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他的面，核对。
这六个字，像六根冰锥，狠狠扎进乔安安的神经里。
她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去他的办公室？
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呼吸同一片空气？
这不等于把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羊羔，直接送到大灰狼的嘴边吗？
“傅……傅总，我觉得在工位上效率会更高一点……”乔安安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那两秒，对乔安安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她甚至能想象到傅景深在电话那头，眉毛微微蹙起，眼神变得更加冰冷的样子。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
“没有没有！”乔安安立刻投降，“我马上就到！”
挂掉电话，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旁边的莉莉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安安，傅总单独叫你啊？你可要好好表现哦。”
乔安安没心情理会她的阴阳怪气。
她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一步一步，走向那间位于走廊尽头的，如同地狱入口一般的总裁办公室。
每走一步，她都在心里把自己骂一百遍。
叫你网恋！
叫你聊骚！
叫你骂老板是变态！
现在好了，报应来了吧！
站在总裁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前，乔安安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进。”
里面传来傅景深冷淡的声音。
乔安安推开门，走了进去。
傅景深的办公室很大，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风格，和他的人一样，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他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低头看着一份文件。
阳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窗洒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却丝毫没有融化他身上的寒气。
“傅总。”乔安安小声地开口。
傅景深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向她。
“坐。”
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乔安安像个小学生一样，拘谨地坐下，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打开了那份让她想死的报告。
“开始吧。”傅景深言简意赅。
“……是。”
乔安安低着头，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眼睛却根本不敢往屏幕上瞟。
她的余光里，全都是傅景深。
他没有再看文件，而是身体微微前倾，双臂交叠在桌上，目光就那么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
那目光，不像是在审视一个犯错的下属。
更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展品。
乔安安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就是在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她的手指开始不听使唤，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了键盘上。
一个小时过去了。
乔安安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酷刑。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敲击键盘的声音，和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傅景深始终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这种无声的压迫，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让人崩溃。
终于，她找到了那个错误的数据源。
“傅总，找到了。”她如蒙大赦，声音都带着一丝解脱的颤抖，“是……是我引用的上个季度的用户增长率，套错了公式。”
傅景深“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了她的身边。
乔安安瞬间绷紧了身体，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想干什么？
傅景深在她身边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若有似无地钻进她的鼻腔。
是“渊”最喜欢用的那款男士香水。
乔安安的脑子更乱了。
傅景深微微俯下身，一只手撑在了她椅子的扶手上，另一只手伸过来，指向她的电脑屏幕。
这个姿势，几乎是将她半圈在了怀里。
乔安安感觉自己的脸颊“轰”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这里。”
他的手指点在了屏幕上的一行数字上。
“还有这里。”
“这两个数据，逻辑上是关联的。一个错了，另一个必然有问题。”
他的声音很近，很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和“渊”在深夜给她念书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乔安安的心脏疯狂地擂着鼓，她甚至不敢转头去看他。
她怕一转头，就会对上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明……明白了。”她结结巴巴地回答。
傅景深没有立刻起身。
他保持着那个暧昧的姿势，又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突然开口，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很怕我？”
乔安安一个激灵。
这是什么送命题？！
说怕，是不是显得自己很怂？
说不怕，是不是又显得自己很嚣张？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完美的答案。
“傅总您……气场很强，我很尊敬您。”
傅景深似乎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极轻，贴着她的耳廓，像电流一样窜过四肢百骸。
“是吗？”他意有所指地反问，“我以为，你会觉得我是个变态。”
轰——
乔安安的脑子，炸了。
他果然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
他就是在耍她！
乔安安的脸瞬间从爆红变成了惨白，她恨不得当场去世，或者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看着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傅景深终于直起了身子。
他退后两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重新坐下。
仿佛刚才那个暧昧的姿势，只是她的错觉。
他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总裁模样。
“报告改完，发我邮箱。然后，去茶水间给我冲杯咖啡。”
“……是。”乔安安如蒙大赦，飞快地修改好数据，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总裁办公室。
站在茶水间里，她对着饮水机里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欲哭无泪。
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她一边腹诽，一边手忙脚乱地操作着咖啡机。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一看，又是“渊”发来的消息。
【渊】：工作还顺利吗？领导没有为难你吧？
乔安安看着这条消息，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还演？
还在演！
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回复了一句。
【安安】：不顺利！我的领导就是个魔鬼！大变态！我快被他折磨死了！
发完，她又觉得不解气，补上了一句。
【安安】：他要是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一定把这杯刚煮好的咖啡，从他头上浇下去！
消息发送成功。
乔安安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心里的恶气总算出了一点。
她端起咖啡，转过身。
然后，她就僵在了原地。
傅景深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茶水间的门口。
他环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手里的那杯咖啡上。
然后，又缓缓移到她的脸上。
“哦？”他挑了挑眉，“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