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粮种带来的震撼还未平息，我的肚子又传来了消息。
这一次，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毕竟皇七子才将将满周岁。
太医诊脉时，手抖得跟筛糠似的，跪在地上，声音发飘：“恭、恭喜贵妃娘娘！是、是喜脉……而且，脉象如盘走珠，强健有力，似是……又是多胎之兆！”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宫闱。
“又怀上了？！桑贵妃这肚子是金石做的不成？”
“还是多胎！我的老天爷，这、这都快赶上母猪下崽了……”
“嘘！慎言！如今这位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献上那‘黄金黍’，解了陛下燃眉之急，风头正劲呢！”
“皇后娘娘那边……唉，听说又病得起不来床了。”
流言蜚语我照单全收，该吃吃，该喝喝，安心养胎。陛下听闻消息，愣了片刻，随即大笑起来，当即便赏了长春宫上下半年份例，又特意拨了太医院院判专职看顾我的胎。
他如今来长春宫越发勤快了，有时甚至会把一些不太紧要的奏折带过来批阅。美其名曰“皇子们活泼，看着解乏”，但我知道，他看的不是我，也不是孩子们，他看的是我背后代表的，那源源不断的“祥瑞”和“子嗣”。
这日，他抱着刚学会喊“父皇”的皇七子，状似无意地提起：“爱妃，那‘黄金黍’推广事宜，你父亲办得极好，北地旱情已见缓解。朕心甚慰。”
我正缝着一件小衣裳，闻言抬头，柔顺一笑：“能为陛下分忧，是桑家的福分。”
陛下沉吟片刻，又道：“如今国库存银因赈灾和推广新种，消耗甚巨。朕听闻，你桑家海贸做得极大，利润丰厚？”
来了。
我放下针线，目光坦然：“回陛下，桑家确以海贸起家，薄有资财。陛下若有所需，桑家愿倾尽所有，以报天恩。”
陛下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丝毫勉强，最终，他满意地笑了：“爱妃深明大义。倒也不必倾尽所有，朕欲组建皇家船队，开拓海上商路，充盈国库。此事，还需承恩侯多多费心。”
这是要借鸡生蛋，甚至……慢慢将桑家的海上命脉收归皇家。
我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冷笑一声。想要？可以。拿东西来换。
“陛下圣明。开拓海路，利国利民。父亲定然竭尽全力。”我话锋一转，轻轻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眉宇间带上了一丝轻愁，“只是……臣妾这肚子里，不知又是几个讨债鬼。眼看孩子们一日日长大，臣妾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他们虽是皇子，可生母出身微贱，将来……”
我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陛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看了看怀里咿呀学语的皇七子，又看了看满地乱爬的其他几个儿子，眼神复杂。他需要桑家的钱，也需要我生的儿子，更忌惮我桑家如今隐隐掌控的“粮种”和“海贸”两大命脉。
沉默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爱妃多虑了。朕的皇子，便是尊贵。朕已决定，待你此次生产后，无论皇子公主，朕都会晋你为皇贵妃，位同副后。至于皇子们……朕会尽早考虑他们的封王之事。”
皇贵妃！位同副后！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心中还是一阵激荡。这意味着，我在名分上，将彻底压过那个只有一个病弱公主的皇后！
“臣妾，谢陛下隆恩！”我适时地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
陛下满意地点点头，又逗弄了孩子们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他走后，秋禾激动地凑过来：“娘娘！皇贵妃！陛下金口玉言，您以后就是这后宫名正言顺的主子了！”
我缓缓坐直身子，脸上的激动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皇贵妃？还不够。
我要的，是我的儿子，坐上那个位置。而我和桑家，要成为他身后最坚实的靠山，无人可以撼动。
**皇后的凤仪宫，如今真成了宫里最冷清的地方。**
听说我即将被册为皇贵妃的消息，皇后彻底疯了。她拖着病体，冲到太后宫中哭诉，说陛下被妖妃迷惑，嫡庶不分，动摇国本。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太后如今看我的肚子，比什么都金贵。更何况，我还献上了足以青史留名的“黄金黍”。太后只是不痛不痒地安慰了皇后几句，便让她回去了。
皇后不甘心，她和她背后的李家，开始做最后的反扑。
他们不敢再直接攻击我，便把矛头对准了我的儿子们。
