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替别人考虑?我也没见过几个人为我考虑,善解人意是什么东西委屈我自己,
让你开心吗?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我要忍着你,你讨厌我关我什么事,
好像被你喜欢我的人生能升华一样。其实做人很简单,只要你把我当回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如果是你没把我当回事,那你的事关我屁事!
"01陈泽鑫走进奶茶店时,玻璃门发出“叮铃”一声轻响,像根细针戳在午后的寂静里。
店里人不多,靠窗的位置坐着林晓,她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浅蓝色的卫衣袖口已经被眼泪浸出一圈深色的印子。他走到对面坐下,
将刚买的珍珠奶茶推过去——温的,三分糖,林晓上次无意中提过喜欢这个口味。
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滑,滴在牛仔裤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他漫不经心地用指腹蹭了蹭,目光落在林晓露在外面的发顶,那里还沾着一点风带来的碎草。
“分了就分了。”他的声音很轻,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柔软,像春天刚化的溪水,
“他上次跟你约会时,看手机超过二十次,连你说‘想吃巷口的生煎’都没听见,
这种人留着干嘛?”林晓慢慢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刚煮过的樱桃,鼻尖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可是……我们在一起三年了啊,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三年也不能当饭吃。”陈泽鑫笑了笑,
嘴角弯起的弧度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他练过这个表情,在大学宿舍的镜子前,
曾祖母说“鑫鑫要乖,要跟人好好相处”,他就对着镜子琢磨,什么样的笑最让人觉得亲切,
什么样的语气最能让人安心。“你值得更好的,”他继续说,语气里掺了点刻意的认真,
“比如那种会记住你不吃香菜,来姨妈会提前在包里装暖宝宝,
下雨时会把伞往你这边倾的人。”林晓被这句话戳中了,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却比刚才平静了些。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他们的矛盾,从男生忘了三周年纪念日,
说到他妈妈嫌她家庭条件不好,再说到昨天吵架时男生说“你怎么越来越不讲理”。
陈泽鑫坐在对面,左手搭在桌沿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节奏和林晓的语速刚好对上——这是他总结的“安慰技巧”,让对方觉得你在认真听。
他偶尔点头,偶尔递张纸巾,在林晓停顿的时候补上一句“他确实过分”,
或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直到林晓把眼泪擦干,吸了吸鼻子说“泽鑫,你真好,
每次都能安慰到我”,他才停下手指的动作,目光飘向窗外。玻璃门外的阳光很烈,
把柏油路晒得泛出油光。穿校服的两个女生追着跑,手里的冰淇淋化了,
奶油滴在白色的帆布鞋上;穿西装的男人一边打电话一边快步走,领带歪了也没察觉,
手机贴在耳边,
声音大得隔着玻璃都能听见“这个方案必须今天搞定”;卖烤红薯的大爷推着车经过,
铁皮桶里冒出的热气裹着甜香,很快被风吹散。这些画面像默片一样在他眼里滑过,
没有一点波澜。其实他根本没听进去林晓说的话,
只捕捉到了“三年”“吵架”“分手”这几个关键词。他知道人都是会走的,
就像小时候邻居家的大黄狗,冬天的时候被主人卖掉,他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大黄狗回头冲他叫了两声,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像小学时最好的朋友阿明,
四年级的时候跟着父母去了外地,临走前塞给他一块橡皮,说“泽鑫,我们以后还要联系”,
可到现在,他连阿明的样子都快记不清了;像曾祖母,那个把他从三岁带到十八岁的老人,
最后也躺在了冰冷的灵堂里,再也不会叫他“鑫鑫”了。“我去买单吧。”林晓拿起手机,
刚要起身,就被陈泽鑫按住了手腕。他的手指很凉,触到皮肤时林晓愣了一下。“我来吧。
”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你刚失恋,我请你。
”收银台的小姑娘笑着说“一共二十八元”,他扫码的时候,林晓跟过来说“下次我请你”。
他回头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不会有“下次”的,就像上次帮同事李姐搬完家,
李姐说“泽鑫,有空来家里吃饭”,到现在也没下文;就像大学时的室友,
毕业那天抱在一起哭,说“以后常聚”,现在朋友圈里连点赞都寥寥无几。人都是过客,
他很早就懂了。所以他从不主动维系关系,别人不联系他,
他就不会主动发消息;别人约他吃饭,能推就推——不是讨厌,是觉得麻烦,
反正最后都会散的,何必花时间经营。走出奶茶店,林晓说要加他微信,
以后有烦心事还想跟他聊。陈泽鑫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看着林晓扫码的动作,心里清楚,
过不了多久,这个微信就会躺在通讯录的“陌生人”分组里,头像再也不会跳动。
