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京市，九月。
祁曜拉开书房的窗帘，楼下花园里的晚香玉开得正好。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是许蔷发来的消息：“阿曜，我落地了。”
他关掉手机屏幕，转身走向墙角的保险柜。
指纹，密码，柜门弹开。
丝绒盒子里空空如也，那枚准备用来求婚的蓝钻戒指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边缘磨损的木盒子。
祁曜拿起盒子，里面只有一封信。牛皮纸信封已经泛黄，上面用钢笔写着两个字：第一封。
字迹娟秀，是乔芮的。
他的前妻。
离婚协议上，她什么都没要，只带走了她的画具和几箱书。他以为她走得干脆利落。
原来，她还是留了一手。
用这种方式报复他吗？拿走他最重要的东西，留下一封故弄玄虚的信。
“乔芮，你就算把戒指扔了，也抹不掉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的事实。”他对着空气低声自语，语气冰冷。
祁曜的手指捏紧了信封的一角。他倒要看看，这位沉默了三年的妻子，临了想说些什么。
他拆开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纸上没有他预想中的任何怨恨或哭诉，只有一行小字。
“2013年9月15日，晴。我在图书馆三楼C区，第一次看见你。阳光穿过书架的缝隙，落在你翻书的手指上。”
这是什么？
祁曜皱起眉。
信纸下，压着一张画。
画上是图书馆的一角，阳光从高窗洒落，光尘浮动。一个男生的侧影坐在书桌前，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正专注地翻阅一本厚重的专业书。
画风细腻，光影的运用恰到好处，连空气中的微尘都仿佛在闪闪发光。
他盯着那幅画，一种异样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贯穿太阳穴。
祁曜闷哼一声，扶住了身后的书桌。
脑海中，一个被遗忘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现出来。
那是大一，他为了准备一场重要的专业课答辩，在图书馆泡了整整一周。答辩前一天，他才发现自己最重要的那本参考笔记不见了。
他急得满头大汗，沿着自己走过的路一遍遍地找，一无所获。
就在他快要绝望时，一个女生抱着一摞书，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
“同学，这是你掉的吗？”
他抬头，看到一张素净的脸，紧张得有些发白。他当时心烦意乱，只觉得她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他接过笔记，匆匆道了声谢，甚至没看清她的脸，就转身跑了。
后来，许蔷在电话里笑着说：“阿曜，我听说你把笔记弄丢了？还好有同学捡到还给你，不然你可怎么办呀。”
他下意识地就将这件事和许蔷联系在了一起。以为是她拜托同学帮忙送还的。他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
原来……那个帮他找到笔迹的女孩，是乔芮。
记忆的碎片像玻璃渣，刺得他头脑发昏。
祁曜猛地回过神，手里的画纸几乎被他捏皱。
他低头，再次看向画中那个专注的侧影。
那是十年前的他。
也是十年前的乔芮，用画笔记录下的他。
保险柜里，冰冷的空气混杂着木盒陈旧的味道，钻进他的鼻腔。
他忽然觉得，这个空荡荡的保险柜，像一个巨大的嘲讽。
手机再次亮起，还是许蔷。
“晚上一起吃饭？给你接风。”
祁曜盯着那条信息，第一次没有立刻回复。
他拿起那个木盒，里面空了。
下一封信在哪？戒指又在哪？
这个认知让他烦躁不堪。
他拨出一个电话，是他助理的。
“帮我查一个地址。”祁曜的声音有些沙哑，“一个插画工作室，老板叫乔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