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白布边缘，每掀开一寸，心就往下沉一分。
当宋聪那张已经血肉模糊的小脸完整地暴露在视线里时，我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将他冰凉的小手贴在脸颊上，泪水汹涌而出。
我记得他昨天还拿着画笔画了一家四口，特意把我和他的手画得紧紧牵在一起，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可现在，这个小小的身躯却冷得像块冰，再也不会对着我笑，再也不会扑进我怀里撒娇了。
「行了，看也看过了，让孩子安心去吧。人死不能复生，你再哭也没用，别在这耽误时间。」
宋一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里没有丝毫悲痛，只有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我还没回头，就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拍在我的背上，韩怡的声音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温柔。
「孟姐，节哀顺变。孩子走得这么突然，你肯定很难过，但也别太伤了自己的身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她的话像一根刺，瞬间扎破了我强忍的理智。
我猛地转过身，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我盯着她红肿的脸颊，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
「你教的好儿子，为了抢一个玩具，就能把人从楼上推下去！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意外，还是你们早就心存歹念？」
韩怡被打蒙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眼泪立刻涌了出来，捂着脸往宋一舟身后躲。
「宋总……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呢。」
宋一舟见状，立刻将韩怡护在身后，伸手用力推开我，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你疯了，我都说了只是意外！小孩子打闹没轻重，你非要揪着不放想干嘛？韩怡已经够自责了，你还动手打人，你还有没有点分寸？」
我冲过去，双手用力捶打他的胸口，每一下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宋一舟，躺在那里的是你亲生儿子，你居然帮着外人说话，你还有没有心？」
宋一舟抓住我的手腕，用力甩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愤怒。
「你胡说什么？躺在那里的明明是孟昭，你居然敢咒聪聪，孟纤云，你是不是伤心过度糊涂了？」
我看着宋聪身上那件黑色小毛衣，突然明白了一切。
韩怡是个单亲妈妈，一个人带着卓佑，宋一舟一直很照顾她。
今天早上宋一舟要和韩怡去见客户，韩怡说孩子没人带，宋一舟就让韩怡把卓佑送到我们家，家里有专门带孩子的阿姨。
自从我们结婚后，宋聪和孟昭相处得很好，宋聪小半岁，一直都粘着孟昭，两个人的衣服都要穿一样的。
这件毛衣是孟昭的，早上宋一舟出门前，孟昭还穿着它在客厅里跑。
宋聪看到了，非要跟哥哥穿一样的，我没办法，只好给他换了这件。
这时候我妈说做了宋一舟爱吃的排骨，让我过去拿。
孟昭闹着要跟我去，我想着一来一去也就一小时，嘱咐阿姨看好卓佑和宋聪就出门了，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你是不是因为躺在那里的是孟昭，所以才这么满不在乎？因为死的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所以你就能替卓佑开脱，就能说只是意外？宋一舟，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看着他，心一点点冷下去。
我想起他刚才护着韩怡的样子，他说反正我们还有聪聪，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这个我以为能托付终身的男人，这个口口声声说会对我和孟昭好的男人，在亲生儿子出事的时候，居然还在维护别人，甚至因为认错了孩子，就对一条小生命如此冷漠。
「我们离婚吧。」
我看着宋一舟，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轻轻将白布重新盖在宋聪身上。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和宋一舟之间彻底碎了，再也拼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