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雨丝像无数细针,扎在废弃福利院的楼体上。沈砚把车停在旧住院楼外,熄火,世界瞬间只剩雨声。
他戴上手套,打着手电,推开锈蚀铁门。门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锐响,在空荡走廊里来回撞击。走廊尽头,应急灯闪出幽绿,像浸泡福尔马林的标本。
2
墙壁霉斑蜿蜒,剥落的墙皮露出底层水泥,像一道道结痂的伤口。沈砚贴着墙根走,手电光圈扫到一间教室——黑板倒在地上,粉笔字被水泡成模糊的灰色泪痕。讲台后方,铁钩悬着半截绳子,末端系着一只褪色的小熊,眼珠被挖空,黑洞洞地"望"向他。
3
忽然,"咔哒"一声,天花板角落的监控红灯亮起。
广播里传来沙沙电流,随后是母亲林秀的声音——
"阿野,背错一个字,就关黑屋。"
语调温柔,却像毒蛇滑过皮肤。沈砚僵在原地,指节泛白。那是二十年前母亲录下的磁带,如今成了哥哥的诱饵。
下一秒,走廊尽头的小铁门"砰"地自动上锁——他身后出口也传来金属碰撞。
他被困住了。
4
沈砚冲到铁门前,刷卡器早已拆除,只剩一个圆形锁孔。手机没信号。他抬头,通风口传出轻微风扇转动声。
广播再次响起,这次换成沈野的声音,低沉、沙哑——
"阿砚,找到钥匙,或者陪院长一起缺氧。"
随后,天花板上的排风扇骤然加速,像抽气机反向运转,空气瞬间稀薄。沈砚胸口发紧,意识到这是哥哥复制的"黑屋惩罚"——缓慢抽氧。
5
手电扫过教室后排,地面嵌着一块松动的地砖。他掀开,赫然出现一把老式铜钥匙,齿形奇特。钥匙下方压着一张泛黄照片:
九岁的沈野被关进黑屋,门缝透出母亲微笑的脸;旁边,七岁的沈砚抱着小熊,手指含在嘴里,眼神空洞。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
"钥匙能开门,也能上锁,你选哪边?"
6
走廊另一端,墙面出现一道暗门,铜钥匙刚好插入。门后是一间不足四平米的储物间——当年真正的黑屋。
四壁贴满软垫,地面散落着断绳和一只氧气表,指针已滑到红**域。
沈砚踏进去,门自动反锁。
灯灭。
黑暗中,只有怀表"滴答、滴答"在头顶回荡,像倒数的丧钟。
缺氧的眩晕迅速袭来,他膝头发软,手指摸索到墙角的排风开关——却被铁网焊死。
哥哥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背错一个字,就关黑屋。"
沈砚咬破舌尖,血腥味灌入口腔,换来短暂清醒。他抬手,用手电筒金属尾部猛击铁网——
一下,两下,焊点松动,"咔"一声弹开。
排风扇停止运转,新鲜空气灌入。他瘫坐在地,额头抵着膝盖,大口喘息,像从水底捞回一条命。
7
灯光忽地亮起,照出对面墙上一块新钉的软木板。
上面钉着七张照片——七名失踪者,每人手腕内侧都有"十"字淤青。
最后一张空着,位置对应一只空相框,旁边用图钉钉着一张打印纸:
"下一位,院长。"
纸下角,画着一只小小的怀表,秒针停在Ⅻ。
沈砚伸手去摸,相框背后掉出一张SD卡。
他把卡攥进掌心,像攥住一块冰。
铁门再次弹开,出口显现。
哥哥的声音最后一次回荡:
"阿砚,你通关了,游戏继续。"
8
沈砚踉跄走出旧住院楼,雨已停,天边泛起蟹壳青。
他回头望向那扇黑洞洞的门口,仿佛看见九岁的哥哥被拖进黑屋,门缝夹断光线,也夹断童年。
SD卡贴在他的掌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知道自己没有真正走出黑屋,只是从一个小房间,走进更大的黑屋。
而钟声,仍在继续。
下一次,也许轮到他来选——
开门,还是上锁。
#第四章氧气赌局:二十分钟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