“那我先走了,谢谢你啊泽鑫。”林晓挥了挥手,转身走向公交站,
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陈泽鑫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才转身往出租屋的方向走。02他住的老小区在城市的边缘,没有电梯,
楼道里的灯时好时坏,墙壁上贴满了“疏通下水道”“家政服务”的小广告,有的已经泛黄,
卷了边,被新的广告覆盖了一半。他住在六楼,每天爬楼梯的时候,脚步都很轻,
每一步都踩在台阶的边缘,像在走钢丝。不是怕吵到邻居,是习惯了——小时候在乡下,
曾祖母家的楼梯是木的,走重了会发出“吱呀”的响声,曾祖母说“鑫鑫轻点走,
别吵醒楼下的王奶奶”,后来他就养成了轻脚走路的习惯。打开门,
一股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里只有一张旧沙发,是他从二手市场花两百块买的,
扶手上有一块明显的污渍;沙发前是一张折叠桌,平时用来吃饭、放电脑;墙上光秃秃的,
没有贴任何装饰画,连日历都是去年的,
停留在曾祖母去世的那个月份;窗帘是最普通的灰色,拉上的时候,房间里会变得很暗,
像傍晚的阴天。他把包扔在沙发上,没换鞋,径直走到阳台。阳台很小,
只能放下一个洗衣机和一个旧柜子。他打开柜子,里面放着几个铁盒子,
最上面的那个是曾祖母给他的,绿色的漆已经掉了不少,上面印着“牡丹”两个字。
他把铁盒子拿出来,坐在洗衣机上,慢慢打开。里面是一件浅灰色的毛衣,
领口和袖口都有点松了,毛线的纹理里还沾着一点洗不掉的白色——那是曾祖母织的时候,
不小心蹭上的面粉。他把毛衣拿起来,贴在脸上,布料很软,带着淡淡的皂角味,
是曾祖母生前常用的那种肥皂。记忆突然就涌了上来,像打开了闸门的水。
那是他八岁的冬天,乡下特别冷,早上起来窗户上都结着冰花。曾祖母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
手里拿着毛线针,阳光落在她银白的头发上,像撒了一层碎金。竹椅旁边放着一个炭盆,
里面的炭火烧得很旺,发出“噼啪”的响声。“鑫鑫,快过来试试新毛衣。
”曾祖母的声音很哑,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暖意。她把毛衣递过来,
手指上还沾着毛线的碎絮。陈泽鑫跑过去,穿上毛衣,有点大,袖子能盖住手背。
曾祖母笑着说“明年还能穿”,然后伸手把他的衣领理好,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
暖得他鼻子有点酸。那时候他是留守儿童,父母在广东打工,一年只回来一次,
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零食和玩具,却很少抱他。他对父母没什么感情,
甚至有点怕他们——父亲总是皱着眉问他“考试考了多少分”,
母亲总是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鑫鑫要听曾祖母的话”,然后就匆匆离开。
曾祖母是他唯一的依靠。他发烧的时候,曾祖母会用冷毛巾敷他的额头,
整夜坐在床边守着他,每隔一会儿就摸一下他的额头;他被别的小孩欺负,哭着跑回家,
曾祖母会拿起拐杖,拉着他的手去找对方家长理论,声音很大,一点也不怕;他喜欢吃糖,
曾祖母就把别人送的糖攒起来,放在铁盒子里,每天给他两颗,说“吃多了牙疼”。
他那时候以为,曾祖母会一直陪着他,像村口的老槐树,春天发芽,夏天开花,秋天落叶,
冬天枝桠伸向天空,永远都在。他甚至想过,等他长大了,要带曾祖母去城里,
给她买软一点的鞋子,买能自动加热的洗脚盆,买她一直想看的京剧光盘。
03可他还没长大,曾祖母就走了。那是他上大学的第一年冬天,十二月,北方已经下雪了。
他正在图书馆复习期末考试,手机突然响了,是辅导员打来的,说“陈泽鑫,你家里来电话,
让你赶紧回去,有急事”。他心里“咯噔”一下,却没立刻慌——他从小就不会慌,
遇到事第一反应是“怎么办”,而不是“怕”。他跟辅导员请假,收拾东西,
买了最快的火车票,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从北方回到南方的小村子。
火车到站的时候是凌晨,天还没亮,他打了个摩的往村里走。快到村口的时候,
他看到了挂在曾祖母家门口的白灯笼,风一吹,灯笼晃来晃去,像鬼火。他走进院子,
看到亲戚们都在,有的坐在门槛上抽烟,有的站在灵堂门口说话,声音很低。
灵堂中间放着一口棺材,上面盖着白色的布,布上绣着“寿”字。曾祖母躺在里面,
脸上盖着一张黄纸,他走过去,轻轻把纸掀开。曾祖母的脸很苍白,嘴唇有点发紫,
眼睛闭着,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像只是睡着了。他站在那里,看着曾祖母的脸,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难受,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二婶走过来,
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哽咽:“泽鑫,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点。”他摇了摇头,
说“我没事”,然后转身去帮着搭灵棚、搬桌子、招待客人。他做得很认真,
甚至记得给每个来吊唁的人递烟、倒茶,记得提醒三叔“灵堂的蜡烛快灭了,赶紧换一根”,
记得帮奶奶扶着她,怕她摔倒。直到曾祖母下葬那天,他跟着队伍走到山上,
看着泥土一点点盖住棺材,从黑土变成黄土,最后堆成一个小土堆。亲戚们都在哭,
有的蹲在地上,有的靠在树上,只有他站着,像个外人。他以为自己是冷血的,是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