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迎雪，所以，你后悔了吗？”
沈迎雪愕然转身，却正好对上陆浩宇墨色翻涌的眸，他站在殿外，一脸醉意，眸底浮动痛楚。
沈迎雪抬眸，语气平静：“不悔。”
雪花静静落着，她无声说着。
能让陆家沉冤得雪，陆浩宇青云直上，她不悔；
能还清生育之恩，从此只是沈迎雪，她不悔。
“可我悔。”
陆浩宇冷着一张脸，声音比十二月的寒霜还要冻人。
他说：“悔与你相识，悔我往日真心成今生败笔。”
冷寂的话刺痛了沈迎雪。
悔了好啊，放下了好啊。
这不正是她殷切希望着的吗？
宴席开席了，陆浩宇与沈茯苓同坐一席。
幼妹沈茯苓已经褪去青涩稚气，出落大方邀大家品鉴：“这梅花鹿是前日陆相带我去猎得，今日恰逢梅花宴，特邀各位一同品鉴。”
小春在为沈迎雪布菜，拧眉看向鎏金碟里堆着鲜嫩的鹿肉。
“太妃您鹿肉过敏，切勿食用。”
这事，沈迎雪爹娘也是知道的。
十二岁那年，秋日围猎，沈迎雪吃了陆浩宇猎的鹿肉全身起红疹，差点身死。
他被吓红了眼眶，他和沈迎雪保证：“阿雪，我此生再不会猎鹿，我向你保证。”
思绪间，沈茯苓已来至她身前。
见沈迎雪迟迟未动筷，她委屈盈盈：“姐姐，这是陆浩宇特意为我去猎的，你怎么不吃？”
瞬时，满堂目光如针刺过来。
就好像，沈迎雪是故意为难幼妹的恶毒姐姐。
沈迎雪嗯了一声：“不合口味，我从不吃鹿肉，妹妹是第一天知道吗？”
从前阿娘一句“茯苓尚且年幼”，沈迎雪便对她百般忍让。
而今，她都到了嫁人的年岁，而沈迎雪也快死了，她没有再忍让她的道理。
她淡淡扔下一句：“大家慢吃”便起身直接离席。
刚出院子，沈母在身后笑着喊住她等等。
娘一字尚未唤出口，沈迎雪就被阿娘一巴掌扇痛了脸。
“沈迎雪，你刚刚是成心给你幼妹难堪吗？”
“在皇宫耍太妃威风，回家还要耍吗？我怎么会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被扇痛得右脸灼烧疼痛。
沈迎雪侧着脸，看着她不达眼底的笑意
就听她又冷着声音说：“殉葬前，陛下按例会给你一个恩典，届时你便替你幼妹，求封县主，就当你今天辱她的补偿。”
“日后她嫁入相府，也不会被人轻视。”
若是往常，沈迎雪定会红着眼眶满心委屈，问她一句：“一母同胞，娘为何要如此偏心？”
可如今她将身死，内心只剩平静。
沈迎雪淡淡回道：“多谢娘提醒，届时，我一定会向陛下去求个恩典。”
话落，沈母眼底寒冰融化。
沈迎雪接着脱口道：“求只求他待我死后，自沈家族谱除名，从此我不再是沈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