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居。
顾长渊在天衍宗的私人住所。
整个天衍宗,除了掌门,没人敢擅自踏入的地方。
现在,顾长渊说,让沈危雪住进去。
跟在他身后的天衍宗弟子们,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这已经不是离谱了,这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让一个魔道妖人,还是合欢殿的少主,住进首席大弟子的房间?
顾师兄是疯了吗!
还是被这妖人下了什么蛊?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沈危雪,恨不得用眼神把他烧穿。
沈危雪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炸了。
他现在只想抓住顾长渊的领子使劲摇晃。
大哥!你清醒一点!我是反派啊!你应该把我关进水牢,每天用鞭子蘸辣椒水抽我才对!
你把我弄到你房间里算怎么回事?
金屋藏“娇”吗?
他可不觉得自己是娇。
他是催命的刀。
“顾师兄,这万万不可!”
之前被顾长渊震伤的李师兄又一次站了出来,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清风居是您的清修之地,怎能让此等邪魔歪道玷污!”
“对啊,顾师兄,三思啊!”
其他弟子也纷纷开口劝阻。
他们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大师兄,要和一个声名狼藉的魔头同住一室。
顾长渊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
“我的决定,需要你们来置喙?”
冰冷的声音,让所有人瞬间噤声。
那股可怕的威压再次降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顾长渊不再理会他们,推开清风居的门,侧身对沈危雪说。
“进去。”
沈危雪站在门口,双腿像灌了铅一样。
他不敢进去。
这门后面,对他来说不是什么清修之地,而是龙潭虎穴。
他甚至怀疑,顾长渊是不是在里面布置了十八般酷刑等着他。
“我……我可不可以住别的地方?”沈危雪小声地商量着,“随便一个柴房就行……”
只要能离你远点。
顾长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拽了进去。
“砰”的一声。
门被关上了。
也将门外所有震惊、不解、愤怒的目光,隔绝在外。
清风居内,陈设简单雅致,空气中弥漫着和顾长渊身上一样的冷香。
沈危雪被他拽着,一路拉到了内室。
然后,被毫不留情地甩到了床上。
床很软,但他却感觉自己像是摔在了钉板上,浑身僵硬。
顾长渊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
沈危雪缩在床角,双手抱住自己,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你……你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完了完了,图穷匕见了。
这是要开始折磨他了吗?
水刑还是火刑?或者更变态一点的?
沈危雪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种酷刑的画面。
顾长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是伸出手,缓缓地探向沈危雪的袖袋。
沈危雪的心跳瞬间停止了。
毒药!
他忘了这一茬了!
他下意识地想躲,但顾长渊的手更快,直接从他袖中掏出了那个冰凉的小瓷瓶。
“这是什么?”
顾长渊拿着瓷瓶,放在眼前,语气听不出喜怒。
沈危雪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
人赃并获。
这下彻底完了。
他闭上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蚀骨散。”
算了,不挣扎了,毁灭吧。
早死晚死都是死。
他已经能想象到顾长渊勃然大怒,然后一掌拍死他的画面了。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没有到来。
周围一片寂静。
沈危雪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死亡的降临。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偷瞄顾长渊。
只见顾长渊正垂眸看着手里的瓷瓶,神情专注,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轮廓分明,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许久。
他动了。
他打开了瓷瓶的塞子,放到鼻尖闻了闻。
然后,在沈危雪惊恐的注视下,他做出了一个让沈危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动作。
他仰起头,将瓶子里的粉末,全都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沈危雪:“!!!”
**!
******!
他疯了吗!
那可是蚀骨散啊!书里描述的天下奇毒之一,无药可解,中毒者会受七七四十九日蚀骨之痛,化为一滩血水而死!
虽然原情节里顾长渊百毒不侵,这毒对他没用,但……但也不能这么直接吃下去吧!
这跟喝农药有什么区别!
“你你你……”
沈危雪指着他,你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长渊咽下毒药,面不改色,仿佛刚刚喝下去的只是一口水。
他随手将空瓶子扔到一边,目光重新落在沈危雪身上。
“这样,你放心了?”
沈危雪:“……”
放心?
我放个屁的心啊!
我更害怕了了好吗!
一个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对敌人会是什么样?
沈危雪简直不敢想。
他现在百分之百确定,顾长渊就是重生回来的。
而且是带着满腔的恨意。
他吃下毒药,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在向自己**!
你看,你引以为傲的毒药,对我来说,不过是糖豆。
我想弄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沈危雪的脸色比刚才还要惨白。
他看着顾长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长渊看着他这副吓破了胆的模样,心中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是他太心急了。
上一世的阴影太重,让他这一世只想把这个人牢牢地禁锢在自己身边,不让他受一丁点伤害。
却忘了他这副样子,只会让本就怕他的沈危雪,更加恐惧。
顾长渊放缓了语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有攻击性。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我不会伤害你。”
沈危雪一个字都不信。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他看着顾长渊,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不信任。
顾长渊也不指望他能立刻相信自己。
他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玉盒,递到沈危雪面前。
“这是凝露草,对你的修为有好处。”
沈危雪看着那个玉盒,瞳孔又是一缩。
凝露草!
