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我沉默不语,喝了一口咖啡,将帽檐拉低。
是啊,高嫁的确吞针。
槟城林家,曾经也算是马六甲有头有脸的人家。
父亲经营的橡胶园规模不小。
可到了港城顾家的眼里,终究上不了台面。
......
我和顾景深的相遇,像是情节老套的爱情电影。
那是1971年,我们在槟城相遇。
港城报业发达,影像业也发达。
虽然那年顾氏影业已经开始走下坡路,顾家在东南亚一带建的影院倒了不少,但依旧颇负盛名。
那年,顾景深接手一部分家业,到新加坡考察影院生意,顺便来槟城游玩。
在极其热闹的庙会上,他想要买扁担饭和阿参虾,却忘了换马来币。
他当时穿着米色西装,不像其他生意人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而是带着书生气。
看着他尴尬地站在摊子附近,我走了过去,从钱包里拿出一些钱,替他解了围。
为了让他听懂,我还特意说了华语。
可谁知,他是来做生意的,本身就能听懂当地语言。
我那不标准的华语,反倒是闹了笑话。
顾景深笑起来很好看。
他非要留下我家里的号码,以表感激。
后来,熟悉之后他告诉我,那天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眼睛好亮,像是一汪泉水。
顾景深追起人来阵仗很大。
从新加坡到槟城,他总是来回跑。
包下整个餐厅请我吃饭,带我去看最新的电影。
他还托家乡的朋友寄来了港城的精致糕点和时髦衣裙。
我起初是躲着的。
整个马六甲一带的人,没有人不知道顾氏影业。
家里做饭的阿姨好心告诉我,她年轻的时候漂洋过海去港城打过零工,给远房表姨家帮过佣。
她绘声绘色地向我描述顾家的派头有多大,是多么有家底。
听她那样说,我十分坚决地拒绝了顾景深。
可他却那样执着,为了我,一次又一次推迟回港日期。
回去了以后,又坐船来槟城见我。
在潮湿闷热的晚上,顾景深陪我走遍槟城的大街小巷,吃路边的糯米糕,喝加了冰块的柑橘水。
他的身上没有富家公子哥的骄纵和无礼,总是彬彬有礼。
面对他的执着,我终于点头同意。
那时我天真地以为,爱情能跨越一切。
谁承想后来,一次又一次地被顾家人嫌弃。
......
顾家老宅坐落在山腰,俯瞰维多利亚港,是一座中西合璧的巍峨建筑。
我第一次走进去的时候,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好。
巨大的水晶吊灯极有派头,屋里全是明清风格的家具,一半是价格不菲的红木,另一-半是黄梨木。
墙上挂着价格不菲的古董字画。
那些我在书上看到的知名大家的作品,挨个成排地挂在顾家的墙上。
顾景深的母亲端坐在客厅沙发上。
她穿着黑色的丝绒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碧色的翡翠耳环和项链显得她皮肤极白,通身的气派。
在顾景深的引荐下,我鞠躬打招呼。
顾老夫人并没有起身,只是用余光淡淡地扫了我一眼。
「这就是你打电话说非要娶的人?」
她语气平淡,比我家里供奉的菩萨玉雕还要威严。
她并没有挑我的刺。
但我还是有些坐立不安。
那时我想,或许她只是不习惯我的存在,等以后熟悉了就好了。
可终究是我太幼稚了。
为了让顾景深的母亲尽快认可我,我绞尽脑汁。
我努力地学煲汤,按照港城最地道的口味,守着锅炉,一熬就是好几个钟头。
顾景深的母亲往往只尝一口便放下。
「味道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你没在这边长大,终究还是做不来这些事情。」
我早起晚睡,小心翼翼,试图处理好偌大宅子里的人际关系。
可顾景深母亲身边的那些佣人,仗着自己在顾家待的时间长,表面对我恭敬,背后却取笑我说话怪腔怪调。
我知道他们看顾老夫人的脸色行事。
主子不待见我。
家里的佣人自然也不可能待见我。
某次,我询问顾景深怎样才能让他的母亲满意。
他将我揽在怀里,笑着安慰我。
「怎么哭了,丢不丢人。」
「好啦,别担心,我妈只是比较传统。
待一起的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她是一个很热心的人。」
我没办法,只能选择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