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一脚踹开院门,身后跟着几个平日里仗着他村支书身份作威作福的村痞。
他一眼就看到了在地上**打滚的堂弟王大虎和侄子王二狗。
两人的四肢都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被人用狠辣至极的手法给废了。
王富贵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没去看缩在墙角、衣衫不整的王小雅,也没去看额头带血、满脸泪痕的张桂兰。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了那个背对着他,正半跪在母亲身前的身影上。
“王建军?你这个丧门星还敢回来!”
王富贵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怨毒与愤怒。
“一回来就下这种黑手,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我这个村支书!”
他指着王建军的背影,对着身后的村民大声煽动:
“大家都看看!这就是从外面回来的大人物!对自己本家兄弟下这种毒手,简直就是个畜生!”
周围的村民们窃窃私语,看向王建军的眼神充满了畏惧和疏远。
他们知道王大虎父子不是好东西,但王建军这手段,也太狠了。
张桂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急切地解释:
“富贵,不是建军的错!是他们……是他们要欺负小雅,还打我……”
“你闭嘴!”
王富贵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她脸上。
“老糊涂东西!你儿子打断了人的手脚,你还敢包庇?我看你们娘俩就是一伙的!”
他这颠倒黑白的一番话,让张桂兰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王小雅鼓起勇气,哭着喊道:“就是他们先动手的!他们要耍流氓!”
王富贵冷笑一声,眼神下流地在她身上扫过:
“耍流氓?谁看见了?我看是你自己穿得不三不四,勾引人吧!”
这话比刀子还伤人。
王小雅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王建军缓缓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那张被帽檐阴影遮挡的脸终于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没有愤怒,没有激动。
他的表情平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王富贵身上时,王富贵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史前凶兽盯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你说完了?”
王富贵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已经报警了!你今天跑不了!”
话音刚落,村口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一辆破旧的桑塔纳警车卷着尘土,歪歪扭扭地停在了院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挺着啤酒肚,穿着皱巴巴警服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正是白杨镇派出所的所长,刘国才。
刘国才跟王富贵是酒肉朋友,更是远房亲戚,两家关系匪浅。
他一下车,王富贵就像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迎了上去,指着院子里的惨状,添油加醋地哭诉起来。
刘国才随意地瞥了一眼,然后和王富贵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清了清嗓子,背着手,官威十足地走进了院子。
“谁是王建军?”
王建军平静地看着他:“我是。”
刘国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他一身地摊货,眼神里的轻蔑更浓了。
“就是你,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伤人?”
王建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暗红色的小本子递了过去。
“我刚退役。”
刘国才接过来随意地翻开。
“龙国军官退役证”。
他嗤笑一声,把证件扔还给王建军,仿佛扔垃圾一样。
“退役了?退役了不就是个老百姓吗?”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下巴抬得老高。
“犯了法,别说是退役军官,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蹲着!”
这句话让周围看热闹的村民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话说得太满了。
太嚣张了。
刘国才很满意这种效果,他大手一挥,对跟着来的两个协警下令:
“还愣着干什么!以故意伤害罪,把犯罪嫌疑人给我铐起来,带走!”
两个协警立刻拿着手铐,气势汹汹地走向王建军。
张桂兰和小雅吓得脸都白了,死死地拉住王建军的胳膊。
“不!不能抓我儿子!”
“哥!”
王建军回过头,轻轻拍了拍母亲和妹妹的手,眼神温和而坚定。
“妈,小雅,别怕。”
“相信我,没事的。”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魔力,瞬间安抚了母女俩慌乱的心。
王建**过身,面对着两个协警,异常平静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没有反抗。
没有争辩。
他就那么站着,仿佛被铐走的不是他,而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咔哒”一声。
冰冷的手铐锁住了那双曾握过钢枪、染过鲜血、保家卫国的手。
王富贵和刘国才的脸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在他们看来,王建军这是认怂了。
“带走!”
刘国才意气风发地一挥手。
王建军被两个协警一左一右地押着,向警车走去。
他经过王富贵身边时,脚步停顿了一下。
他没有看王富贵,只是看着远处的天空,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你会后悔的。”
王富贵心里一突,但随即被更大的得意所淹没,啐了一口:
“我后悔?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在白杨镇,我王家就是天!”
王建军不再说话,被押上了警车。
车门即将关上的瞬间,他平静地看向车外的刘国才。
“我能打个电话吗?”
刘国才正和王富贵勾肩搭背,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打电话?行啊!让你打!”
他讥讽地凑到车窗前:
“我倒要看看,你个穷当兵的,能叫来谁给你撑腰!是叫你们组长,还是叫你们队长啊?哈哈哈!”
王建军没有理会他的嘲讽。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款式老旧的非智能手机,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对面传来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喂?”
“李强,是我。”
“我在青州白杨镇派出所,遇到了点麻烦。”
说完,他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过多的情绪。
仿佛只是在通知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后,他闭上了眼睛,靠在座椅上,仿佛睡着了一般,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隔绝。
警车里,刘国才和协警还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警车外,王富贵正眉飞色舞地跟村民吹嘘,今晚要怎么在酒桌上跟刘所长商量,把王建军这个案子办成“铁案”,让他把牢底坐穿。
没有人注意到。
在距离白杨镇一百多公里外的青州市。
市公安局大楼,一间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市刑侦支队副支队长李强,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对着走廊里嘶声咆哮:
“特警支队!紧急**!”
“一中队,二中队,全员全装,带上你们最硬的家伙!”
“三分钟后,楼下出发!”
“目标,白杨镇派出所!”
整个刑侦大楼,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