这可是传说中的天材地宝,百年才生一株,有洗髓伐经,稳固根基的奇效。
原书里,顾长渊为了给女主柳清瑶筑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一株。
现在,他竟然随手就拿出来送给自己?
这个“自己”,还是个想毒死他的敌人?
沈危雪彻底混乱了。
他搞不懂。
他完全搞不懂顾长渊到底想干什么。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可这个枣也太甜了,甜得他心里发慌。
“我……我不能要。”
沈危雪连连摇头。
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是来自死对头的馈赠。
谁知道这草里有没有被动过手脚。
“拿着。”
顾长渊的语气不容置喙,直接将玉盒塞进了他怀里。
“今晚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书房。”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沈危雪一眼,转身离开了内室。
沈危雪抱着那个冰凉的玉盒,呆呆地坐在床上,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他环顾四周,这确实是顾长渊的房间。
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冷的气息。
而他,一个应该被千刀万剐的反派,现在却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怀里还揣着主角送的天材地宝。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沈危雪掐了自己一把。
疼。
不是梦。
他打开玉盒,一股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株晶莹剔透,仿佛带着露珠的小草。
真的是凝露草。
沈危雪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恐惧,疑惑,不安……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头痛欲裂。
顾长渊,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跑路。
这里是天衍宗,守卫森严,顾长渊又是个深不可测的变态,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难如登天。
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
沈危雪打定主意,开始在房间里四处探查,寻找可以利用的地形和工具。
窗户被下了禁制,打不开。
门外估计也有人守着。
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他正研究着墙角的香炉,能不能当武器用的时候。
内室的门,突然又被推开了。
沈危-雪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只见顾长渊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
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顾长渊将粥放到桌上,淡淡地开口。
“宴会上你没吃东西,喝点这个再睡。”
沈危雪:“……”
他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莲子粥,又看了看顾长渊那张万年冰山脸。
感觉自己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了。
主角,半夜三更,给他这个反派,送宵夜?
幻觉,一定是幻觉。
沈危雪闭上眼,又睁开。
幻觉还在。
他不知道的是,外面的书房里,顾长渊正对着一堆玉简发愁。
《如何让你讨厌的人爱上你》
《霸道仙君的追妻一百零八式》
《论灵丹妙药与糖衣炮弹的正确用法》
……
上一世他不懂情爱,只知杀伐。
这一世,他愿意从头学起。
哪怕方法笨拙。
沈危-雪在房间里折腾了半夜,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任何逃跑的机会。
天衍宗的禁制,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密。
他累得够呛,最后只能放弃,躺在顾长渊那张带着冷香的大床上,胡思乱想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是被一阵吵嚷声惊醒的。
声音是从院子外传来的。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见顾师兄!”
“沈危雪那个魔头在里面,谁知道他对顾师兄做了什么!”
沈危雪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他赶紧爬起来,跑到窗边,悄悄地往外看。
只见清风居的院子门口,围了一大群天衍宗的弟子,个个义愤填膺。
为首的,正是昨天那个李师兄。
他们被两个守门弟子拦着,但情绪激动,眼看就要冲进来了。
沈危-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要来讨伐他了吗?
就在这时,院门开了。
一袭白衣的顾长渊,缓步走了出去。
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说,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顾师兄!”
李师兄上前一步,满脸急切。
“您没事吧?那魔头没有对您怎么样吧?”
顾长渊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他,落在了他身后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弟子身上。
“谁让你来的?”
那女弟子脸色一白,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沈危雪认得她,她是天衍宗的小师妹,也是原书的女主角之一,暗恋顾长渊多年。
看来是她煽动这些人来的。
“师兄,我们只是担心您……”李师兄还想解释。
“滚。”
顾长渊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李师兄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没想到,顾长渊会如此不留情面。
“顾师兄,你为何要如此护着那个魔头!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一个弟子终于忍不住,悲愤地喊了出来。
顾长渊的眼神骤然变冷。
他缓缓抬起手。
一股磅礴的剑意冲天而起。
所有人都被这股可怕的剑意骇得连连后退。
沈危雪在屋里也感觉到了那股锋锐的气息,心脏狂跳。
他要干什么?
难道要大开杀戒?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顾长渊要动手的时候。
他冰冷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山头。
“从今往后,谁再敢说他一句不是。”
“杀无赦。”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空气中,凭空出现数道凌厉的剑气,瞬间斩向了旁边的一块巨石。
“轰隆——”
巨石应声而碎,化为齑粉。
所有人,噤若寒蝉。
沈危-雪扒在窗缝上,看着院中那个如同神魔一般的男人,手脚冰凉。
他终于明白了。
顾长渊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他是真的,要把自己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可是……为什么?
沈危雪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他正失神间,忽然感觉身后一凉。
他猛地回头,正对上顾长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长渊已经回到了屋里,就站在他的身后。
“看够了?”
顾长渊的声音幽幽传来。
沈危-雪吓得一个哆嗦,差点从窗台上摔下去。
顾长渊伸手扶住了他。
手臂环过他的腰,将他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姿势暧昧到了极点。
沈危雪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顾长渊胸膛的温度,和沉稳有力的心跳。
“你……”
他刚想挣扎,顾长渊却突然低下头,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
“师弟,这是要去哪儿?”