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盛苏和许颂婚礼那天,纪家的人都坐在男方亲友席。盛父看着纪婉红着眼眶给许颂整理领带,心里忽然松了口气——这个姑娘,是真把许颂当亲弟弟疼。
婚礼很顺利,没有意外。盛父一开始还紧张,毕竟纪家是做文物收藏的豪门,怕两家人有隔阂。可直到宴席散场,纪母拉着他说“颂颂是个好孩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他才彻底放下心。
纪家留下单独说话时,许颂和盛苏去换衣服了。纪母坐在主位,语气温和:“许大哥,颂颂父母走得早,我们一直把他当亲儿子。以后盛苏要是欺负他,你尽管跟我说。”
盛父连忙摆手:“不会不会,小苏那孩子,看着泼辣,心里软着呢。”
盛母举起酒杯,跟纪母碰了碰:“以后颂颂就拜托你们多照看了。”
酒杯相碰的瞬间,两家人的默契,全在酒里了。
此刻墓园的夜晚格外静,只有风吹过栾树的声音。盛父看着墓碑上盛苏的照片,哽咽着开口:“阿苏,爸爸是不是错了?不该让你去做巡查......”
一片紫红色的栾树叶落在他手背上,像有人在轻轻拍他的手。盛苏飘在父亲身边,想抱抱他,却只能看着他的白发在风里晃。
家里的灯还亮着,纪婉把煮好的面条端到沙发前。许颂醒了,眼神还有点懵。“醒了?”纪婉笑了笑,“刚给你煮了面,放了点养胃的山药。”
许颂起身拿了个碗,把面条拨了一半过去:“一起吃,我吃不完。”
纪婉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她在国外这几年,一直帮许颂找修复方志需要的特殊纸浆,可她知道,再多的帮助,也填不满他心里的空缺。
许颂忽然看到茶几上放着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修复得几乎看不出痕迹的唐代残卷——那是许颂母亲留下的遗物,之前被库房渗水泡坏了。“你修好了?”他抬头看纪婉,眼里终于有了点光。
“在德国找了最好的修复师,”纪婉笑了笑,“知道你一直惦记。”
盛苏飘在旁边,看着那卷残卷,心里有点酸——这卷东西,许颂以前总说要当传家宝,现在终于修好了,可她却不能再跟他一起看了。
出门时,纪婉忽然回头。许颂下意识说:“我会照顾好自己,不难过,真的。”这几天太多人安慰他,这句话几乎成了条件反射。
纪婉却笑了:“我是想说,城南新开了家文物商店,明天带你去看看,听说到了批宋代的宣纸。”
许颂愣了愣,然后笑了——纪婉从来不会说“节哀”,她知道,他需要的不是安慰,是有人陪他继续走下去。
盛苏看着纪婉的背影,心里忽然松了口气。客厅里还留着面条的香味,许颂已经走进了书房。很快,修复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传了出来,那声音很轻,却像带着温度,漫满了整个屋子。
许颂摸着方志上的墨迹,轻声说:“妈妈,今天我把阿苏的葬礼办得很好,是不是很厉害?”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可是妈妈,我不想厉害,我想阿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