先是皇长子承瑞在御花园玩耍时，差点被一块“意外”松动的假山石砸中。幸亏乳母机警，一把将他拉开，只受了点惊吓。
接着，皇三子承珏吃了小厨房送来的点心后上吐下泻，太医查出点心里被掺了少量会引发肠胃不适的药材。
事情查来查去，最终只推到几个不起眼的宫人身上，线索到了凤仪宫的几个边缘人就断了。
陛下震怒，处置了一批宫人，也申饬了皇后管理后宫不力。但终究，没有确凿证据指向皇后本人。
我知道，这是李家狗急跳墙了。他们动不了我，就想毁了我的儿子。
好，很好。
你们既然把手伸到了我的孩子身上，那就别怪我剁了你们的爪子！
我并未在陛下面前哭诉，反而表现得异常“大度”，说皇子们年纪小，磕碰难免，不必小题大做。暗地里，我却将长春宫守得铁桶一般，所有经手皇子们饮食起居的人，都换上了从桑家带进来的、绝对忠心的奴仆。
同时，我让父亲动用桑家庞大的商业网络和人脉，开始全力搜集李家和皇后母族的罪证。
商贾之力，可通鬼神。尤其是在银钱开道的情况下。
很快，一份份密报便送到了我的案头。
皇后之父李丞相，纵容族人在家乡兼并土地，逼死人命；其兄在吏部任职，卖官鬻爵，收受贿赂；甚至，还查到了李家与边境将领过往甚密，有私运违禁物资的嫌疑……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我按兵不动，等待着最佳时机。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
生产那日，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在长春宫外候着。陛下和太后也亲自坐镇。
阵痛来临，我咬着牙，感受着比前几次更剧烈的撕扯。稳婆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激动：“出来了！是位皇子！恭喜娘娘！呀！还有一个！娘娘再用劲！又是位皇子！天啊！第三个！是位公主！龙凤三胎！贵妃娘娘诞下了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
“龙凤三胎！！”产房内外，再次被这个惊人的消息引爆。
陛下当场失态，一把抓住太后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母后！您听到了吗？龙凤三胎！祥瑞！这是天大的祥瑞啊！”
太后也喜得连连念佛。
我虚弱地躺在产床上，听着外面山呼海啸般的贺喜声，看着并排放在身边的三个新生儿——皇八子承璕，皇九子承琮，以及我盼了许久的小公主，陛下亲自赐名“宝璎”。
九位皇子，一位公主。
“以量取胜”这条路，被我走到了极致。
皇贵妃的册封礼，与我的一双儿女的满月宴一同举行。
典礼之隆重，超越了皇后当年的册封。我穿着皇贵妃规制的吉服，接受内外命妇的朝拜。凤座空悬，皇后称病未出。
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晋封我为皇贵妃，赐协理六宫之权，并当场下旨，册封皇长子承瑞为瑞王，皇二子承璋为璋王，虽未及成年开府，却已有了亲王尊位。
恩宠，达到了顶点。
风光无限中，我知道，是时候了。
满月宴后不久，北方推广“黄金黍”大获成功的捷报传入京城，龙心大悦之际，我“无意间”向陛下透露，父亲在清查家族账目时，发现了一些“可疑”的往来，似乎与朝中几位大臣有关，其中……隐隐牵涉到李丞相家。
陛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呈上来。”
我将早已准备好的、经过筛选的、确凿的部分证据，通过父亲之手，“惶恐万分”地递到了御前。
接下来的事情，如同雪崩。
陛下暗中命心腹彻查。有了我提供的线索，查证过程顺利得惊人。李家的罪行，远比我知道的更加罄竹难书。
结党营私，贪腐军饷，草菅人命，甚至还有几分与前朝废太子余孽往来的模糊证据……
铁证如山！
陛下勃然大怒，下令彻查。
不过半月，曾经权倾朝野的李丞相府，轰然倒塌。李丞相被罢官夺爵，打入天牢，其子侄党羽或流放或问斩，家产抄没。
前朝尘埃落定，后宫的清算，接踵而至。
陛下亲自带着查抄出的、与皇后相关的几封密信，踏入了久未涉足的凤仪宫。
据说，帝后爆发了登基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具体内容无人得知。
只知道，当陛下铁青着脸从凤仪宫出来时，紧随其后的，是一道震惊天下的旨意——
“皇后李氏，德行有亏，心怀怨望，不堪母仪天下。着，废为庶人，移居冷宫！”
废后！
消息传出，六宫死寂。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视我为蝼蚁，嘲讽我“商女”、“庶子”的皇后，终于为她和她家族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
我抱着新得的公主宝璎，站在长春宫高高的楼台上，远远望着那队侍卫押送着一个穿着素衣、形如槁木的妇人，一步步走向那不见天日的冷宫深处。
秋风拂过，带着凉意。
我微微一笑，低头亲了亲女儿娇嫩的脸颊。
宝璎，看到了吗？
这后宫，以后就是咱们娘儿们的天下了。
你母妃我啊，不仅会生，更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