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爱情就是一次次原谅和等待。
等他忙完工作,等他安抚好那位“只是妹妹”的青梅,等他终于有空想起我。
直到他在民政局门口,为了另一个女人的一个电话,再次毫不犹豫地抛下我。
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啪”一声,彻底碎了。
不是难过,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好啊,既然你的“妹妹”永远最重要。
那这场婚礼,不如由我,来唱一出独角戏。
我叫苏晚,旁边这位,是我谈了三年恋爱的男朋友,陆子铭。
对,就那个长得人模狗样,穿西装打领带,头发梳得苍蝇站上去都打滑的陆家大少爷。
此刻,我们正坐在市民政局那锃光瓦亮、飘着消毒水味儿的长椅上。前面还有两对儿小情侣,一对儿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另一对儿甜得跟连体婴似的,恨不得当场表演个啃嘴巴子。
我心里也挺感慨。
三年了,从大学校园到步入社会,吵过、闹过、笑过、哭过,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我偷偷瞄了一眼陆子铭。
他坐得笔直,手指头却在膝盖上一下一下地敲着,有点心不在焉。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暗,暗了一下又亮,跟他此刻的心情似的,起伏不定。
“紧张啊?”我用胳膊肘碰碰他。
他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扯出一个笑:“没,有什么好紧张的。就是……公司那边还有个视频会议,想着速战速决。”
“哟,陆总日理万机啊,领证这么大的事儿还得抽空?”我故意酸他。
他搂了搂我的肩,语气有点敷衍:“乖,别闹。完事儿了我带你去吃你最爱的日料,庆祝一下。”
行吧。我撇撇嘴,没再说话。空气里那股甜腻腻的味道,好像怎么也融不进我俩之间。
行,你开你的会,我发我的呆。
我正琢磨着晚上是点三文鱼腩还是甜虾的时候,陆子铭的手机,炸了。
不是普通的**,是那种特别设置过的,尖锐又急促的警报声,跟他妈救护车来了似的。
他几乎是弹射起来的,动作快得我都没看清。
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那表情,比我上次搞砸他几百万的合同还要难看十倍。
“喂?瑶瑶?怎么了?你慢慢说,别哭!”他声音猛地拔高,又急又慌,完全不顾及这里是公共场合。
瑶瑶。林雪瑶。
这个名字,像根鱼刺,卡在我喉咙里三年了。
陆子铭那个传说中一起光**长大的青梅竹马,那个体弱多病、一阵风就能吹倒、眼泪比自来水还方便的“好妹妹”。
我坐在那儿,没动。心里那点关于婚姻的小憧憬、小忐忑,瞬间被这个名字砸得稀巴烂。
电话那头的声音我听不清,但能听到嘤嘤的哭声,断断续续,委屈得要命。
陆子铭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什么?摔了?严不严重?在哪儿?台阶上?你别动!千万别动!我马上过来!”
他挂了电话,甚至都没看我一眼,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往外冲。
“哎!陆子铭!”我喊他。
他这才像是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大活人,猛地停住脚步,转回身。
那一刻,大厅里好像安静了一下。旁边那对连体婴也不啃了,都看着我们。
陆子铭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愧疚,但那种愧疚,浅得像是浮在水面上的油花。
他张嘴,语速快得像扔石头:“晚晚,对不起!现在有急事,特别急!瑶瑶从台阶上摔下来了,伤得不轻,我得立刻过去!领证……咱改天吧!”
改天?
我看着他,没说话。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一点点往下沉。
他甚至没等我给出任何反应,就像被鬼撵一样,转身就跑。那背影,决绝得没有一丝犹豫。
把我一个人,扔在了这满是成双成对、红底金字背景板的地方。
空气里的消毒水味儿,突然变得特别刺鼻。
旁边的工作人员,还有那几对等着办手续的情侣,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有好奇,有探究,但更多的,是同情。
那种眼神,比骂我还让人难受。
我像个被晾在沙滩上的鱼,张着嘴,却喘不过气。
三年的感情,无数次的退让和妥协,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闪过。
每一次,都是因为林雪瑶。
陆子铭生日,我俩烛光晚餐吃到一半,她一个电话说发烧了四十度,一个人在家好害怕。陆子铭扔下我就走。
我们公司年会,我好不容易抽到上台和总裁共舞的机会,她一条短信说心情不好想跳河。陆子铭当着全公司人的面,疯了一样冲出去。
甚至有一次,我急性肠胃炎疼得打滚,打电话给他,他却因为在陪林雪瑶看画展,手机静音没接到。
……
太多了。多到我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每一次,我吵过,闹过,歇斯底里过。
陆子铭总是那一套:“晚晚,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瑶瑶她不一样,她身体不好,爸妈又不在身边,只有我能依靠了。”
“我就把她当亲妹妹,你跟她计较什么?”
“乖,别生气了,下次绝对不会了。我保证!”
保证?保证有个屁用!
下次,下次,还有下一次。
就像今天。在我们领证的重大日子里,他再一次,为了林雪瑶,把我像丢垃圾一样,丢在了这里。
“嗡——”
手机震了一下,拉回了我的思绪。
是陆子铭发来的微信。
我甚至都不用猜,就知道他会说什么。
点开一看,果然。
「晚晚,瑶瑶脚踝扭伤了,肿得老高,还有点轻微骨裂。她哭得不行,我得在这陪她做检查,走不开。」
「那个……明天的婚礼,时间可能得改一改。我跟酒店和婚庆那边说,你先回家休息,别等了。」
我看着那几行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心里那片冰凉,慢慢地蔓延开,冻僵了四肢百骸。
奇怪的是,这次,我居然没哭,也没闹。甚至连摔手机的欲望都没有。
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像潮水一样,慢慢淹没了我。
好像一直悬在头上的那把刀,终于落下来了。反而踏实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足足有一分钟。
然后,我慢慢地,慢慢地,开始打字。
手指很稳,一个抖都没有。
我回:「好。」
就一个字。多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发送。
然后,我把他和林雪瑶的微信聊天框,直接删除。眼不见,心不烦。
做完这一切,我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好像把积压了三年的委屈和怨愤,全都吐出去了。
我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虽然可能比哭还难看。
对面那个一直默默关注着我的、年纪稍长的工作人员大姐,小心翼翼地探过头,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欲言又止。
她轻声问:“那个……这位**,您……还办吗?”
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种生怕惊扰到我的谨慎。
这一问,把我心里最后那点伪装,彻底击碎了。
但也同时,让我清醒了。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笑容反而自然了一些。
“不办了。”我说,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坚定,“大姐,谢谢您。这证……今天不办了,以后,也不会跟他办了。”
大姐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赞赏,轻轻点了点头:“哎,好,好姑娘。想开了就好,这人生路还长着呢。”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为了今天特意买的白色连衣裙。
裙子很新,很衬我。可惜,配不上今天这个结局了。
我拎起包,挺直脊背,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稳稳地朝民政局大门外走去。
没有回头。
背后的目光是什么样的,我不在乎了。
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眼,我抬手挡了一下。
手机又开始震,屏幕上跳跃着“陆子铭”三个字。
我看了一眼,直接按了静音,塞回包里。
去**陆子铭。
去**林雪瑶。
去**改天。
老娘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