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雪,我说了,这一世,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娶你过门。」
「你我的缘分,到此为止。」
……
直至回到府中,男人的话,依旧言犹在耳。
日光顺着雕花棱镜落在了裙摆上。
我跪在祠堂前,望着母亲的灵位,久久未能回神。
脑海中浮现出了她临终时的话。
彼时,母亲早已病入膏肓。
她拉着我的手,凹陷的眼窝里续着最后一抹光,「我身子不好……你爹也是个不争气的…」
「这门亲事,是娘对你最后的筹谋…」
「咱们意安,要当个端庄贤淑的,等嫁入了郑家,娘这辈子便也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字字泣血。
她到死都以为,只要我德容言功不出任何差错,等熬及笄礼,熬到三书六礼,就能替我熬出个锦绣前程。
我也总是这样想。
所以这些年我活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未曾有一日舒心过
为了保住这门婚事,父亲给郑府送去了多少金银。
所有人都在等我嫁到郑家。
前世夫妻、
重生、
再来一世——
即便我这样的努力,但还被这样子虚乌有的理由退了婚。
这让我如何交代?
事情也确实如我预想的那般,退婚书送入家中的那一刻,父亲一脚踹开了我的闺房。
「混账!」
他暴怒着拍打着案几,「我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
未等我开口,他抬手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
**辣的疼。
「婚约一事明明是他郑家出尔反尔,父亲为何要打我?」
我忍不住开口争辩。
「你!事到如今,你还在嘴硬!」他颤着手,食指指向我的眉心「你可知今日来退婚之时,那郑家说了什么!」
说话间,他咬了咬牙,将手中退婚书扔了过来,白色纸笺上赫然写着「德行有亏」几个大字。
「他说…若我们陈家不认这则罪状的话,便将你胸口胎记一事闹的人尽皆知。」
「即便是他们郑家有错,但现在为了保你清白,也只能认下这个罪状。」
「陈昭雪!」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男人的眼中淬着毒,恨不得要让我以死谢罪。
我怔在了原地。
嘴角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不可置信。
郑伯陵啊郑伯陵。
你当真是恨极了我。
女子名节便是悬在脖颈的绞绳,你偏要以此当做退婚的把柄。
将前世的记忆化作今生把我凌迟的刀刃。
此刻,我方才明白,
原来他口中的两不相关,是要亲眼看着我坠入深渊。
再不能沾染他这位清风霁月、谦谦君子半分。
「你说!」父亲的声音更大了些「若不是你婚前失贞,他如何能知道这些?」
一时间,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替我争辩的话。
可嘴巴张张合合。
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说不清的。
有没有做过,已经不重要了。
可以说,即便是我闹个鱼死网破,也不会对他们郑家的声誉造成任何的影响。
只被清白这一条,就能将我永远的定在了耻辱柱上。
这,便是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规训。
我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