能感觉到,这枚小小的蚕茧里,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少卿,查到了。”一名干练的司吏快步走了进来,他叫沈炼,是卫昭最得力的下属,

为人沉稳,办事利落。“太常卿何敬、御史大夫孟挚、还有廷尉宗谦……他们在半月前,

都曾光顾过西市一家名为‘闻香榭’的香料铺。”“孟挚和宗谦?”卫昭眉头一皱,

“这两人,一个掌管言路,一个执掌刑狱,与主掌礼乐的何敬分属不同衙门,素无深交,

为何会去同一家香料铺?”“据说,那闻香榭新出了一款奇香,名为‘粉黛뤄’。

传闻此香能助人入梦,在梦中体验极致的欢愉,甚至能见到逝去的故人,弥补生平遗憾。

因此在烬都的权贵圈子里,极为风靡,千金难求。此三人皆是此香的座上宾。

”“粉黛뤄……”卫昭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好一个‘红粉骷髅,丝罗帐暖’。

一场美梦,换一颗人心,倒也公平。”他站起身:“备马,去闻香榭。

”闻香榭坐落在西市最繁华的地段,却又闹中取静,门脸不大,

门前挂着一串风干的紫色花束,风一吹,便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异香。店铺内光线昏暗,

陈列着各种奇特的香料和精致的香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让人昏昏欲睡的香气。

店铺的主人,是一位名叫伶素的女子。她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身着一袭素白长裙,

不施粉黛,却美得惊心动魄。她的美,带着一种疏离感,像雪山之巅的莲花,

又像深谷中的幽兰,只可远观。“大人大驾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伶素的声音,

也像她的香一样,清冷而悠远,仿佛不含一丝人间烟火。“伶掌柜,”卫昭开门见山,

目光如炬,“本官想问问,关于‘粉黛뤄’的事。”伶素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淡淡地回答:“‘粉黛뤄’乃是小店秘制,用料矜贵,工序繁复,早已售罄。

何大人他们,都曾是小店的贵客,想来是极爱此香的。”“它的配方,可否一观?

”伶素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却不达眼底:“大人说笑了,此乃安身立命之本,

恕难奉告。不过,我可以告诉大人,‘粉黛뤄’的香,能让人看到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至于看到的是仙境还是炼狱,全凭个人心境。”她的回答滴水不漏,

却让卫昭心中的疑云更重了。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藏着比她的香料更深的秘密。

离开闻香榭后,卫昭立刻派沈炼去暗中调查伶素的底细。而他自己,则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要亲自去拜访另一位“粉黛뤄”的顾客——御史大夫孟挚。孟挚的府邸,

比何敬的要森严得多。卫昭赶到时,发现府内外多了许多金吾卫,气氛紧张,如临大敌。

“卫少卿,您怎么来了?”孟挚亲自迎了出来,他的脸色苍白,眼窝深陷,

眼神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恐惧,“您是为了何大人的事?”“孟大人,

你近来可有点燃‘粉黛뤄’?”卫昭单刀直入,一语中的。孟挚的身体猛地一颤,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险些站立不稳。“你……你怎么知道?”“不止我知道,

”卫昭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恐怕,那个杀了何敬的‘东西’,也知道。

”话音刚落,书房内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濒死的野兽在哀嚎。

两人脸色大变,立刻冲了进去。只见孟挚的贴身书童倒在血泊中,

心口同样是一个血肉模糊的空洞。而在他不远处的书案上,

赫然也摆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装着银白蚕茧的乌木盒!“他……他刚才说,

要去为大人您准备茶点……”孟挚吓得瘫倒在地,语无伦次,指着那个盒子,

“盒子……盒子是凭空出现的!我亲眼看到的!窗户缝里……像一只鸟……飞进来的!

”卫昭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只盒子。这一次,他看得分明,在盒子的底部,用阴刻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