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叫我废柴，宗门最没用的炼丹师。
我的未婚夫，宗门的天才大师兄，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姬瑶，你别痴心妄想了，要不是祖上的婚约，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他的白月光，高高在上的宗主之女，最喜欢端着一副悲天悯人的脸孔：“姬瑶师妹，你别怪陆师兄，都怪我……我不该和他走得那么近。”
后来，宗门大比在即，他们需要一种我恰好会炼的丹药。
他们把我关在丹房，画着大饼，榨干我最后一丝灵力。
未婚夫说：“炼成了，我就娶你。”
宗主说：“炼成了，你就是宗门的大功臣。”
丹成前夜，他们来了。
陆珩当着所有人的面，揽着云芷的腰，对我下达最后的通牒。
“把丹方交出来，给芷儿当聘礼。然后，我们退婚。”
我看着他，又看看丹炉里即将成型的九转清蕴丹。
笑了。
然后，我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掀了丹炉。
“丹没了，婚退了，从今往后，你们哭着求我，我都不会再看一眼。”
他们以为我是在说气话。
后来，整个宗门被踩在脚下时，他们才明白，我说的是真的。
丹房的门又被推开了。
一股冷风卷着外面高级灵草的香气，灌了进来。
我头都没抬，专心看着炉火。
火舌是淡蓝色的，温度刚好。
“姬瑶，今天的量炼完了吗？”
是陆珩的声音。
我的未婚夫。
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没什么感情。
我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旁边架子上的玉瓶。
十瓶。
一瓶不多，一瓶不少。
全是中品凝神丹，供给内门弟子日常修炼用的。
他走过去，拿起一瓶，拔开塞子闻了闻。
动作很熟练，像是在检查一件货物，而不是未婚妻的作品。
“嗯，还行。”
他把瓶子放回去，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宗主让你过去一趟。”
我这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他今天穿了月白色的宗门长袍，衬得那张脸更加俊朗。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
确实是整个天衍宗所有女弟子的梦。
可惜，不是我的。
“知道了。”
我应了一声，站起身。
因为久坐，腿有点麻。
我扶着旁边的架子，缓了缓。
陆珩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快点，别让宗主久等。”
说完，他转身就走，一步都不愿意多待。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没什么波澜。
从三年前我穿越到这个身体里开始，就是这样了。
姬瑶，天衍宗最没用的炼丹师。
灵根驳杂，天赋奇差。
唯一的价值，就是和宗门第一天才陆珩有一纸祖辈定下的婚约。
以及，能像头驴一样，日复一日地炼制这些低级丹药。
他们叫我丹奴。
我不在乎。
我慢吞吞地走出丹房。
外面阳光正好，刺得我眼睛有点疼。
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正俏生生地站在陆珩身边。
云芷。
宗主唯一的女儿，陆珩心尖尖上的白月光。
她看见我，脸上立刻露出那种我最熟悉的、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歉意。
“姬瑶师妹，你出来啦？爹爹找你，没说什么要紧事吧？”
她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靠近陆珩。
陆珩冷硬的侧脸，在她靠近的时候，线条都柔和了三分。
我扯了扯嘴角。
“不知道，去了才晓得。”
云芷咬了咬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都怪我，要不是我前几天炼丹炸了炉，爹爹也不会让你这么辛苦……”
“陆师兄，你快劝劝爹爹，姬瑶师妹的身体要紧。”
陆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更冷了。
“她皮实得很。能为宗门出力，是她的福分。”
“芷儿你就是太善良了，不是谁都值得你这份心。”
我听着这话，差点笑出声。
福分？
每天窝在暗无天日的丹房里，消耗心神和灵力，炼出来的丹药，功劳全是你们的。
我拿到的，只有几块下品灵石，和一句“别痴心妄想”。
这福分给你要不要啊？
但我什么都没说。
只是低着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闻到云芷身上那股清甜的百花香。
是陆珩特意去万里之外的百花谷，为她采来的百花凝露。
而我身上，只有一股洗不掉的药渣味。
去宗门大殿的路上，不少弟子对我指指点点。
“快看，就是那个姬瑶。”
“赖着陆师兄不放的那个？长得也就一般啊。”
“嘘，小声点，她就是个炼丹的，陆师兄迟早要退婚的。”
“肯定是啊，陆师兄和云芷师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些话，我听了三年了。
耳朵都快起茧了。
到了大殿，宗主正坐在主位上喝茶。
他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面容威严。
看见我进来，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姬瑶，来了。”
“宗主。”我躬身行礼。
他放下茶杯，杯盖和杯沿碰出一声轻响。
“还有三个月，就是十年一度的宗门大舍。”
“这次大比的彩头，是一枚‘天心莲子’，对突破元婴期有奇效。”
“我们天衍宗，势在必得。”
我静静地听着，知道重点要来了。
“大比中，有一项是丹药比试。”
他终于抬眼看我，眼神锐利。
“各宗都会拿出压箱底的丹药。而我们，需要‘九转清蕴丹’。”
我心里咯噔一下。
九转清蕴丹。
四品丹药里的极品。
能洗涤灵根，清除修士体内丹毒，大幅提升修炼速度。
炼制过程极其复杂，对火候、药材配比的要求，苛刻到了变态的地步。
整个天衍宗，除了我，没人会炼。
不，应该说，整个修真界，除了我，都没人敢说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他们不知道，我有个秘密。
一个能让整个修真界都疯狂的秘密。
宗主见我沉默，以为我怕了。
他语气缓和了些。
“我知道这丹难炼。但你是宗门唯一的希望。”
他开始画饼了。
“姬瑶，只要你能炼成。你和珩儿的婚事，我亲自给你们操办。”
“你想要的，宗门都可以给你。”
我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讥讽。
想要的？
我想要的，你们给不起。
“宗主，此丹品级太高，我……我灵力低微，恐怕……”
我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
“无妨。”
宗主大手一挥，显得格外慷慨。
“从今天起，宗门所有珍稀药材，优先供你使用。”
“陆珩和云芷也会从旁协助你。”
“你只需要，心无旁骛地炼丹。”
协助？
是监视吧。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
“是，弟子……定当竭尽全力。”
宗主满意地笑了。
“去吧，从今天起，你就搬到后山的‘炎心洞’去，那里地火精纯，适合炼丹。”
“需要什么，直接跟陆珩说。”
我躬身告退。
走出大殿，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我知道，接下来三个月，我将是真正的丹奴。
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的，丹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